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爱情
18岁的我遇见了一个帅哥,念念不能忘。连回老家过年的时候,都忍不住老是跟姐姐提起他。
我还偷拍了两张他的照片,姐姐看了不以为然地说:切,这也叫帅?不就一路人甲吗。
难道是我的审美有问题?可我就是觉得他帅啊,他也十八九岁的样子,难道是跟我一样高考落榜后直接进入社会大学了?
姐姐嫌我烦,说看上了就去搭讪啊,偷拍人家有什么用?你天天在家里念叨,人家知道吗?
我更是心烦意乱。倒是我那82岁的爷爷,为了治愈我的暗恋,给我讲了他的爱情故事。
爷爷19岁的时候,在小镇上卖甘蔗。虽然他只读过两年书,但这不妨碍他做个精明的小商贩。
那时候甘蔗一毛钱一斤,那时候人们都不讲价。一般都是大人来赶集了,顺便买一根甘蔗,几毛钱,爷爷把甘蔗皮儿一刮,根儿和稍砍了扔掉,刮了皮的长长的甘蔗被买客扛在肩头,带回家给小孩子吃。
当然也有带着孩子们来买的,那就截成小段儿,一人拿一节儿,当街就啃起来,甜到心里头。
有天来了个姑娘,“你这甘蔗咋卖呀?多少钱一斤?”
“一毛钱一斤。全集都这个价儿。”
姑娘怯怯地问:“那能不能便宜一点啊?”
爷爷为难起来,从来没有人讲过价钱啊。一毛钱的甘蔗,还怎么便宜吗。
“这个,姑娘你问问,咱们整个集市上都是这个价呀,本小利薄的生意,没法儿再便宜了。”
好在姑娘并没有坚持讨价还价,买了一根甘蔗就离开了。
过了几天,姑娘又来了,这次虽然不讲价钱了,但是挑选甘蔗那叫一个仔细啊,这一根嫌短了,那一根嫌细了,这一根嫌节儿多了,那一根颜色不新鲜了……爷爷好脾气伺候着,姑娘终于挑了一根比较满意的。
又过了几天,姑娘又来赶集了,她走到爷爷的摊位前,也不问价,也不自己挑选了,她让爷爷帮着挑选一根甘蔗,看着爷爷刮皮,然后她又嫌这里没有刮干净了,那里刮得太厚了……可真难伺候啊,爷爷心里想,但表面上不动声色 。
又过了几天,姑娘再次来了,跟爷爷好像很熟似的,这次也不买甘蔗了,就站在爷爷旁边,看爷爷不忙的时候,聊起天来,她说她弟弟也想做点生意,下次可不可以跟着爷爷一起去进货、学着卖甘蔗?
爷爷还在犹豫着怎么回答时,姑娘丢下一句:“我是李家庄的,叫李彩云。”就走了。
爷爷想了想,大家讨生活,都不容易,虽说同行是冤家,但是多个朋友多条道啊,下次姑娘再来的时候,就答应她,带着她弟弟一起去进货。
可是姑娘却再也没有来,爷爷等啊盼啊,那个李彩云,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再露面了。
小镇农历逢双的日子才起集,逢单的日子爷爷就在家干农活儿,或者甘蔗卖完了的时候去进货。
也就是说,一个月最多只有15天可以做生意,但这15天,足够让爷爷遇到自己的爱情,尽管他那么迟钝。
姑娘不再露面之后,爷爷记得她说过她是李家庄的,于是逢人就打听李家庄的李彩云,功夫不负有心人,有次在卖甘蔗的间隙闲聊时,居然遇见了一个李家庄的人。
“那你知道李彩云的弟弟吗?”爷爷急切地问。
“弟弟?彩云没有弟弟啊?就只有两个姐姐。”
爷爷懵了,仔细回想了一下跟李彩云的每一次见面情景,第一次,她那娇羞的模样儿,讲价时候的小心翼翼;第二次,她那挑剔的眼神儿,倒是像故意拖延时间的样子;第三次,她又嫌弃自己把甘蔗皮儿刮得不好不均匀,像是一个恃宠而骄的妹妹;第四次,她那恳切和信任的央求,报了自己的名字和村庄之后匆忙离去的身影……
爷爷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再也无心卖甘蔗了,没等罢集就匆匆收了摊,回去后就叫父亲找人,去李家庄提亲说媒。
一切都顺理成章,李彩云成了我的奶奶。新婚之夜,爷爷故意问:我的小舅子呢?说好的要我带他卖甘蔗呢?
奶奶狡猾一笑:“我说的弟弟是表弟呀,人家后来不想学做这个生意了,所以我就再也没有去集上找过你了。”
当年,18岁的奶奶去赶集,一眼就看中了高大帅气的爷爷,于是就使了各种雕虫小技,引起爷爷的注意,不成想爷爷那么后知后觉。
奶奶在家等待提亲的日子里,也是各种猜测和纠结啊,如果自家找人去提亲,又感觉太主动了也不妥,可是如果那个傻小子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奶奶给自己定了一个时间,三个月。对,就等他三个月,如果他不来,那自己一定再想办法,反正是不能错过这个人,这个不光帅气,还勤劳,还耐心,脾气还好的小伙子。
所幸的是,还没过三个月,爷爷家就有人来提亲了,有心人终于再见面了,有情人终成好眷属了。
婚后的生活比甘蔗还甜,奶奶其实一点都不刁蛮,她温柔贤惠,通情达理。爷爷奶奶一共生养了三个孩子,就是我大伯,我爸,还有我姑。
然而上天总是嫉妒幸福的人儿,奶奶在46岁那年,突然中风了,从此瘫痪在床整整十年。十年里爷爷尽心伺候,从不抱怨一句。
奶奶病逝后,爷爷还不到60岁,很多人给他提亲,爷爷都一概拒绝了。邻村有个知底细的女人还自己找上门来,住下来不走了,爷爷无奈,天天到邻居家借宿,人家看打动不了爷爷,就黯然离去了。
如今,奶奶去世25年了,爷爷已经82岁了,他身体硬朗,思路清晰。他永远记得奶奶的模样,也依然记得他们相识的每个细节。大概这就是爱情的样子吧。
我从没有见过奶奶,她去世的时候我姐姐才2岁,我是又过了好几年才出生的。我想奶奶一定长得非常漂亮,才值得爷爷为她守候一生。
可是妈妈说,才不是呢,奶奶一点儿都不漂亮,又胖,眼睛又小,但是奶奶非常聪明,对人和气,慈祥可亲。
我照照镜子,看来我是遗传了奶奶的特点,又胖,眼睛还小。可我会不会像奶奶那么幸运,遇到一个宠爱自己一生的人呢?爷爷讲的爱情故事似乎告诉了我正确答案――幸福,掌握在自己手中……
爷爷的爱情 寸铁千元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