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烟-55

那日道士的话老爹还记在脑海里呢。那日的道士是特意闻着妖怪的香味来到了他的酒店，那时的他还正办着自己妻子的丧事，那时的道士还未成一观之主，留的山羊胡子还显几分青嫩，但为这山羊胡子能助自己斩妖除魔，也是一定要留的，还特意用黑墨水涂抹显得年轻，毕竟只是修道，离长生不老还要仙缘。

“人与妖的结合，”他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看着这个女娃，五六岁的模样，玲珑剔透可爱，“呵呵，你到底是在哪里捡的这个女娃？”还年轻的道士忽然看到了自己手上，呵，还真不幸，这样干的墨水也可以沾到。

“啊……”老爹看看小莲，说：“我还要跟叔叔谈些话呢，你去屋里玩吧。”小莲很听话进屋了，她像是对他们的谈话并不感兴趣，只进屋倒头就睡了，像很累的模样。

“我是那日去荷塘，想摘一些莲子来做粥，就看见一片荷叶的上面浮着这个女娃，我心下怜爱这个女娃，就抱回来养着了。”

“哎，你可真是糊涂，既然是一个弃婴，就没人想让这个女娃活着。”

道士是见多了妖怪的事，有时觉得人的行为也很无私，妖怪更看重自己的修行，是不会轻易为子女放弃什么的。这个荷叶上的女婴，不过是一段露水情缘的产物，谁也不想对其负责，就放在了荷叶上，待她再重一些，落入荷塘的水里，淹死好了。为这样明了的想法，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手上自然又是一把墨水，这样的黑，像是一定要沾染上的，他有几分想不通，只不过年纪大了些，胡子头发变得几分灰白，又何苦用墨水染色，沾得一手乌黑？

“这是我的女儿，我怎会想她死呢！如若她遇到妖魔的迫害，还请道长施法，我不想她受半点苦楚！”

道士只看着这个男子，心下有几分佩服。人是会在意自己的子孙后代，但像他这样在乎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娃，这份大爱，真是天地间罕见呢。

“为这样的异物存活其实也是不值的。”

“什么异物，不过是我的女儿。”老爹有几分生气，道士虽是来帮他的，却一直在说小莲的不好，合该小莲就此逝去。虽说人谁无死，但他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那份苦楚，怕自己承受不了。

道士看他这样子，直是快要发疯了，是不可再多说话了，只画了一张符，可惜手上的墨水沾污了这黄符，但也无碍，总是有效的。

“那就将这符烧掉让她喝掉吧。”

“这是什么符？”

“益寿延年的符，你不是不想她早死吗？”

“你要收我黄金？”老爹还是不敢轻易接过这符，感觉天下没这等白送的好事。

“黄金万两也买不到我这张符！”道士摆起了架子，“你没事多到观里烧烧香，就当为她祈福了，我也不知道她可以再活多久，但我并不是危言耸听，哪有婴儿可以漂在荷叶上的。”

老爹恭敬接过了这张符，说：“这是我亲自养育的婴孩，养她这么大事实在不容易的，并不是为生活上的苦，只是其中投入的情感是割舍不掉的，我只希望她可以快乐长大，万万希望道长不要向他人言语她身世的离奇。”他这样哀求，还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呢，他还用袖头擦了眼泪。

道士看着他这般疼爱这个女孩儿，心下十分感动，也掉落了两滴眼泪，说：“虽然那帮和尚总说自己是助人为乐的，还没事就编出点东西来编排我们学道的，但我不是一个无良的人，以后你若遇到什么困难，诸如妖怪的磨缠，是可以来找我的，我定会来帮助你的。”

“哎。”老爹攥着黄符，低头说道，待他再抬起头来，已然不见了道士，他飘飘然早就溜了，不过老爹觉得就将这符烧成灰给小莲喝下也没有什么，不过是一张纸而已。

为此，小莲喝下了带灰的茶水，或许是自然在长大的缘故，出落得越发水灵了，还真有几分莲花的模样呢，但他并未多想，只是觉得，二八年岁的女孩儿，不都是这个模样吗，不过这已经是好多年之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