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vie|我有一个红气球，人们都想杀死它

1956年的法国诞生了一部短片，至今，仍然是许多人心目中排名第一的儿童电影。

这部短片就是由艾尔伯特·拉摩里斯导演执导的《红气球》。

人们迷恋那抹红色，迷恋着巴黎上空的飘荡气息。

红色气球不仅成为电影史上的一个重要符号，更成为艺术领域的一种精神象征。

侯孝贤导演还在2008年执导了《红气球之旅》特意向影片致敬，在《爱乐之城》中我们也能看到相似的场景设计。

《红气球》全片只有34分钟，对白极少，却凭借精巧的构思和隽永的余韵成为了剧作典范。

影片一开始，是雾霭中的巴黎，高耸逆光的建筑营造出一种困闭感，男孩走进画面中，全景当中的男孩异常纤细，他不舍离去地逗弄着小猫，走下楼梯时还在频频回头。

这个男孩是孤独的。

厚重的石阶让他步履缓慢，每一步都很吃力，他忽然停下来不断张望，镜头的持续注视同时也吊起了观众的好奇心，暗青色的画面一亮，一个大大的红色气球出现在画面中。

因为这个气球难以忽略的存在感，男孩无法乘坐公交，他开始奔跑，鲜艳的红色与沉闷的街道形成巨大反差，一路上人们都情不自禁地对这艳丽的颜色侧目。

男孩对气球的喜爱，在成人眼中似乎是不同的，老师、家人——身边亲近的人拒绝红气球，或许它就像一个奇怪的引子，占据着男孩所有的注意力；而路人则不同，街头飘起小雨，男孩担心气球被淋湿像撑伞的人求助，他们被小男孩的纯真打动，微笑着伸出援手。

就在我们以为红气球仅仅是一件“玩具”的时候，拉摩里斯导演使用了一个远景的静止镜头，在这个单一背景的画面中，红气球集中了观众的所有视线，被拒之窗外的红气球先是犹豫地向天空飞去，随后久久徘徊竟然又回到了窗前。

这一刻起，气球对男孩的呵护产生了回应，它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摆设，它有自己的想法和好奇心，不离不弃主动跟随在男孩身后。

因为不舍得和伙伴分开偷偷翻墙而入，在学校引起的骚动害得男孩被关禁闭，但它又像个讲义气的朋友跟踪起学监，锲而不舍地缠着他放出男孩，长镜头下，红气球的拟人化完全令人信服。

旧市场里小男孩注视着画中的女孩，而气球也仿佛在镜子前顾影自怜，他们是彼此最亲密的陪伴但又渴望同类，紧接着他们在街道上相遇了小女孩和她的蓝色气球，相视一笑，太阳光洒在石板路上。

不肯放手的男孩并不是一个人，这也为影片结尾埋下了伏笔。

红气球终究太引人瞩目了，孩子们推搡着抢夺红气球，企图用尖锐的石子弹弓杀死它，被绑住的红气球向后仰着，像一个被拉扯的殉道者。

男孩带着气球逃跑，穿越大街小巷卖力的狂奔，在这一组段落中，镜头的纵深感加强了故事的波折性，迷宫般的墙壁和隐藏的埋伏让红气球的命运走向未知。

男孩终于被逼到绝境，人群逐渐涌上来。在一阵狂暴后，红气球渐渐干瘪，这个过程极其缓慢，起初我们会产生一种怀疑，直到它的表面真的失去了光泽，急遽衰败的褶皱、萎缩叹息着宛如病人缓缓倒下，最终被一脚踩碎，彻底断绝了希望的念想。

每次和不同的人看这部短片，都会看到他们眼里的闪烁，是光影，也是只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

曾经每个人都有一个红气球，它可能是梦想，是感情，是信念，是任何一种执着。

有些事，有些梦，家人会阻挠不一定是为了反对而反对，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表达关心；路人会帮助，也不见得就是真的欣赏，可能只是无关痛痒的举手之劳。

很多人，认为你只是“随便玩玩”的时候根本不会在意，他们会笑着鼓励你，会说没关系大胆去试，会说你童心未泯天真可爱。可你要真的当了真，他们就会瞪大眼睛，关起门窗。人们竖起的耳朵听它碎掉的声音，张大的嘴巴随时准备着发出尖锐的嘲笑。

被理解的和不被理解的，夺目的和不相称的，触手可及的和与众不同的，外界的呼啸淹没了一个人的声音，背对着世界迎击人群，开篇那个小小的身影站在画面中心，脆弱又勇敢。

能做的不多，只是为了守护那个“红气球”竭尽全力。

好在，这不是一个那么残酷的故事。人生再不如意，电影也可以继续浪漫。

各种颜色的气球从各个角落涌出来，它们排着队，行军一样坚定地飞往男孩的身边，碰碰他的脸颊，亲亲他的手臂，热烈到拥挤，彩色填满了整个画面。

它们带着男孩越飞越高，离开青灰色的城市，去到弹弓和石子都伤害不了它们的地方，再也不会被绳子拴住，而那个最终没能飞起来的红气球，电影史将永远记住它。

别难过，一个梦碎了，还有更多的梦会带着你翱翔。

作者：藜照

-fin-

首发于个人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