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市隔村简书散文随笔梅落始觉已轻寒

高高|走!带你去村里走一走!

2020-03-13  本文已影响0人  叫我高高_628d

在村子里走,你总能遇到人,和城里人不同的是,他们不是匆匆忙忙去赶下一班车,或者走在商店的门口,提一兜子水果,再急匆匆赶回家。他们在村路上走,遇到了谁,都停一停,或者干脆站在路口,在一棵老树下,两个人影,让日头越拉越长。

炉火

如果没有遇到谁,那就站着瞧瞧,瞧风把一丛花椒树吹得幔子一样荡漾;瞧炊烟在落日里升起又落在屋檐;瞧赶牛车的人坐在车板上,呜呜哟哟地走进黄昏里,瞧到日落里就剩下孤零零的人影。

石头墙旁的两棵柳树,也终日站着,它们也很可能互相瞧着,瞧着瞧着,枝条绿了又黄了,雪落了又融化。村子里人的脾气也和树一样,除非病了走不动了,才可以倒下。他们的身姿也和不同的树的身姿相似。

微驼的是村口歪脖子柳树;身姿笔挺的是学校门口的老杨树;蹲着的闷闷的像被砍伐的树墩子。他们和村子里所有的树一起,生长在这片土地,从来没有想过,出去看看外面是怎样的情景!

米穗

村里人多的地方,往往都有树。一棵大槐树下面聚一堆人,槐米星星点点,人头也缕缕攒动。如果你找人商量个事,去槐树下找,准对!不旦能找到人儿,还能三言两语把事商量了!

除了有树的地方有人,每一个道口也有人。三个两个,或者就一个人儿,吃了饭,你听家门口的柴门或者铁门的门插“咣当”一声,人儿一定是出去了。走路的姿态,也从来没有变,晃悠悠,踱着步子,顺手捋一把道旁的薄荷叶子,放在嘴里,细细地嚼两下,一开口也就满嘴薄荷清香了!

太阳只要不落,家里的婆娘只要不来喊,就站着瞧!

木桌

冬天倒还可以,树木都在睡眠期,光秃秃地露出披着霜的骨骼。雪一下,白树,白屋子,白道,车子一进路口,树底下,一个灰色的人儿,戴着棉帽子,就那么静默着;可是到了夏天,植物的生长到了鼎盛时期,田地里的草都窜到齐腰高,树也都撑起如盖的浓荫,你就分不清那一棵树下的那个人儿,是树干还是树枝了!

一场雪后,村庄已经是雾松沆砀,树已是银装束裹,白晶晶闪亮亮的银条,都有着细绒绒的白霜,站街的人儿,一开口,就成了一个又老又粗的烟囱,口中的白烟,轻飘飘慢悠悠散去!

这是人的村庄,人和树和村子,鸡鸣牛哞狗吠,每一天都热火朝天地活着,而另一边,离村子不远,离田地很近,或者一个坡缓面大的山坡,或是一个面积不小的松树林子里,就又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庭院

村子的土壤上,生长着榆树、柳树、槐树、杏树、樱桃树、杨树,而松树,却只在村子不远 的地方,密密匝匝地生长着。那里,走一段路,多半就会遇到坟墓,一簇或者一座,或者你根本都不知道,这里是哪一个逝者的地界。

村里和村外,树和人,田地和坟,仿佛自始至终,就从未离开!

村子是人的村子,坟地是逝者的村子。村子里一定没有坟了,坟却离村子不远,好像另一个村子!

村里人走夜路,一惯的都走在月光明晃晃的路中间。老人总讲,别往两边走,说不准,你就把人家卖拨浪鼓小摆设的摊位,给踩踏了。人走正道,这正道可能就是这么来的!

村外不远的地方,一座缓坡处,树安静地生长着,长眠的人也在树的浓荫里,永久地安眠。

裁剪

春天田垄从地头向里伸展,伸到一半被一座这样的山坡截住了。山坡上,树木都叶子亮晶晶的;山坡下,田地的新苗绿盈盈的。估计锄田的,锄到这里,也会直直腰,走进坡上,靠在某一棵树上,借着浓荫歇一歇,也借此,望一望,一望无际的田,望着活着的时候,打下的这片江山。

这是一个逝者的村落,庞大而久远,从哪一个岁月,哪一个人儿,开始在这里长眠最后连带着祖祖辈辈,都在此安歇,都不知晓了!但是,可以猜测的是,长眠的人,是不愿意离开他土生土长的村庄的。

闲雅

这样的坟,是一个村子祖祖辈辈安眠的地界。也有只一个家族,一个姓氏的。在松树林里,一定由辈分最高的老祖宗,或者老祖宗也不知道原来自己长眠在此;后辈的人想后辈的事情,择下葬的好日子,算得风水宝地,就把祖辈的和后辈的死后的事情,都安顿好了!

这样的地方,最远也不会超过人们探望的脚步。往往活着的人,遇到一筹莫展的不痛快事,可能,一顺脚,就来到了这里,絮絮叨叨说两句,心里也就痛快了!

起初,很可能坟周围都有树的,最后开垦了,树伐掉成了田,坟也就和田在一起了。

地头或者地中的坟墓,也不一定就是本家的,有知道谁家的,还有不知道来历的。知道不知道,仿佛都不碍事,彼此都恭恭敬敬的。下过雨,草长得盖住了坟墓,去锄地,脚一滑,摔了一跤,正好抓住了坟头草,也恭恭敬敬地说一声,得罪得罪了,好像抓到人家的头发了!

锄地的时候累了,抽一袋旱烟的功夫,人也就歪坟头靠一会儿,看着田里的苗,听着远处树林里的鸟叫,呼吸着春天的气息,也顺手把坟头的草,捋两把,就当帮人家收拾院子了。吧嗒旱烟的时候,再寻思寻思活着的事,好像坟里坟外的人,都解了闷。在人家的院子里,撒种,锄草,收种,总得客气些。

庭扫

还有另种情况。拿着锄头,晃悠悠地跟着父母的脚,走着走着,就被停下来,告诉一声,这是你大爷的地界。这好像在骂人,但却是如此!十七岁的孩子就成大爷了,十七岁的骨灰就扬在这块地界了,连个坟都没有。去烧纸,路过的时候,也点几张,往漫漫草野里一送,就是悼念了!

更有最坏的情况,连地界也不知道的。八个月的双胞弟弟,扔在哪儿了,母亲一会儿说县城外的火车站旁边,一会儿说是村子外的梨树沟里。苦难的日子里,母亲已经自动把那段记忆清除了,从来不去想,也从不拿照片回忆。

活着的人,知道自己有一天,都会去同一个地方相聚,也就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父亲去世的时候,曾经想要入祖坟的,因为没有儿子,家里的七爷说什么都不准父亲入祖坟。如今,父亲的坟在离祖坟不远的地方,我总觉得,和祖坟做了邻居,也挺好。

光阴

村子里的岁月,仿佛总是那么悠长。夏日的夜,你听到草丛蛐蛐连续不断的细碎声响,再听到树下父老乡亲小声的闲聊声,仿佛感觉你可以一辈子生在这里,也可以一辈子睡在这里。

我总觉得,我在村子里时,知道很多事,认识很多人,他们每一个人的故事,都仿佛是我自己的;离开村子后,城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包括我自己的生死,都和他们仿佛没有多大关系。

从前,他们瞧这个村子,我瞧他们,也瞧与这个村子有关的一切的世界;我瞧他们时,耳朵和心都醒过来;如今,我只想如他们一样,把自己变成一座老房子,一把上锈的牛犁,或者是整日晒太阳的猫。如果可以变成田地里开了花的,饱满轻盈的棉花也成!

我只想,在黄昏里,在这个喧嚣的世界,忘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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