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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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馨主题】第16期【礼物】专题写作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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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女神节
三八女神节到了，公司给所有的女同胞都准备了鲜花跟蛋糕作为礼物予以庆祝。身为采购部负责人的小月为采购礼品也是操心操劳，样式，包装，数量，价格都要进行详细的核算。不过，在同事们的辛苦忙碌下，节日这天那一朵朵鲜红的玫瑰也顺利送到了每一位女神手中，看着那一张张被鲜花映红的笑脸，小月长长地舒了口气，女神节任务终于完成了。
“小月姐，我们的花少了一束呢，蛋糕数量倒是够了。”十点钟，助理小琴跑进来找小月报告。
“少了一束？不会啊！我都详细核算过的。”小月愣了一下，问道:“你给我们办公室女同事留了几束？”
“我们这里共8个女同事，就留了8束嘛，刚刚给车间发放时发现少了一束。”小琴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哦哦！”小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抬起头看着小琴，不好意思笑道:“没事没事，瞧我这脑袋，忘记告诉你了，我那一束我没有订购，所以不用给我留，办公室的少一束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呢？小月姐，为什么没有给你自己买啊？你辛苦这么多，又是公司的福利，你都不要啊？”小琴有点纳闷，看着小月，疑惑地问道。
“没事的，我老公不怎么喜欢花，所以我就没要了，不好意思啊！”
“你老公不喜欢花？”小琴一时间感觉怪怪的，瞪着一双大眼睛流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有种傻傻的可爱，“为什么啊？他是对花粉过敏吗？我听说有的人对花粉很是敏感的，只要沾一点就会浑身发痒。”
看着小姑娘热情的样子，小月笑了，爱怜地敲了敲小琴的头，一边整理手上的资料一边吩咐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有点奇怪，问过我老公几回，他也没说什么过敏的事，可能是太小气吧！不想浪费这个钱。行了，别瞎想了，你去忙吧，我那束扣出来就行。”
小琴吐吐舌头，做个鬼脸，一溜烟出去忙了。
小月坐下来，看着办公室那一束束开得火红的玫瑰，心里有点失落，不禁想起了老公这个怪僻。
老公人很好，对家里，对小月，对身边的亲友是绝对的好，这一点毋庸置疑，结婚几年来似乎找不到什么不好的地方。不抽烟不喝酒，不赌不嫖，生活自律，没什么不良的习惯，家里的家务整理，清洁卫生，洗碗拖地比小月还勤快，基本也没让小月劳累过，小月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当一个全职夫人，几年如一日。
家里如此，在工作上老公也不赖。身为一个部门的负责人，一年下来的薪水也让人羡慕得很。因此，能找到这样一个能干又体贴的好老公，小月打心眼里爱不释手。
只是唯一的遗憾就是，自从结婚以来，老公从来没有买过一朵花送给小月，每逢小月生日或是某些特别的日子，老公都是带她出去吃顿好的，然后陪她逛逛街，买点她喜欢的小东西庆祝一下。
“你为什么从来不给我买花呢？”一次，小月好奇地问道。
“花有什么好的啊，一朵花那么贵，买回去又开不了多久，纯粹是浪费。”老公笑笑，答道。傍晚的夕阳照在老公的额头上，给他帅气的容颜镶上一道金光，一时间，小月不禁有点呆住，心里面竟同意了老公的说法，买花之事就这样不了了之。时间一久，耳濡目染下，连小月都认为买花是一种浪费了。
“老公的话是不是有种魔力啊？”小月自嘲地笑笑，不过今天听到小琴的话，看到同事手里的鲜花，又想起同事们那温暖的祝福，“女人如花，花开不败，愿你这朵鲜花永远年轻漂亮，越开越美丽。”小月心里面不禁也涌出一种对花的期盼。
等下回去时还是给自己买束花吧，一来看看老公的反应，二来让自己美上一回，也算是对得起自己了！她想。
2.争吵
下班后，小月端着蛋糕走出办公大楼，看到好多年轻人捧着鲜花在等着自己的女神下班，鲜花怒放，笑脸盈盈，小月看着有种深深的羡慕。虽然老公对她不错，可这份浪漫她却好像永远也等不到。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老公这么不喜欢花呢？
在路边的花店买了束鲜红的玫瑰送给自己，看着红得滴血的花朵，小月不禁哑然失笑，公司里的福利自己没要，现在又自掏腰包买花送给自己，这是哪跟哪啊？回去后老公看到会怎样呢？生气？埋怨？还是惊喜？想想，小月不禁莫名地有种小小的紧张跟忐忑不安。
回到家，老公还没下班，小月把玫瑰放在客厅茶几上，猜想着老公回来第一眼看到玫瑰花的情景，心里有种期待。洗洗手，轻哼着小曲，走进厨房准备开始做晚饭。家务活她干得比较少，今天回来早，做顿晚餐也是应该的。
七点整，房门开了，老公准时回到了家，站在门口就兴奋地喊道：“月月，女神节快乐！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礼物了？”
“驰远，回来啦？给我买了什么礼物啊？”小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笑问道。
“你看，给你买了个小娃娃，漂亮不？”驰远放下购物袋，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娃娃。这是一只小花熊，穿着一件小花袄，头上棕色的卷发上戴着一枚弯弯的月牙形状的发夹，捧着一朵红色的玫瑰花，咧着嘴笑嘻嘻地看着小月。
看着驰远手里的布娃娃，小月有一点淡淡的失落，虽然老公没有忘记这个日子，可她不是小女生，送这么一个布娃娃也略有点孩子气了吧！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也还是礼貌地接了过来，一边朝茶几走去，一边笑道，“今天我给自己买了束玫瑰，怎样？美不？”说完，把那束怒放的玫瑰递到驰远面前。
看到小月手里的玫瑰，驰远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下来，语气淡淡地问道，“你怎么买花了？”
“今天公司给女同事都采购了鲜花，我没要，回来路上就给自己买了一束，100块，这么多朵，也不算太贵吧！”说完，把花朵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闭起眼睛长长地深吸了口气，感叹道，“真香！”
沉浸在玫瑰的花香里，小月没有注意驰远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
“很香吗？一百块就买了这么几朵玫瑰，过不了几天就凋谢了，不是浪费吗？我又不是没有给你买礼物，你还去买什么花呢？”驰远看着小月，语气已经有点冷冷的了。
“老公，两种礼物不一样的好不？今天是三八节，女人如花，花开不败，你不希望我永远像花一样美丽啊？”
“可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花，却还要买花回来，那你有没有在意过我的感受啊？我对你不好吗？”听着小月的话，驰远突然有点气愤，语气明显的不满了，充满着浓浓的火药味。伸手把小月手里的布娃娃一把抢走，往沙发上一扔，气呼呼地走到了一边，坐下来，把小月冷冷地晾在那里。
一时间，小月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本想回来给老公一个惊喜，没想到成了这个局面。看着驰远那冰冷的面孔，小月心底的气也涌了上来，忍不住反驳道:“我自己买束花怎么啦？又不是别的男人送的，你气什么气？跟你结婚这么多年来，除了结婚时捧过一束小花，你又什么时候给我送过花了？”
“我不喜欢花，又为什么要去买花？”驰远从沙发里抬起头来，对着小月叫道，“逢年过节又不是没送过礼物给你，你为什么还要买花？花有那么好吗？”
“哪个女人不喜欢花？你就这么一点都不懂女人心？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你给我或者给我妈买过一束花。再说了，我用自己的钱买束花过分吗？你犯得对我发火吗？”看到老公那爆发的火气，小月的气也上来了，音调也高了起来。
“你……”驰远顿在那里，张张嘴，气愤地看着小月，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最后吼出一句，“反正我不喜欢花，你不要买花回来了。”
“为什么？你给我个理由啊？”小月气极了，声音高了八度。
“不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你！？”
“……””
要说吵架，男人还真不是女人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在小月那机关枪一样的话语里，驰远明显地处在败势，一时间气得满脸通红，两眼冒着火，最后手一伸，抓住茶几上的玫瑰花，“呯”的一声，用力往地上一摔，随着大吼一声震破了小月的耳膜，“秦小月，我让你去买花，我让你去买花！”
随着花束在地板上支零破碎的一刻，房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两人都没有再争吵。小月看着地上零乱的花瓣，一颗心也冷到了极点，眼里喷着火，头脑也没有了思绪，“啪”的一声扬起手一把掌甩在了驰远的脸上，一瞬间，驰远的脸上出现五个手指印。看着那红红的手印，小月自己也愣了，一时间两人都呆住，对望着，良久没有出声。
驰远缓缓地扬起手，慢慢地停在小月的上空，红红的两眼睛瞪着小月，愤怒，怨恨，责怪，诸多情绪在驰远心底涌起。看着那高扬起的手掌，小月也被吓住了，不禁闭上眼睛等着巴掌落下来。
“啪”，又是一巴掌响亮的声音，可小月没有感觉到疼痛，睁开眼一看，她还好好的，是驰远给自己右脸又甩了一巴掌，两个红红的手印出现在左右脸颊上，小月也惊呆了。
驰远没有再看小月，侧过身，踩着地上的玫瑰花瓣，出门去了。
随着“呯”地一声关门声，房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只有厨房里水壶里水开的声音在“咕咕”冒泡。
看着地上被驰远踩坏的玫瑰，小月颓然地往沙发上倒了下去。
3.醉酒
夜，寂静，只有窗外的风声吹过，偶尔，从远处的街道传来阵阵车鸣声。
小月蜷在沙发上，没有动弹，也没有去做晚饭，就连地上散落的玫瑰花瓣也没有去收拾。
事情怎么会闹成这样？是自己错了吗？还是驰远错了？自己明知道他不喜欢花为什么要违背他的心意呢？但是，给自己买一束花又有多大的过错呢？为啥到最后事情会闹得如此不可收拾？
时间点点流逝，窗外的夜深了吧？几点了？驰远这么晚没有回来他又去哪里了？他在干嘛呢？
愁肠百转间，小月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了，自己竟然就这样坐了四个多小时。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心里又隐隐地担心起驰远来，想打个电话吧！又拉不下那个面子。
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依然灿烂的霓虹，小月打起精神把房间收拾干净，再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窗外的车流声也渐渐少了。
又坐了良久，看到老公还没有回来，小月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驰远的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好一阵才听到驰远接听，只是半天又听不到说话的声音，只有叽哩呱啦一大串乱词。
“喂喂，驰远，你在哪里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小月忍着心里的不爽，开口问道。
只是回答小月的仍是那叽哩呱啦的声音，根本听不清啥。
“驰远，驰远……”小月的心揪了起来，别出什么事了吧？
过了一会，电话那端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你好，你是他老婆吗？”
小月的脑子“轰”的一声炸了开来，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驰远在做什么？在睡觉吗？一时间，陡地感觉血压在升高，连忙做了几次深呼吸，问道:“我是他老婆，请问你是哪位？驰远在哪里？”
“哦哦，你别误会。”电话里女人的声音清脆地传来，“我这里是湘菜馆，你老公在我店里喝醉酒了，人事不省的，你不打电话过来我们都不知道咋整了，你快点过来把他背回去吧！”
听到老公只是喝醉了酒，小月捶了捶自己昏沉沉的脑袋，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按住自己狂跳的心，深深地出了口气。还好，还好，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问清楚了饭馆地址，小月下楼叫了辆车风驰电掣地往饭馆驶去。
饭馆离她家也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了。
走进饭馆，小月看到驰远正趴在饭桌上醉眼朦胧，嘴里不知道在嘟哝着什么，被酒精刺激的脸红红的像关公，红肿的两眼像刚哭过。
“你老公怎么啦？一个人在这里边喝边哭的？还在喊妈妈。”饭店老板娘看到小月来到，倒也热心地帮小月扶起驰远，一边问道。
“他在喊妈妈？”小月停下来，心里面感到有点意外。老公的母亲多年前就去世了，平日里也没有见他多聊起过，怎么今晚喝醉了还喊起妈妈来了？这又是啥情况？
“你们是吵架了吗？我看这孩子心思挺重的，一个人喝酒还醉成这样，你要多开导开导他，也让他尽量少喝酒了。”老板娘热心地说道。
“嗯嗯，知道的，谢谢老板娘哈，给你们添麻烦了。”小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结了账，把驰远背上了车子，一遛烟开了回来。
回到家，小月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驰远身上清洗干净，再把他扶上床时，驰远早已沉沉睡去，红肿的眼帘像一颗桃子。
小月却睡不着了，坐在床头看着驰远那张帅气的脸，睡梦中咂咂嘴像个孩子，一时间多了许多心疼。听着窗外时不时传来的汽笛声，回想一下今晚的事情，又有点后悔。老公给她的印像一直都是挺坚强的，很少看到他掉眼泪，更别说像今天这个情况了。只是，老公母亲又是啥时候去世的呢？驰远不喜欢花是不是跟他妈妈有关呢？这些年驰远一直避讳这个话题，还是明天回去问问驰远老爸什么情况吧！
4.往事
驰远老家在离市区三十公里外的一个小山村。路程也不算太远，现在交通方便，自高速路开通后，开车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
小山村山清水秀，风景怡人，空气清新。走进村里，眼前一片片稻田碧浪滚滚，小溪里流水潺潺，一栋栋现代化的小洋楼点缀在青山绿水间，绿树，青山，山花，洋楼，把个小山村妆点得像画卷一样，就连空气中也有着一股清新的花草香，比在城里不知道要舒服多少。所以，小月的公公也就是驰远老爸死活也不愿意随他们搬到城里去住。六十多岁的老头就一个人在村里守着老屋，养几只鸡，养一条狗，种点小菜，跟村里的几个老人打打小牌，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小月把两人吵架的事跟老爷子详细地讲了一遍，最后问道:“爸，驰远为什么这么不喜欢花啊？是啥原因啊？他小时候一直这样的么？”
老爷子叹口气，坐在门前的凳子上，吧嗒吧嗒地抽了两口旱烟，闷闷地道:“驰远这样子可能跟他妈妈的去世有关吧！这孩子心思重，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放下当年他妈妈去世的事，唉……”
“爸，妈妈当年是怎么去世的啊？驰远从来没跟我说起过。”小月看着老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唉！这孩子！”老爷子皱皱眉头，满是沧桑的脸沟壑纵横，一头白发在阳光下闪着银光，迷离的眼神也少了些光泽，回头看了堂屋神龛上老伴的遗照，又叹口气，缓缓说道:“驰远他妈在驰远十二岁时就去世了，只是，当时事情太过于突然，驰远就把他妈妈去世的责任都归结到了他自己身上，后面大家也都不愿意再提起。”
小月静静地听着，不敢打断了老爷子的话。
“那年，驰远只有十二岁，在那年的一个什么母亲节吧，他们学校老师说要送花给母亲以表示孝敬，还说是要送康什么的花。”
“学生时代的孩子那么小，还不是什么都听老师的啊，老师一句话就好像圣旨一样。当驰远听到老师说要送花给母亲时，就把他在学校几个星期的生活费省了下来，在母亲节这天买了束花带了回来。”
“这么说，驰远小时候对花并没有什么排斥咯。”小月插了句嘴。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的。”父亲摇摇头，“吧嗒”几下抽完最后几口烟，把烟锅倒扣在地上磕掉里面的烟灰，接着说道：“只是，那时候农村的生活本来就很苦，一天到晚也赚不了几个钱，有时饭都没得吃，又哪里有什么钱去买花过什么母亲节咯？”
“所以，那天驰远跟他妈妈一起回来后，看到他们捧着的花朵，听到驰远是用生活费的钱买来的，我那个气就不打一处来，就狠狠地打了驰远一顿，他妈妈心疼儿子，就护着驰远跟我吵了起来。”
说到这里，老爷子停住了，眼睛望着村外，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面。
小月也没有打扰，就那样静静等着，想起自己跟驰远的争执，情景似乎有点相像。
“我和驰远他妈越吵越凶，最后我竟然动手打了她一巴掌。他妈妈气不过，一怒之下拿着那束花就冲出了家门往娘家跑去，只是刚跑到对面的公路上就被一辆汽车给撞了……”
“啊！”小月心里一惊，张大了嘴巴，望着老爷子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原来，当年的事情竟然是这样！
“自从他妈妈去世后，驰远就一直认为是他的错，认为他不该买那束花回来给他妈妈，如果没有他买的那束花，那我们就不会发生争吵，那他妈妈也就不会发生车祸了。”
“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们都不愿意提起他母亲的事，我也一直以为，这么多年过去，驰远会从那件事里渐渐走出来，只是没想到，他的心还是那么重！唉！都是我的错啊！”
“爸，那……也只是个意外，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也……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小月叹口气，看着老爷子悲伤的神情，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再想起驰远还有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又多了一份心疼，一束鲜花，一场车祸，一份逝去的母爱，困住了驰远十几年，难道还要困住他一辈子么？她又怎样才能帮老公走出这个困境？
5.咨询
小月在百度上了解了一些有关心理测试的案例，但没有什么收获，毕竟，驰远的这个忌讳也算不上什么心理疾病，充其量也只能说是一个习惯吧！不过，小月心里还是像压着一块石头，那天吵架醉酒的事也让她心有余悸。如果，那天驰远出了什么事，那她的天也会塌下来的。
趁周末放假的时候，小月去了一趟市里之前一位朋友开的心理治疗诊所。
朋友是一个举止优雅的中年女人，微胖，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浓眉大眼，略施粉黛，与小月的亭亭玉立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一种职业性的微笑常挂在脸上，让人凭添了许多亲切感。
两人好久未见，小月的到来自然让朋友高兴不已，亲热地拥抱了好久，又拉着小月转了几圈，带着小月里里外外参观了一下诊所。几句寒喧后，两人坐下，小月才详细的把自己的问题和盘托出。
“你老公这个病在心理上来讲属于早期习惯精神厌恶症，其实对人的心理健康影响不大，只要在平日里多注意一点，不要触及到他的忌讳完全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如果触及到了他的忌讳，就会导致一些反常的情绪波动，比如，就像你讲的，喝酒，打人，严重的可能会有些自虐倾向等等，所以能规劝或者治疗的话还是最好。”朋友跟小月解释道。
“我也是这样想啊！虽然不严重，但我还是想让我老公走出那个阴影，不想让他一辈子困在他妈妈去世的车祸里面，只是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案呢？”小月道，停了一会，又问道:“比如，需不需要一些物理性的治疗？”
“这个倒不需要，那些物理性的治疗起不了什么作用的。”朋友摇摇头，思索了一下，说:“你老公这个可以用一些相关的行为来刺激或者提醒，让他从心理上不再有所抵触就可以了。”
“那，要怎么做呢？”小月看着朋友有点茫然，总不能天天买束花回来在老公面前晃悠吧。
“你老公是因为他母亲的过世而产生的一种心理性拒绝，如果能找个机会让他自己把心底的愧疚或者不满发泄倾吐出来，后面可能就会慢慢好了。”朋友笑道。
“倾吐出来？”小月轻声嘀咕了一句，想想，这个可能有点难，如果老公愿意倾诉的话早就讲出来了。
“那，要不就给他来个旧事重现，把以前的事情让他再经历一遍，把心里的阴影再刺激一下，达到以毒攻毒的效果，有点类似于中医里的强制性哭笑治疗法。一般人们在经历了两次相同事件后，就会产生一定的免疫力，心理承受力也会大了起来，从而达到治疗的效果。”朋友道。
“这个？”小月更加晕了，傻傻地问道:“我老公母亲都去世了这么多年了，又怎么能让当年的情景重现啊？”
“我的小可爱！”朋友笑了，用手指戳了一下小月的额头，笑道:“我只是那样说说我们常常用来治疗的方案而已，你老公这个忌讳如果在平常生活里不愿说出来的话，可以试着在一个特定的环境下跟他聊聊，打开心门，后面会有所改变。”
“特定的环境？”小月晕乎乎地嘀咕了一句。
“不是快到清明了吗？你们肯定要去祭拜他老妈的吧，或许，在他老妈坟前可以让他讲出来。”
对啊！驰远本来就觉得愧对他老妈，或许，在他老妈坟前讲讲之前的事或许是个可行的方案。想着，小月心底有了一点期待。
6.祭拜
周日，清明节，三月暮春，东风和煦，南方的气温有了一点热度。
小月去纸扎店买了些祭拜用的香烛、纸钱，又买了些水果，最后去鲜花店里买了一大束菊花，拉着驰远驱车往老家驶去。
看着小月手上的菊花，驰远皱皱眉头，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静静地开着车，一路上沉默无语。
自从上次两人吵架后，驰远心里也很后悔，只是性格沉闷的他不好意思开口道歉，只是像个小孩子一样默默地做些家务来表达自己的歉意，小月看着他，心底里暗自笑笑。
驰远老妈的墓地在老家不远的后山上，背靠青山，前观村口，两侧绵绵的山岭向远方伸展着，像两只手臂把墓地拥抱在怀。前几年驰远又修了墓穴，坟台，刻了块墓碑，也算完成了一个心愿。
在路口停车后，两人提着祭品徒步上山，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远远的，两人看到驰远的老爸也过来了。
“爸，你又这么早就过来了？”驰远问道，每年清明祭拜，老爸都会早早地前来，帮母亲坟头的杂草清理掉，然后坐在坟头陪着老妈说说话。
“是啊，一年一度的清明，也还是要过来看看你妈。”老爷子接过那些祭品，在坟前放好，回头看着远处的青山，山尖的白云，感慨一句，“眨眼十几年咯，你妈妈一个人睡在这里也太孤单了。现在爸老了，这几年也渐渐感到体力不支，不知道还能过来看她几回啊！”
“爸……”看着父亲沧桑的容颜，驰远的眼睛红了。
小月在一旁把祭品整理好，点燃香烛，两夫妻默默地在坟前跪倒，深深拜了下去。
“妈，远儿来看你来了，你在那边过得好吧！”抬起头来，驰远看着坟头的青青绿草，想起当年母亲离去时的情景，不禁悲从中来，泪流满面。
“驰远。”小月看了看母亲的墓碑，又转头看着驰远的眼睛，轻轻说:“前几天我跟爸爸聊了当年母亲去世的事，我想，那件事在你心底应该留下了一些阴影吧！所以这些年你才那么讨厌花是不是？今天，在母亲面前你就把心里的愧疚都说出来吧！好吗？那样你心里也会好受点。”
驰远一怔，静静地看着小月，没出声。
“驰远，当年的事说起来还是老爸太冲动了，是老爸对不起你妈啊！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你就别放在心里了，别去想了哈。”老爷子颤巍巍地扶起两夫妻，哽咽着说道。
“爸，月月。”驰远抬起头来看一眼两人，“对不起，是我让你们担心了。”
小月摇摇头，爱怜地擦了擦驰远脸上的泪水。
驰远又转头看着老妈的墓碑，过了一会，才缓缓说道:“当年，妈妈的去世确实对我的打击很大，在好长一段时间，我梦里都是妈妈手捧着那束鲜花被车子撞倒的画面，后来只要看到别人的鲜花就会想起妈妈去世的情景……”
说到这里，驰远闭上眼睛，身子明显地轻轻颤抖了一下。
小月紧紧地握住驰远的手，轻轻一拉，让驰远靠在自己的胸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道:“别再去想了吧，当年的事也只是一个意外，这些年来你也一直困在这里面无法走出来，如果妈妈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子的。”
“可是，终究是我不好，如果当年我没有买那束花回来，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那妈妈肯定会活得好好的，都是我的错，不是吗？”
小月摇摇头，松开驰远，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这也不是你的错啊，你买花送给妈妈，妈妈又怎会怪你呢？当年只是生活困难一些，如果现在妈妈还在的话，在母亲节你能送一束花给她，妈妈肯定会很高兴的，不是吗？”
驰远点点头，想起当年母亲收到花后深情的话语，“孩子，你能送妈妈花，妈妈很高兴，只是现在我们家太困难了，我们买不起这些花，也过不起母亲节，你的健康成长就是送给妈妈最好的礼物，只要你好好的，妈妈就天天都是过节了。等你长大了，能赚到钱了，就天天送花给妈妈好吗？”
妈妈的话语犹在，只是这么多年过去，自己却困在那个情怀里怎么也走不出来，现在回想起母亲的话，心里又涌出许多后悔。当年远儿不该买那束花给你，而这么多年远儿又没有买过花给你了，妈，对不起！是远儿错了！一念及此，驰远再一次泪流满面。
“对不起，月月。我也明白，女人爱花，只是从妈妈走后，我就想，以后再也不买花了，对花也有了一种抵触的情绪，所以这么多年也从没有送过一朵花给你，那天……那天差点还打了你……对不起！”
听着驰远深情的话语，小月摇摇头，笑道:“没事的，那天是我不对，不该买花回来刺激你。驰远，我跟妈妈一样，只要你能好好的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了。只是，希望你不要再被那件事所困了，放下吧，好吗？”
驰远停顿了一下，又点点头，说:“好，我会慢慢走出来的。”
“那……以后我们来祭拜妈妈时都买束花来好不？”小月问道。
“这……”驰远停了一下，咬了咬嘴唇，还是点了点头，“好！”
看着老公真诚的眸子，小月也舒了口气，今天能说这么多很不错了，有些事也还是需要时间的。
太阳渐渐升高了，照在坟前那束菊花上，朵朵金色的花瓣也闪耀着金灿灿的光泽。坟前，三人默默静立，坟后，青山绵绵，绿叶悠悠。阵阵清风吹来，在那香烛袅袅烟雾中，小月仿佛看到天堂上的母亲手捧鲜花笑脸盈盈的样子，耳畔，也似乎听到母亲深情的话语从天边远远地传来……
——2024.4.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