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变数
北宋佑和元年,武当山被滂沱大雨所笼罩,漆黑的天幕仿佛要崩塌一般。
武当山顶正心观执法殿前的广场上,横成一排站着三个道士。
中间的道士年岁在五十岁左右,两旁道士正值而立之年。
这三个道士个个青衫裹身,头顶挽着一支木簪,眼如星辰,皓齿明眉,面容坚毅,身姿挺拔如翠柏,任由豆点大的雨滴打在身上,不为所动。
“师祖,我吕鹤先对道家吕祖发誓,我吕鹤先如果做了偷看妙玉师妹洗澡这种龌龊勾当,我愿终身道法不得寸进,心魔日夜缠身,跳不出红尘乱世,穷我毕生之余不得窥见天道!”
名叫吕鹤先的小道士跪立在大殿门口,双指并拢向上,比作发誓状,眉头紧皱,一字一板的对着站在面前大殿中央的武当山现任掌教吕玉真说道。
吕玉真虽已年近百岁,满头白发,皱纹也已经爬满了眼角,但却是面色红润,身姿挺拔,没有一点佝偻,身披黄紫道袍,尽显华贵,颇有一代得道之人的风范。
老掌教并没有任何言语,只是笑着看眼前的一切。偶尔不经意间瞥一眼一直低着头站立在大殿一侧,名叫妙玉的告状女弟子,眼神中流转一丝凌厉,不为外人所察觉。
吕鹤先不明白平常日子里为人精明,无所不晓的掌教师祖为什么就看不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师妹陷害自己呢?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了妙玉师妹。
“鹤先,妙玉啊,你二人先回到自己的住所,这件事我和其他师兄弟商量之后再做定夺!”
老掌教开口对着大殿里的这两个道童说道。妙玉抬起头,露出粉妆玉饰的面孔,轻启朱唇,跟掌教道了个别,便转身离去,临走前都没有看吕鹤先一眼!
“鹤先你也回去吧,这件事我心中自有分寸。”
老掌教给吕鹤先吃了一颗定心丸,若不是如此,吕鹤先肯定不会起来。
吕鹤先道完别也转身走出了殿门,走到殿外便看见站在广场中间淋着大雨的三人,站在中间的正是自己的师傅。
吕玄道两侧则是自己的师兄,吕鹤云,吕鹤江。吕鹤先赶忙快步跑到师父面前。而师傅没等他开口便对他说道。
“鹤先,你无须多言,为师始终相信你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为师与你两位师兄定会为你向掌门求一个公道!”
说罢便带着两位徒弟走向执法殿内。吕鹤先看着师傅与两位师兄的背影,不禁眼眶微红。
得此之师,何其憾哉!
大殿内,老掌教坐在中间,看着来势汹汹的师徒三人,笑眯眯地指着两边的黄梨木打造成的椅子。
“玄道师弟你先别发火,先坐下来说,师兄知道你们对这件事很生气,认为我只是听取一面之词就把鹤先叫来,当堂问话,坏了鹤先的名声,但你们知道那个叫妙玉的女子是谁吗!”
吕玄道坐在椅子上,水珠顺着衣衫流淌,一双明眸对着师兄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不就是一个新来没几天的女弟子吗,平时为人处世骄横跋扈,不是拳打师兄,就是脚踢师妹,咱们师第师妹都没有人愿意收她为徒,这次又无缘无故诬陷鹤先,难不成她以为自己是大宋公主吗,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吕玄道一脸气愤道。
“师弟说的我都懂,咱们先不论妙玉的身份,鹤先这孩子三岁便在山上,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偷看妙玉洗澡这种事他肯定做不出来,这孩子从小就有一是一,认死理。每日更是刻苦清修,一心向道。”
老掌教吕玉真似有所感,站起身来,抚了抚道袍衣角的褶皱,对着殿门笑道。
“从妙玉公主上山的所作所为来看,定是有所目地的,不知公主为何偏偏就挑中了本性最淳朴的鹤先呢?还请公主为老道解惑,也让我师弟了明因由。”
吕玄道惊异,那妙玉真是公主?她真是公主又为何为难一个十三岁的小道童!
他缓神之后,也随师兄站起身来,对着殿门而立。两位徒弟也立马站起来,走到了自己身后。众人望向雨幕中。
果然雨中一位打着一把白纸伞的女子正缓缓走入殿内,身形轮廓渐渐清晰。
手里拿着的伞也显得诡异异常,给人一种哪里不对的感觉。
只见这女子身着一身粉色长裙,秀雅绝俗,眼光流转之际,带着一股灵秀之气。正是那妙玉,或者说是妙玉公主。
妙玉公主把纸伞放到了一旁,向老掌教与吕玄道施了一个万福。
“这段时间在山上给贵教带来的不便妙玉在这里向掌教赔不是了,吕鹤先也是我无端诬陷的,但是我这么做也是念在武当当年救过先帝的情份上,因为,,,,”
“小道吕玄道斗胆问一句,妙玉公主就是这么来还先帝的一份情份?我那徒弟老实本分,与世无争,从未有什么过分之举,公主为何为难于他?”
没等妙玉公主把话说完,吕玄道挺身一步,质问公主道。
“道长别急,等本公主说完您就明白我的所作所为是怎么回事了。”
妙玉公主转过身,拿起立在一旁的白纸伞,慢慢展开。
一双玉手轻轻摩挲伞把,开口说道。
“此伞是武当王恒远送与先帝,王道长我想本公主不必说了,几位道长一定比我要了解的多,而不知道诸位道长知不知道,王恒远道长当年道法通天,炼制了几件降妖利器,其中叫天魔伞的正是我手里这把。王道长本人更是拿着这把天魔伞降服了无数祸乱人间的妖魔。”
妙玉公主眨明媚的眼睛看着眼前几个道士,眼里都是不相信和不屑的神情。
而另一边老掌教仿佛陷入了沉思,似乎在追忆着当年的峥嵘往昔。
他们表露的神情是自己早已预料之内的,因为上山之前自己听父皇将的时候,也是如他们这般吧!她轻叹一声继续说道。
“而王道长临终前秘密派人给先帝传递了一个消息,也可以说是请求吧,希望先帝能让后辈百年之后带着这把伞登山,王道长推演在佑和元年初武当会降临一个未知的存在,按照约定十几年前就该登山,可是朝政繁忙,父皇一直未能脱身,以至于疏忽至今,而这些年武当山又风平浪静,香火繁茂。以至于父皇方才想起这件事情,赶忙命我携伞来此完成约定。”
吕玄道眉头一皱,脖子向前轻伸,对着公主施了个礼,示意公主自己有话说。
身后两个徒弟看到师傅这个动作,两人相视,嘴角皆露出了无奈,师傅一伸脖子往往代表对某件事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道长有话请讲,父皇说您以后会达到王道长那般境界,成为谪仙人,我可担不起道长的一礼!”
妙玉公主向旁一步,摆摆手做出乍舌乖巧的表情。
“妙玉公主您就拿着手里这把纸伞就能断定吕鹤先就是那未知的存在,或直接说是妖魔邪祟,那小道是不是拿个锅盖就能照出妖怪了?!”
吕玄道自己确实有着常人未及的力量,自己的力量也只是在世俗之内,但他对御剑飞行八百里,斩敌人首级于千里之外这些故事里才有的桥段却是丝毫不相信。世人哪人能移山填海,能让河水倒流?
“师弟不得无礼,公主既然来找咱们肯定是有依据的,我等还是等公主说完再下定论。”
老掌教示意公主接续说下去,吕玄道一副今天不说明白谁也别走的无赖样子。
“本公主本来也是不相信世间有鬼神之说,开始想着在山上待最后一天,明早便返回皇宫,由于母后身体一直抱恙,今早便去那隐贤殿为母后求上一签,去的时候太早了,殿里只有当值的弟子,就是您的徒弟正在摆弄殿内周易相关的物件,他并没发现我的到来,我就想捉弄他一下。”
公主说到这,轻皱眉头,眼神似有些慌乱,短暂稳定情绪后继续轻声说道。
“我刚进殿的时候把伞放在了殿门口,并没有带进殿内,我悄悄走到吕鹤先身后,想用我贴身带的小刀给吕鹤先剃个度,割几缕头发。”
说到这妙玉公主面色微红,她知道自己属实过分了,但还是如实说了出来。
“我刚要使坏的时候,我清楚的看见了这把伞突然呈张开状浮在我的面前,我清楚记得它被我放在殿外的,就这么凭空飞到了我面前,而且卷着我飞出了殿外,真的是飞。还有则是,这把天魔伞原本的样子并不是通体纯白的。“
”这把天魔伞当年被王道长用秘技炼制而成,更是把魑魅魍魉魈五鬼炼化成五朵彼岸花烙印伞上,但带我飞出殿外之后伞上空空如也,已经变成一把再普通不过的白纸伞,从那时我就相信这伞确实有灵性,是一件真正的法器,按道理天魔伞会自主斩妖降魔,收服鬼怪,但事实却是带着我仓皇而逃,之后灵性全无,没办法,为了完成约定我才出此下策,诬陷吕鹤先,此人正是王道长所说的变数“
妙玉公主顿了一顿,神情郑重地继续说道”
王道长密函里还说,如果任由其成长,他在哪里哪里便是修罗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