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不停止
写的乱七八糟,到点了就得继续,这是命令。
郑乾自己一人,抱着空箱子,从京东总部回到自己的公司,回想在这里的一天。感受也很简单,人真多,地方真大,吃得不错,加班人多,压力大不大不知道,只是觉得环境就让人觉得得加个班才可以。中午,下沉广场的地下一层,还有打羽毛球的,偶尔也能碰到穿着短裤的女生,郑乾看看同事,羡慕地说:"大公司真牛,相比于我们自己的小公司,简直就是小作坊”,同事点头表示赞同。
中午,郑乾趴在不甚宽大的写字桌上,睡得很舒服,竟然一觉睡到快两点,同事还在一旁冲他做下压的手势,意思他还可以接着睡一会。他把头仰到靠背上,双手抱在胸前,又接着睡了一会,这一觉,是他这几天来最舒服的一觉,远远超过昨夜睡在柔软可以变形的沙发床上,这个沙发床是老板的最爱,这几天竟被郑乾霸占了。
郑乾越来越喜欢黑暗,尤其是,当夜晚来临,10点过后,同事陆陆续续地离开,只剩下空荡荡的写字间,实验室风扇的轰鸣,偶尔风啥撞击窗户的啪啪声,就只有郑乾了。他喜欢掌控这个写字间的感觉,除了违法乱纪的事情,郑乾可以做任何事情,他可以畅快地呼吸了,虽然空气中还有无色无味的甲醛。
郑乾最近的脚奇臭无比,不知道他的鞋垫是发酵了还是怎么,虽然郑乾觉得脚臭地像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香,他也觉得自己的脚臭也很迷幻,竟然还喜欢上这种味道,虽然每次闻都上头,但是不闻又十分想念。
前几天做游戏,他的臭脚从几个肥胖男士的头顶掠过,他席地而坐的时候,故意抬着头望向远方,一阵阵的脚臭弥散在他周围1-2米的范围,周围的人回头望他,他没有反应。在实验室,蹲着上螺丝,同事凑过头来跟他说话,他尴尬地躲到一边,他的脚确实很臭,萦绕在他身边。即使在马路上,一阵风吹过,也能将脚底的臭气咕咚上来,这脚臭的穿透性太厉害了,黏糊糊的脚底板和鞋垫不知道滋生了多少真菌细菌,在疯狂地代谢,出生、发育、排泄、生长、死亡,这一定是数亿规模的生命浩劫,孕育出来的臭。
郑乾决定给自己的脚臭做个了断,在静寂的办公室,郑乾挽起裤腿,大踏步地向洗手间走去。他脱掉一只鞋子,光一只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从鞋子里抽出黏糊糊、带着白色斑块的鞋垫,把鞋也扔到洗手池里。他接连按了十几下洗手液,白色的泡沫糊满了鞋垫,在水流的冲刷下,郑乾来回搓洗着鞋垫;等到泡沫洗干净,郑乾又向鞋里喷了几十下洗手液,水流灌满了鞋子,白色的泡沫挣扎着从鞋子细密的孔洞里逃出,向逃离一艘即将沉没的船。咔哒咔哒,搓冲洗甩,郑乾凑到鞋子上闻闻,味道少了许多,洗手液的香味本来很浓郁,也被抵消了很多,看来脚臭的威力不小。
郑乾踏着湿哒哒的鞋,一步一踩就能溢出水来,鞋底与塑胶地面发出吱扭吱扭的声音,他坐回自己的位置,已经很久没有在工位坐着了,之前常去的六号会议室,有点憋屈了。郑乾昨天晚上呆着头发晕,在一个密闭空间,面对着大白墙和几张孤零零的椅子,估计会憋出精神问题。郑乾今晚就没有去他的秘密基地,坐在工位,在没有人的夜晚,效果也差不多,反而更加开阔,空气也新鲜,还有隐隐约约飘荡这脚臭的气息,这个环境让郑乾神清气爽。
他又一股脑从自动售卖机里,买了一瓶茶饮料,一根火腿肠、一包干脆面和他最喜欢的牛板筋,花了20.9,加上今天一天的开销,达到了惊人的50元。郑乾觉得自己花得有点多,虽然自己赚的不少,但是老婆的要求是无底洞,他得拼了命的满足。掏空自己,蒙上眼睛,像头老驴,而郑乾这头老驴磨磨的能力已经在走下坡路了。
郑乾抬头看着自己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立起来的八个牌子,黑色的底面,还有渐变的红色,从黑到红,像是血液干枯凝结的印迹。八个牌子间隔着上下排列这,写着8个短语,“目标清晰”、“意愿强烈”、“完整计划”、“迫切行动”、“调试心态”、“修正行为”、“面对事实”、“自律坚持”,这8个短语就是郑乾周末两天培训的精华,无疑郑乾觉得很有道理,但是更让他印象深刻的还是课件自助餐的辣椒炒肉,绿豆沙饼,葡萄汁,还有他没吃上的面条。这8个短语,郑乾在这几天里念叨了很多遍,他刻在自己脑袋里,脑袋竟然不疼了,全身又有干劲了,尤其是迫切行动,对他的拖延症似乎有点作用,郑乾变得轻松起来,就像突然得到了武功秘籍,修炼自己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通透。但是这几个牌子挂在自己对面的墙上,让郑乾觉得后背发冷,因为他悄悄关掉自己头上的灯,只留了自己前面工位的灯,这样他就不会完全暴露在灯光下,又不至于完全陷入黑暗之中,这种半明半暗的中庸之道,让郑乾觉得老祖宗说的中国人的人性,用到自己身上,真是绝配。
郑乾后背发冷,是因为,一串灯光正好在八个牌子上方,灯光投射下来,就像照耀着八个牌位,不知道多少前辈在这牌位后面死掉了,郑乾觉得有点害怕,这个场景的营造出的肃杀的氛围,让中午还穿短袖的郑乾,偷偷从衣柜里掏出了羽绒服,盖在自己背上,还不小心碰掉了自己晾在衣柜上的鞋垫,啪的回响在空荡荡的办公室回响,郑乾的冒失一定惊动了神明。
时间有快到12点了,郑乾不打算回宿舍去睡了,他回去肯定还会把室友吵醒,那厚实的门怎么敲也是敲不开的,与其回去吃闭门羹,不如回到老板的办公室,躺在专属的沙发椅上舒服。虽然,打扫卫生的大妈会在5点准时到办公室,但是只要他们是老主顾了,早就达成了默契,大妈也只是打开门缝看看,就会轻轻再把门关上,郑乾从来没有看到过早上大妈的脸。在5点钟,他通常蒙着头,等待天明。
郑乾又觉得如果不回去睡,也有些不合适。最近跟室友闹掰了,不回去睡,更说明自己在置气,他们的关系就更加难以修复了,更何况,他还是他领导。其实回不回去睡,与室友关系不大,仅仅是,郑乾觉得在偌大的办公室,自己一人更加舒服。
郑乾喜欢自由,刻在骨子里的秉性,改也改不了,注定要带着进入坟墓的。没人管,自由自在,不用思考太多,不用在意太多的感觉,是飞一般的自由,荡彻心扉,郑乾想着想着感觉自己就要在办公室飞行起来。
他飘到办公桌上,沿着走廊向前,经过开业的大鼎,和门口亮光的电梯间,略过开着灯的鱼缸,经过明亮的便利柜,在蓝色和紫色的外墙光中,丝滑转向,经过5号会议室、六号会议室,闯过服务器的纸箱,钻过小门,又经过实验室、卫生间,郑乾看到自己从对面飘过来,从实验室门口飘向自己的工位,经过堆满了过期一年的雪糕售卖柜,落在身前,那个雪糕售卖柜就是个笑话,它安装在冬天,因为行政说冬天暖气热,得吃雪糕,在这个逻辑之下,郑乾从兢兢业业吹冷风的中央空调下死里逃生,雪糕是一根也没少;经过了一年,夏天来临了,中央空调还是兢兢业业的吹冷风,雪糕是一根也没少,于是飘舞的郑乾看到雪糕的包装纸上赫然写着,生产日期2022年1月10日。雪糕售卖柜就是个笑话!郑乾重复着大声笑着,呼喊着,这个办公室只有他自己,他怎么做都不过分,他无拘无束啊!
喝光了最后一口茶饮料,郑乾才注意到嘴里喝到怪怪味道的茶饮料原来是玉米须茶,人类什么时候开始肆无忌惮到喝玉米须茶了,那种包谷地里红缨枪穗一样的玉米须,摸上去就像老爷子的长长的胡须,还有些纱纱的质地,竟然泡在了这瓶饮料里。郑乾喝完了,味道还不错,一如他现在的感觉,轻盈纤细。
今晚就继续在办公室吧,明天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但是还是要写得吧,不停地写下去,不能停止,即使是胡说八道也不能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