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星捧月】晨钟惊飞鸟
文|鸣凤乔
正说着,吴山庙的钟声又响起了,悠扬而婉转,低沉又绵长。
何老师听了一笑,说:“好了,佛在说,动身吧!”
在余秋雨散文《寺庙》的文末,庙里又响起了钟声。宛转悠扬的钟声,伴随着老师温文尔雅的笑声,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里的寺庙是吴山寺,正是《牌坊》里的那座寺庙,和尼姑庵是邻居,也是村庄里的两道亮景。
吴山庙繁荣的时候,尼姑庵很安静。庙里汇集了十里八乡大量信佛的婆婆和婶婶,因此香火旺盛。
而尼姑庵里却大多是有家不能回的牌坊下的女子。迫于世俗和外界的压力,这些女子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不安定也不稳定,很难真正走到阳光下。尼姑庵也因此而暗淡。
后来尼姑庵变成了学校,情况有了一些好转。
尽管山路上依然有老太太们“天天朝拜”的队伍,但是孩子们上学的路也渐渐繁荣起来。
孩子们的笑声与盛开的花朵,一起融进女老师的笑容里。
此时的尼姑庵(学校),是繁荣的,灵动的,热烈的。
上课的铃声和庙里的钟声同时响起,女老师把窗户关上,同时把钟声也关在了窗外。
老师温柔地对待每一个孩子,她们要用文明洗涤这块精神贫瘠的土地。
把孩子挽起的裤管放下来,把挂在肩膀上的鞋子穿在脚上,给孩子们讲故事,教孩子们唱歌……
她们排斥寺庙,排斥朝拜,排斥传统,排斥腐朽。她们给孩子们讲“地球”,让孩子们知道自己生活的土地不只是脚下的方圆,而是还有更遥远的地方。
乡村的夜晚是黑暗的,只有寺庙和学校的灯光能够穿透黑暗,投向远方。
这两道亮光也是村民们心里的寄托,半夜醒来时即使睡眼惺忪,看到这些光亮就会心里踏实,就会再一次安心睡下。
一段时间佛灯孤悬,学校的灯却越来越明亮。老师们不喜欢老派的东西。包括寺庙,寺庙里的钟声,进香的老人……所以寺庙和学校鲜有交集。
后来发生了两件事,让这种关系有了缓解。
一次,两个小和尚看到一只山羊跌倒在河里,就把小羊栓到了树上。女老师看到了这一切,忙把小羊解开让学生送还主人。女老师是担心山羊会把小树挣断。
这一行为令和尚们刮目相看,在他们心里,惜生护生,只局限于动物和人。而老师们的内心却有更博大的爱,她们的惜生护生,除了对动物和人,还有花草树木,还有林荫道,还有孩子们的成长和未来……
不仅僧人们感到老师的境界在自己之外,就连孩子们也感觉到了老师们的伟大,所以上学的积极性更高了。
另一个是土匪被佛音感召的故事。
土匪应该是凶狠残暴的。一个孩子在作文中写到,自己四岁时被土匪抢走,后面村民们追赶上来,土匪抱着他跑到了寺庙。后来土匪从寺庙里出来,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仅没有伤害孩子,还亲自把孩子送回了家。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土匪有如此大的改变?
孩子说,在庙里只听到和尚和香客们潮水般的念经声,难道是这梵音把土匪从邪恶拉回到正义?
这念经的声音真的有治愈心灵的作用,老师们也好像在刹那间领悟到了。
学校和寺庙进一步地融合是因为弘一法师,也就是李叔同的一首词《送别》。
长亭外,
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
学生们唱着这首歌和僧侣们比赛,和尚被这首歌感动,以为是女老师的作品。女老师说这是李叔同先生写的。和尚惊诧:“李叔同——怎么与五磊山的弘一法师同名?”
其实弘一法师就是李叔同,现在轮到老师们诧异了。弘一法师写出如此性灵的歌词,自己却又远离红尘做了和尚。这是时代的进步还是倒退?
肯定是进步,不是后退。只是我们都太浅薄,悟不出来。
老师们糊涂了,我也似懂非懂。
但不管是寺庙还是学校,都是净化灵魂的地方。
乡村闭塞,需要这些流动的水——不管是外来的僧人,还是外来的老师。只有来来去去,地方活了,人才能活。
“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小树长大了,孩子们也已经长大。外面的世界很大,更遥远的地方也需要这些“外来”的人。
女老师说:“不要太黏着乡土。”
此时晨钟响起,惊起树枝上的飞鸟,太阳也缓缓地,从山顶上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