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银发咒师
锦华用业火将蛟龙的残骸烧尽，再用结界清除了这片水域的魔气，但再往前的水流看不到头了。
她转念一想，今日杀蛟恐只是扬汤止沸，此后还会有类似的魔怪占据此处，必须根除孽源。
既然魔气能顺着河流铺展，那就到河流的源头去看看吧。
“船家，继续开船吧。”锦华轻轻跳上船。
“哎，好嘞……”船夫缓过神来，随声应答道，将儿子搀扶进船舱，回来着手木桨，继续行船。
他脸色明显有些苍白，许是被方才的离奇画面吓着了。
“船家，你们那可有人顺着这河水捕鱼的吗？”锦华正在用妖力帮几个驱魔士逼出魔气。
“有些个，平常那些网鱼的，日出的时候就开始了，不过最近好像没什么人了，都说这河水脏，怕出事。”
“最近？”
“我也是听说，因为不干这个好几年了，邻里有些个跑远了打渔的，捞回来那鱼都长得奇形怪状的。”
“跑远了才有怪鱼？”
“应该是吧，我们那船伙的码头倒没什么事，过了刚才那几个地界就开始了吧，怎么？你的意思是…和那个…水里那个东西有关系？”
“有，这河水已经被魔气污染了，还望你回去提醒下码头的人，要是看见紫色的水，千万别用，鱼也别捕，会吃坏肚子，挖了井的就先用着井水，没井的就去城里借，实在没有，就去其他地域比较近的河。”
岂止会吃坏肚子啊，说不定会成魔。她这么想着。
“还有，船家，出海时多注意飞鸟的反应，就知有无妖气。”
“姑娘，这路费就不收了，我这老命都是你救的，他日，你若再来，我还载你，一分钱不收！”
“真的？那就多谢了！”
“是我该多谢你呀，你真是活神仙啊！”
她转身面对那几个驱魔士。
“今日有缘路过，救了你们纯属巧合，不过，怎么说，你们都欠了我人情，所以，如果下次请各位帮忙的话，还望各位卖我一个面子，别让我难堪。”她眯起眼，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
这人看着恭敬礼貌，说话却盛气凌人，但又没收船客们的谢礼，倒也不像什么锱铢必较之人。
“敢问姑娘大名？”刚恢复的老杖子缓步而来。
“在下锦华。”
“我没听错吧？可是那…朝焰锦华？”金剑士愣住，直接原地蹿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朝焰氏的锦华！？
众人纷纷惊叹。
想不到竟然是个小姑娘，不过，不管是实力还是风度，她的确都称得上这个名号。
“久闻锦华大人咒术资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方才多亏大人出手相救，我等才得以保全性命！”锈刀汉抱拳示敬。
“哎哎！朝焰大人！盛典将即，您可一定要去啊！”大眼客也从里面走出来。
“朝焰大人！请您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能使出多种命位的咒术！求求您了！”三股辫青年。
她本来不想回答，准备直接离开，谁知三股辫青年不死心，一问到底。
她沉默片刻，回答道：“练。”
“可是，再怎么也不可能练出其他命位啊，这些都是天注定的，如果强行突破，力量就会反噬……”
“道听途说罢了，不亲自尝试又怎知结果如何？”
“嘁，你是朝焰氏的人，当然很容易了，可我们这些人哪有那么幸运？”
锦华眼底晦暗不明，慢慢转过身来，大步走过去一把拎起三股辫的领口。
她压低声音说道：“朝焰氏？朝焰氏又如何？觉得朝焰氏就很了不起吗？那我告诉你，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就是普通驱魔士，学的咒术也和普通符篆师的大同小异，足够强大是因为足够努力，朝焰氏给不了你什么特殊的东西，除了让你觉得羡煞旁人以外，毫无用处。”
锦华瞪着眼，看起来十分暴躁，与先前那笑眯眯的样子判若两人，像是马上会挥拳给他一顿揍。
三股辫颔首，痴呆似的张大了嘴巴。
“世上没有那么多一步登天，只有苦练，不断地苦练，就算冒着被反噬的危险，就算要承受血肉被恶鬼啃食、躯体被烈火撕咬的痛楚，也要苦练，不断地观察、学习，直到突破自己的障壁。”
他在那双金眸里瞥见了一片辽无边际的烈火，耳边仿佛还伴有火焰的低鸣和魂灵的嚎叫，不禁毛骨悚然。
她猛地松手，冷眼看着对方满脸恐惧地跌倒在地：“如果没有胆量，就别轻言尝试了，也别把一切都怪到血统上面，一个人能发挥出多大力量取决于他能承受多大力量，你给我记好了！”
不久，船抵达淮南。
锦华一笑，扬袖而去。
“朝焰锦华。”背着长条状物的少年中气十足地喊了句。
“这位小先生你有事吗？”她闻声转过身来。
对面站着的是那个接受了她客房的人。刚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人身上的妖气很奇怪。她想着。
晚尘在京都四处打听她的消息，听人说朝焰家不肯出面庆典，是因为家里没人，正准备去别处看看。不过，也难怪，从锦华上来开始，整条船上就笼罩着一股巨大的妖力，强大到完全掩盖了水上所有的妖气，以致让人察觉不到妖力的源头是何。
可恶，刚才睡得太沉了，等他醒来时，已经错过了这场战斗，也没机会看到朝焰锦华展示本领，只能听几个驱魔士的谈论。
“你是？”
“我叫晚尘，是个猎魔人。”
“哦？”
如果是民间驱魔师的话，她只听说过猎妖的，从未听见过猎魔的。
“传闻你是朝焰氏现在最强的驱魔师。”
你听谁说的？锦华疑惑。
“这不敢当，不过…你找我有事吗？”
她话音未落，晚尘便拿起下手中被大布包裹住的长条状物，扯掉上面的伪装，亮出一把黑色的兵器，说：“我想知道你有多厉害。”
她瞄了一眼，不禁笑了。
这其实不是什么正规兵器，只是一把普通的铁锹而已，只是上面略施了阴阳之咒，勉强能充当法器。
“你是想用这个和我切磋？在下好心提醒你，这种低阶法器可禁不住用。”
“这你不必管，迎战吧。”他挥起铁锹，冲向锦华，却被她堂堂正正地一手接住。
从这一击看，少年的妖力非常微弱，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既然如此，为何他身上会有妖气？
“妖力是提升一个人力量和速度必不可少的一环，我想，你应该是入驱魔道不久吧？妖力太弱了，该多做些开发妖力的练习才是。”
“还有，在面对压倒性的对手时绝对绝对不要正面拼蛮力，这一点要牢记。”锦华向后一避，躲过了攻击后消失不见了。
人呢？晚尘四处张望。
“小先生，在下看你年龄不大，莫再造次了，在下还要事在身，真的无意去做这些无谓的斗争，请你好自为之。
她右手拈符，直指向下。
“轰――”一声，鏖正前方的土地忽的冒出冲天巨焰，金光掠过，黑烟翻涌。
“咳咳……”晚尘抬手在迷离的眼前忽扇几下待尘埃消散，女子已无影无踪。
“小眉，走，我们跟着师父。”他喊了句。
小女孩从货箱后边绕过来，钻进他的长衣里。
不一会，另外四个打扮奇怪的人在此聚集。
嫣屏息闭目，两指并拢收至眉心。
“有很强的妖气，是锦华的。”她说。
玉漱将折扇在手心中敲打一二，轻笑一声：“果然，和小生预料的如出一辙，近日淮南地域动荡，身为朝焰家主定也收到了腹地的讯息，小锦华一定会赶到这里除妖。”
“这臭小鬼，找这么久还不见人影，”云罅习惯性地挤了挤嵌有刀疤的左眼，“敢偷我的令牌，让我逮住非宰了她不可！”
“你再仔细找找吧。”玉漱说。
他说罢。冲身旁跟着的卫兵吆喝：“你，汇报情况！”
卫兵点头：“守城使传来信报，藏进京都的码头，刚封锁不久，已有二十三艘出海抵达淮南，她极有可能藏身其中，上头命我们排查到底。”
“废什么话？那小混球早下船了，还排查个屁！”云罅恶狠狠地叱道。
徽俯身察看脚边，用戴着露指皮套的手触碰地面，边说着：“烟尘余有热气，朝焰应是与某人打斗过，刚走不久，按照之前的计划，我们分头行动，我和韶城一起，嫣，你和越见兄一起，在天黑前汇合。”
“为什么我非要跟越见一起？”嫣瞥着徽。
“因为你体术不行，和越见兄一块好照应，而我不擅远程作战，和玉漱一块正好。”徽实话实说。
“多谢了，”嫣一字一顿地说，“我还没到那么不堪的地步。”
又来了……玉漱扶额。
“这次逮住那个臭小鬼，一定要揍她一顿……”云罅咬牙，把拳头捏得吱吱响。
这群人是谁啊？好像也在找朝焰锦华……
晚尘远远看见白发男人衣服背后印有一个盘踞成圆形的黑龙图腾。
不止这个人，另外三个衣服上不同的位置也有相同的图案。
他在京都见到过几次――这是仅属于御行军前列驱魔士的队章。
从他们的对话中隐隐能听出锦华与御行军关系不浅，以她的能力，与这几个人同为御行军也不是没有可能，可偏偏她衣着上又没有龙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