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城
欢愉场
你奋力关上沉重的密闭门,旋紧门上的转轮,门外喧嚣的黄沙倏忽安静,只听得见你自己粗重的喘气和怦怦的心跳。
尽管门外赫然写着“禁止入内”的标志,但你还是选择闯入这座避难所,你在荒漠里飘荡得太久了,只想找个歇脚的地方。
你在一片黑暗中摸出金属打火机,门厅似乎没有人。你隐约听见远处有喧闹的声音,于是顺着廊道缓缓向前……在你经过一个转角后,闪耀的亮光刺得你不得不稍稍遮住了眼。
待你适应这光亮,发现这里正举行一场隆重的聚会。繁复的水晶大吊灯照亮着整个宴会厅,人们则穿着得体的西装礼服,觥筹交错,把酒言欢。你不禁拉下防尘围巾,贪婪地嗅着美食与酒精的香气。人们似乎并未注意到一个与他们格格不入的旅人出现在宴会厅门口,唯有一道目光注视着你。
她慵懒地斜躺在高高的银质睡椅上,睥睨一切的神情昭示着她女主人的身份。而他对你的眼神却不一样,就像温柔的春风,抚慰你干涸的心田。
你卸下沉重的行囊,脱下满是风尘的外套,穿过在你眼里似乎不存在的人群,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笑着对她说了几句,而她只是讪笑,似乎并不在意你说了些什么,只是钩了钩手指,指引你向前。
你小心翼翼地俯身向前,而她食指勾住你的下巴,吻了过来。
你口齿生津,与她唇舌缠绵,直到你喘不过气来,你才轻轻推开她。这一切发生得如此匪夷所思,却又顺其自然。
而此时,她却轻柔地脱下你的衣服,你心里一惊,赶紧制止,转头看了看宴会厅里的宾客。可大厅里的人们看都没看你们一眼,只是依旧推杯换盏。而当你再转头回来,她已经半开衣裳,用手轻抚着自己。你无法抗拒这致命的诱惑,就在这众目睽睽下,坠入了温柔乡……
象牙塔
当你醒来的时候,你痴看雕刻考究的床庭四柱,感觉似乎一切都不太真实。身边的美人似乎意识到你醒了,睡眼惺忪地搂住你。
你转头看着她,发现她似乎跟昨天美艳形象完全不一样,此时的她就像一个青葱少女,天真无邪,俏皮活力。
须臾,她突然坐起,套上薄如蝉翼的轻纱,然后推着你也换上了纱袍,然后拉着你跑出卧室,进入一个墙壁上满是书籍的旋转楼道,嗒嗒嗒一路向上。
终于,你们到达了顶端,才发现原来这是个灯塔。
她冲到栏杆边,伸开双臂,像是在迎接新鲜的海风。你慢慢走向前,发现,真的竟然是碧海蓝天,甚至还能听到远处海鸥的鸣叫。而神奇的是,塔的四周没有陆地,这灯塔就这么孤零零地矗立在海面。
当你还在怀疑眼前的一切的时候,她已经突然站上栏杆,跳了下去。你惊慌地看着水面,水面却像丢进了一个石子,只有余波在回荡。
于是你奋不顾身的也跳了下去,下去后你才发现跃出水面的她,正哈哈大笑地看着你。
你没有生气,因为你从没见过这么干净的笑,你也跟着笑了,傻傻地笑。
你们悠闲地在水里嬉戏,阳光射进透明的海水里,把你们的影子打在海底的珊瑚群上。
你们上了岸后,她一边用毛巾揩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还拉着你的手,领你去看她旋转楼道书架里的藏书,好像精力用不完似的。
里面的书有些你看过,有些你没看过。谈到都看过的书时,你们如遇知音,谈到你没看过的书时,你用心倾听。
塔顶泄下的光,逐渐昏黄。她合上腿上的书,挽住你的手拾阶而上。你们就像相识已久的恋人,相互依偎着一起看日落。
可你知道你始终要走的,因为你是一个旅人,而你梦中的终点,还不知道在哪儿……
金丝笼
当你猛然再醒来,眼前仍然是未变的床庭四柱,而身边,却没了她。
你若有所失,准备拿上行囊离开。你穿好枕边干净叠好的防风服后,决定还是去告个别。
可她好像并没在家,无论是灯塔顶上,楼梯间,还是海里,你都没找到她的身影。你叹了口气,打开房门,准备寻找离开的路。
你走到走廊尽头,是向上的楼梯,你爬了上去。经过此时已经空无一人的宴会厅,似乎她也没在。
你终于到了避难所的大门,可当你旋着密闭门的转轮,迟疑了片刻,又合上了,毅然朝向下的楼梯走去。
你来到楼梯底部,又是一个密闭门,而且门上用醒目的红色油漆写着“禁止入内,后果自负”。你再次的无视了警告,费力旋开密闭门。
此时的你,只想道别,道完就走。密闭门后,却是一个陈设温馨的小居室,唯一奇怪的是墙壁都是玻璃质感。当他她看到闯进来的你后,显得惊慌失措。此时她的脸上写满了憔悴,就像老了几十岁一样,甚至比刚见到她时更老。
“你不该来的。”她朝着你冷漠地说道,似乎昨天的缠绵只是幻想。
“我只是来道个别。”你对这种待遇充满了疑惑。
“好了,别道完了,你可以走了。”她依旧面无表情地说。
“哦,谢谢你,那我走了。”你只是机械地回答。
可当你侧身准备离去的时候,总觉得心有不甘,原来自己只是一个过客,过几天她可能就把自己忘了。于是回过身来,走向她。
“你要干什么?”她惊恐的伸出手做制止的手势。
你什么也没说,只是亲了过去,就像当初她对你一样,毋庸置疑。她奋力挣扎着!挣扎着,挣扎着……放弃了抵抗,开始迎合你。
你闭眼享受着两人的互动,嘴角忽然感到有液体滑落,你睁开眼,看着闭着眼流泪的她。你失了神,停止了亲吻。
“他要回来了,你快走。“
你突然明白了什么,心里就像堕入冰窖。原来你跟她的一切,只是欢愉场上的逢场作戏。
“你爱他吗?”你故作平静地问道。“我爱他……过。”她轻声回答。
“那我呢?”你开始咄咄逼人。“不能。”她推开你的手,把头扭向一边。
“为什么不能?“你声音提高了八度。
她用尽全身力气把你推出门,指了指廊道深处:“那里有你想知道的。”
你狐疑地走到廊道尽头,发现此处仍是个密闭门,但没有禁止入内的标志。
你打开门,感觉里面有个巨大的空间。你的打火机只能照亮身边,两侧是一排排空荡的座椅,你沿着狭窄的过道一路向前。
忽然,头顶的灯光骤亮,原本空无一人的大厅突然座无虚席,吵闹声不绝于耳,一群衣着考究的达贵们纷纷入神地望着舞台上,叫好着,赞美着。而你抬头望向舞台中央,惊异地发现正是你刚才待过的小居室,更令你惊讶的是,舞台上的女主角手里正握着一把闪亮的匕首,幽怨地望着剧场方向,不知是看这你,还是看这其他人。
眼看着匕首刺向了她的喉咙。“不!”你放声大叫,可隔着玻璃她什么都听不见。鲜红的血液喷溅在玻璃墙上,此刻在座的绅士们都站起身来,报以热烈的掌声。
而你微弱的呼喊,淹没在一片热烈的叫好声中。
“真是一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