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流（日记二十四）

早高峰，通往市区的公交车上，人头攒动。乘客们面无表情，无声无息地簇拥在一起。只有公交广播和某人手机中发出的视频声，回荡在整个车厢。

公交车行驶在年久失修的马路，颠簸着，时而飞驰，时而缓慢地向前。

每当车子停靠在站台，等待在站台，翘首企盼的乘客，蜂拥到车子前门，推搡着踏入车里，或投币或刷卡。然后在人群中选定一处空隙，汇入在面无表情的乘客之中。

到达目的地的乘客，皱着眉，见缝插针地一点一点向后门挤去，嘴上大喊：“师傅，有下车的。”

见没有人再上下车，司机看着屏幕，“啪嗒”按下按钮，前后门应声关闭。车子便慢慢地开动，再次驶入拥挤的马路。

刚才嘈杂的车厢，又恢复了宁静。

突然，一个坐在司机身后位置，上身着褐色底，黑白相间花纹短款呢外套，下着一条黑色裤子，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短根皮鞋。体态丰满，头发花白的妇人，开口询问：“到徐桥站没有？”

司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驾着车突围在私家车的包围中，没说话。

坐在妇人旁边的乘客提醒：“刚才停的站就是。”

妇人听后，突然提高嗓门，冲着司机喊道：“你怎么不叫我下车？”

司机听闻，迅速地回头看一眼，解释：“每一站到达后，喇叭都有播报。”

妇人没理会司机的解释，呵斥：“你为什么不叫我下车，我坐在你身后不就是让你叫我下车的。”

司机听闻，不时地回头，轻蔑地说：“全车这么多人，每一个都让我叫，我不忙死了。”

妇人不依不饶，嗓门更大地重复道：“你为什么不叫我下车，我上车时就告诉你，到站叫我下车。”

司机不甘示弱，大声地回道：“每一站都有播报，你不下车，还怨别人？”

别的乘客跟妇人说：“马上到下一站，你下车往回走一点，也可以的。”

妇人并不理会，依然一句一句地重复：“你是聋子还是哑巴，为什么不叫我下车。”

司机回头，怒目而视，回道：“你才有病。”

别的乘客纷纷劝道：“师傅，你好好看着前面开车，一车人等着去上班呢。”

此时，车缓缓地靠向站台，停稳。司机打开门，等待。

妇人站起身，从前门下车，嘴上说：“什么垃圾，出来作司机。”

司机一下激动起来，回骂：“你才是B嘴，没个把门的。”说完，按下关门键。

车里，又回荡起喇叭播报的声音。人群面无表情地随着车，汇入车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