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读生的天空

第一章 回到起点

2011年7月 北京

陈云离再次来到北京，熟悉的依旧熟悉，陌生的依旧陌生。这让自己心里平添了几分伤感。

陈云离三天前当着父母面发的要么工作要么复读的誓在他来到北京之后仿佛无力了许多。

但他没有退路。撕毁华南农业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是他，只看得起北京艺校的也是他。

“这是你自找的。”陈云离对自己说。他背起塞得貌似要裂开的背包，提起画袋和箱子，长叹一口气，上了挤得跟鱼罐头一样的二号线地铁。

地铁上，陈云离的脸一直阴着。

二号线上的人的目光被这个提着大包小裹，身上带着颜料斑点的年轻人吸引了。

大家都在想：

“这孩子是干嘛的？身上怎么这么脏？”

“这男的脸色不善，不像好人啊。”

“这哥们儿怎么瞅着这么落魄。”

陈云离在众人的眼光下感觉坐如针毡，他把头转向车窗，木然盯着窗外千篇一律的LED广告。

陈云离好不容易从往地铁里冲的人群中挣扎了出来，心中无比地烦躁。

这才刚来，就身心疲惫了。陈云离自嘲地想道。

“哟，这不是那谁吗！”一个声音在陈云离后脑勺响起。

陈云离愣了，心说在这儿碰到熟人了？扭头一看就乐了：“哟，这不那谁吗！”

两人对视，都乐了。

那人笑道：“篱笆，你个畜生！”

陈云离笑道：“孟凡！你个孙子！”

要说现在唯一能让陈云离心情有所改善的事情，那就是碰到熟人。而孟凡，是陈云离在北京为数不多的熟人里的其中一个。

“想好啦？”孟凡试探性地问道。

陈云离装糊涂道：“想好什么？”

“你丫少废话。”孟凡用胳膊肘戳了一下陈云离。“我问你，想好再来一年了？”

陈云离心里又是一通翻江倒海。他假装一脸不屑地说：“那是，不然我回来干嘛。”

孟凡笑容满脸道：“我还以为哥们儿是来上学的。”

“你大爷的，能不说风凉话不！”陈云离拍了孟凡与肩膀一下。“你小子肯定考上了吧？春风得意的。快说考上哪了！”

孟凡与一脸的自嘲：“李美。”

两人对视良久，大笑。

李靖画室，简称李美。是个艺考复读生林立的画室。陈云离和孟凡与在这里开始了他们的征途。

2011年7月 广东

屋内，一老一小对峙着。透过门缝可以看清一张铁青的老脸和一张涨得通红的小脸。

“就一年，爸。就再来一年。”

“你都读了两年了，一个女孩家的像什么样子。”

“女孩怎么了？我有我自己的路我要走下去。”

又是短暂的沉默。没关紧的门随着穿堂风吱吱呀呀地响了起来，为下一场爆发不疼不痒地过渡着。

老的先开了口：“你用不着这样，家里还有你哥呢。”

“我哥是我哥，我是我。”

“你想怎样怎样，反正我是不会再花这冤枉钱。”

“好，反正我自己饿不死。我今晚就走！”

门咣当一下被关上了，客厅里回荡着一老一小的怒气。

当爸的不屑一顾地瞅了她一眼，生着闷起回屋去了。在她看来，女儿自然会想通，自然会放弃自己的立场。

然而谭语欢真的走了。背着这个家，走了。她没有再抱希望去跟家里人解释以及谈判，因为只有她明白自己她自己背负着怎样的东西。

广州火车站里，谭语欢单薄的身子骨就像个衣架。上面挂着一个大画袋和一个装得满满的布袋，后面还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行李箱。

“这就开始了。”谭语欢喃喃自语道。她擦了擦淌到眼镜上的汗，往进站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