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峦》(9)
行程安排,庐山第三日上午游览西北路线,导游带路,从牯岭步行去花径、锦绣谷、仙人洞一路景点游玩。王金成背个黄书包,敞开的衬衫里露出件洗得微微发黄的白背心;范婷还是蓝色棉布旗袍、耐克鞋,旗袍换了一款,但布料仍旧,虽然看起来土气,但很洁净;“蔡冰凉”拎个五、六十年代父辈常拎的“上海牌”黑皮包,显得很老派。那包式样老旧,多处外皮磨坏,露出里面黄绒底子,看起来寒酸,但仍然能透出往昔曾经的荣耀;陈碧君仍然穿着那件露着整个背部的红兜兜,看样子,她是要与开放个性以及别人的白眼死磕到底;断指戴着一副民国圆形金丝边眼镜,穿件老样式薄咔叽布薄风衣,不扣钮扣敞着怀,很有风度,却一路上老是用手悟住风衣,似乎怕风;赵安邦前额大面积脱发,只能从脑袋的后侧面拉过来一缕头发,横跨过大脑门,来遮掩亮晃晃的打脑门。那一侣头发,被风撩拨得四处乱飞,让赵安邦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来,专门安抚。虽然头发不得不听话,可风不听他的,怎么安抚那一缕头发都不得服帖。潇潇浓妆艳的,脸上粉抹的厚厚的,真怕掉一层下来,穿着一件和年龄不太相符的超短裙,露出大长腿,走在队伍里一点不避人,和大评委商正眉来眼去、打情骂俏......我和微姐慢慢落在队伍后面。
“丑石,你坏笑什么?”
“微姐,你看看,整个队伍像不像国民党溃兵残部,再看看,这些人穿得五花八门的,像不像群众演员。”
“那你看看我像谁?” 微姐穿了件黑白大横条的海军衫配上一条蓝色的牛仔裤,人看着特别挺拔、有活力,富有青春气息。
“你像一艘船。”
微姐疑惑道:“怎么像一艘船?”
“我想摇一摇。”
“哼,不理你,竟说出这样下流的话。”我这一撩,让微姐脸有些生气,眼睛看到别处去,再也不理我。 我忙上前,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半天,微姐方才“噗嗤”一笑道:
“你以后要是再这样说话,我可不依你,可不要怪我恼!”
那如琴湖,太美了。远看,如一幅油画,上实下虚。整个湖面像一块画布,被倒满各色油画染料。湖中央,倒映着天空,勾勒出弧形苍穹,光光亮亮,或蓝或绿,一有微风,影映着的亭阁便在白云朵朵中穿梭。近岸的湖面,倒影着岸上山林。夏日里,湖面由一片片绿色主宰着整个色彩世界,那些翠绿、嫩绿,墨绿,大片大片移动着。绿与绿之间有色差,走近看,这些深深浅浅绿色中,又孕育着成块的橘黄色、粉红色、土黄色、金红色。水中色彩与岸上色彩有色觉上的差异,风一吹,那些色彩就被揉碎变起形来,或拉成色条,或拉成色块,或拉成色丝,在水中婆娑摇曳,忽隐忽现,变幻为不可名状的复杂色调。湖面上,不时会有鱼儿跃出水面,“扑通--”一声后,搅乱一湖绮丽色彩。鱼消失了,却在湖面留下一个彩色的圆圈,这圆圈扩展开,荡起阵阵涟漪,一直扩散到湖的深处去。
那清晨的阳光,正穿越东面的山野流泻到这密林中,齿缘吊钟花、麦吊云杉、鸡爪槭树、法国梧桐等树木的树梢被染满金辉,一些光和影的小精灵,正穿越林间缝隙不停落在温暖潮湿的花径上,行走跳跃。花径公园内正布展“中外名贵盆花”,各种名贵花卉诡形殊态。一盆标注凌波仙子的水仙花,鳞茎大、形态美、花朵多,引得众人赞叹。注凌波仙子花型一边低一边高,呈黄金分割比例,低的一边,花朵如湖面涟漪,被层层绿叶衬托着,高的一边,一枝花朵如长颈上头颅,艳冶万分,几缕绿色长叶,被一丝如腰带般红锦束住,如仙子身穿绿色长裙在湖边跳舞,亭亭玉立。整个花展的中心景点是花农修剪的十二根圆润花柱,由藤类植物搭架笼络而成,三、四米高,柱面长满藤类鲜花。每一根柱顶上,皆站着一味轻裾随风、手拿琵琶的仙女,锦簇花团,可听得环佩叮当。真是:娇滴滴名花欲语,脆嘤嘤鸟语频闻!
陈碧君过来,踢了我屁股道:“和你约法三章,你这家伙又不执行,不是说好,胶卷雨露均沾吗,只见你给微微一人拍,还故意避开我们,和微微老是故意落在队伍后面,贼眉鼠眼的,你以为我们眼瞎呀,看不到?!”我道:“你这不冤枉好人嘛,我如果不躲着这帮人,个个要我拍两张,我哪好拒绝,这一卷胶卷,20多块钱,这么贵,我哪吃得消!再说了,回家还得花钱刷,还得花钱给他们一一寄过去。”陈碧君点头道:“这倒也是,现在给你一个表现机会,这如琴湖太美了,你以湖为背景,给我拍两张。” 微姐笑道:“你天天欺负丑石。”陈碧君噘嘴道:“哎--呦--,你心疼丑石的钱啦,开始要管账啦!” 我献殷勤道:“现在就给你拍,走,我们到湖边去。那盆凌波仙子水仙花最美,一会以它为背景,给你好好拍几张艺术照。”那陈碧君简直天然模特,湖边一站,顾盼生辉,根本不需要任何调整,一投足一抬手,就是一个优美无比的“pose”,我只管按下快门就好。我正在帮陈碧君拍着照,范婷手里拿着一朵紫色的野花跟过来道:“给我也来几张,不然今晚我不开门。”范婷说着话,过去把花插在陈碧君鬓发上道:“戴上这朵花,更显得风姿绰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