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飘去6.程瞎子的苦恼

　　二狗说：老谢没收钱。程瞎子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

　　二狗把那叠钞票放到程瞎子的手上，看着他把钞票放进了贴身的口袋，才拎着土蓝子和那断了两截的幌子，回到了程瞎子的家。

　　程瞎子的家和二狗的家没啥区别，两间土坯房，里间是一铺炕，外间是灶台。

　　二狗里外也没找到一截蜡烛，好在今天是上半月，月光来得比较早，两个人就坐在炕沿上开始了晚餐。二狗撕下来一只鸡大腿放到程瞎子手上，自己把整个鸡头攥在手里，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两个人都饿了，连骨头都咽了下去。

　　突然，嘴里嚼着鸡骨头的程瞎子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二狗，我给你讲讲今天的事吧，想起来就想笑。

　　二狗没吱声，边吃边听程瞎子的新鲜事。

　　程瞎子回忆：

　　我今天去的比较晚，其实你也知道，就县城这点人，哪有那么多算卦的，临近中午了，才走过来一个年轻人，大概三十多吧，蹲在边上对我说，走投无路，想进去赌一下，让我给算一卦，是凶还是吉。

　　你知道吧，十个赌，九个输，那就是个倾家荡产的玩意。我听出来这个年轻人肯定是遇到了人生过不去的坎，如果再陷到赌博这一行，那这个人一生也就毁了。所以我顺便说了一句：今日七月初七，两星相遇，红尘美满，求财不宜。

　　没想到这个人还是头倔驴，塞给我一张票子就进了赌场。

　　约摸一个钟头吧，这个人又来到了我身边，笑着对我说：大师，你睁开眼睛看看，我这手里是啥。

　　这是羞辱我呢，我能看见吗。

　　然后，用手指捻着一叠票子刷刷作响，然后捏出一叠放到我手上，半真半假的说：这是给你的红包，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我知道我的背运又来了。

　　那人接着又说：念你是个瞎子，今天你的大耳瓜子我就不赏你了，但我希望明天不要在这个地方看到你。

　　随后，他就把挂着幌子的竹竿给一踹两截，兴冲冲的走了。

　　二狗问：那你明天还出摊不？

　　程瞎子：出啊！

　　二狗又问：你不怕摊被砸啊？

　　程瞎子：你想想，赌场的钱你能拿的走吗，半路上给你留条小命就不错了。

　　二狗信服的点了点头。

　　月上树梢的时候，这两个人把一大只烧鸡和烤玉米、烤红薯吃了个精光。

　　二狗吧嗒吧嗒嘴，真香。

　　程瞎子的家在南城，二狗的家在北城。走过市中心挂着红灯笼的迎春楼的时候，二狗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左右看看还没人，心里有些发毛，一溜小跑回到了家。

　　为了睡个好觉，二狗把大狗剩下的那床被挡在了窗户上。一来挡挡风，二来免得被早晨的阳光唤醒。

　　二狗这一觉，睡的那叫一个香。美梦一个接着一个。往常饿肚皮睡去的时候，梦里不是偷红薯，就是捉青蛙，总之都是在找一些吃的东西，累的慌。今天，二狗在梦中好像来到了一个更大的城市，那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二狗就在街道上慢慢的走着，街道上的人都那么漂亮，还有人冲自己摆手，二狗好久好久都没觉得饿……

　　二狗这一觉，错过了小城激动人心的时刻。醒来已是第二天的黄昏。

　　二狗蒙蒙懵懵的走出去撒了一泡尿，眼睛都没睁开。当二狗把蒙在窗上的被子掀掉以后，夕阳暖暖的映射进来。

　　二狗一回头，吓得身子一激灵，头发都立起来了。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孩坐在炕沿上，他以为是幻觉，使劲揉了揉眼睛，那个女人还在。这下二狗可慌了，想跑，两条腿软绵绵的像是一堆棉花，没有一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