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的小记忆

窗边的台历好久没翻了。

今天心血来潮，想给它挪挪身子，突然发现有点点金色阳光洒在上面。从我这个角度望过去，正好一半是光一半是暗，左右的色差被一条淡淡的线分开。我把手侧在上面，随意摆弄出好些花样，它也跟着勾勒光暗，一幅幅不太形象的几何图就投影在台历的碎花格子上。

蓦地就想到了老家的窗台。

老家的窗台没有放置台历，但是却承载了好些年的回忆。

小时候看武侠剧，里面的大侠们都喜欢半卧在树枝上，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弯曲，再举上一葫芦酒痛饮，和诗和歌。那感觉简直帅爆！

待大侠走远，镜头再回到这颗树，寂寂清冷，仿佛这月色都被饮去了三分。

我那时很迷恋这些有情有义的侠客。央求爷爷做了两把木剑，天天跟妹妹在家门口那一条“江湖”旁边打闹。累了，我就在窗台上歇息。

我特别喜欢在下午坐上去，斜阳披在窗上，衣服也泛着光，把手轻轻翻在头上挡住太阳，以为像极了电视里饮马江湖，歇脚柳岸的少侠。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那时我小学四五年级，背靠着窗台这头，腿伸直，刚好就能抵在窗台那头。稳稳当当在上面舞剑，也没有掉下来的风险。

在我发现这个秘诀后，只要不看电视，就一定得跑到门口去坐窗台。爬得多了，甚至练出一套秘诀：右手把住第三根栏杆最容易上，只要轻轻一翻，就可以上去。

有次吃饭，我也屁颠地端着一碗稀饭，一个“飞身”，就坐上去吃了起来。那时候看仙剑，学着徐长卿望天的动作，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往天上那朵白云戳去。

“邪剑仙，受死吧”

然后，我的饭全撒了。

事后免不了一顿骂，不过依然阻拦不了我尚侠的心。除了不在吃饭时攀窗，一切如旧。

但就像所有的剑客都会老去，最终成为说书人口中一道夕阳下的背影。我也渐渐长大了。

慢慢的衣服上有了风尘，头发藏着的故事越来越多。

我知道了景天和李逍遥长得像不是因为缘分，是因为他们都叫胡歌。知道了流星蝴蝶剑与天涯明月刀其实都是古龙的笔。还有诸如西门吹雪与陆小凤谁厉害，李红袖和苏蓉蓉谁最美这些问题，都只剩下讨论，无法被解决。

最重要的是，我长大了后，窗台就变小了。我再也无法学着电视里的大侠们斜卧在窗台上举盏对月，大喊斩妖除魔了。

斜阳越过花窗，藏进宿舍的各个角落。随手掀起窗帘，不大的屋子顿时就变成了金色。空气里翻飞着绵绵的灰尘。

陡然回头，被子上的绒毛纤毫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