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你的世界(六)
生日,并不快乐!
云皓:
十二月的寒风冷彻骨髓。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毛茸茸的帽子和手套,我把自己包裹得像一个粽子。就这样走在了日日上班的路上。路过你办公楼时,我依然会朝你办公的高楼望一眼,高楼冰冷直楞的耸在半空。你的办公室应该暖气融融吧,因为你说,办公室的花呀草呀的冬天可不耐冻了。
路过你上班的高楼之前,我照例路过了刘阿婶的花店。刘阿婶已经在张罗着摆摊了,门口一盆玫红色的蟹爪兰开得很旺,喇叭似的小花一朵挤着一朵,像一群小孩脑袋挤着脑袋吵吵嚷嚷,别提多热闹了。蟹爪兰被种在一个柠檬黄的花盆里,黄底绿茎红花交相辉映,更显神韵。你说蟹爪兰的花语是好运、勇敢、希望,最主要的是它容易养活。我家里的一盆,也是唯一一盆花就是蟹爪兰,也是你亲自种下的,可惜它早已经被我“细心”的呵护死了。你离开了,连你留下的花也要离开我!
我想,在你办公楼下的一个花店门口,曾经摆放的这盆鲜艳的蟹爪兰,也许它曾经吸引过你的注意。有一天,它突然不在了,你会不会想到是谁带走了它?云皓,你会注意到它吗?
我带走它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明天便是我的生日了。我今年36了,而你应该45了。
三十岁那年,你说要陪我过一个有意义的生日,我满怀期待。那一年,我生日那天恰好是周六,你早早的安排好了一切,说要带我飞上海。因为你说想要带我去看看外滩的东方明珠,看看城隍庙,看看什么叫大都市,什么叫纸醉金迷!我雀跃而又忐忑,反复的问你,我们真的可以去吗?真的能去吗?你笑着拉着我的手肯定地说:“放心吧,机票都买好了,酒店也订了!万事俱备,只等周六一早,出发!”你像一个孩子,张开双臂做了一个飞机俯冲的姿势。
周六我早早就起了床,收拾好一切,等你!我知道我们的航班是上午十一点二十,机场很近,你九点半出发都来得及。没你打来的电话,也没你发出的信息,我在机场来回的踱步,内心不安。我安慰自己说,还早,才九点。
可是,时钟滴答,九点四十了,再不出发就真来不及了,但你仍然杳无音信。我编辑了一条信息给你:出发了吗?又随即删掉。你说过,不要随便联系你。我不知道现在发信息,算不算随便。我想,也许你被什么绊住了,也许正堵车吧,可能马上就到了。我伸长了脖子在检票口张望,可是没有你的影子。
直到十点半,你的信息才姗姗来迟:“一诺,对不起,她妈突然生病住院了。”
我就知道,你总是在说“对不起,对不起”,可我不想和你“没关系”。不争气的眼泪夺眶而出,我在你心里终究啥也不是。
我拨通了米小白的电话,无人接听。我又拨通了许漾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大小姐,不是在和谁谁过二人世界吗?重色轻友的娘们儿,生日快乐!”我哽咽着说:“你在哪里?我来找你。”许漾听出了我的异常:“一诺,你别哭,我在左岸风情正准备吃饭呢,你直接打车来吧,我让米小白也过来。”
一到左岸,迎接我的是米小白,她夸张的拥抱着我说:“公主,生日快乐!我上个厕所都不让我安静,电话吵个不停!”许漾带着我们一起走向雅间,我惊讶于她们的速度,短短几十分钟,雅间就做好了简单的布置:五彩的气球,一大束鲜花,一个精致的蛋糕,蛋糕上是耀眼的水果拼字“生日快乐”。
许漾经常批判我:“重色轻友,见色忘谊!只要赵云皓在,就不会想起她们。”我想,我确实就是这样的人。有你在,云皓,你就是我的全部。现在我阴郁的心因为她们而乌云渐散。
我们开心的聊购物,聊美容,聊减肥,米小白在抱怨她婆婆,许漾在讲她丈夫,一瓶红酒还没喝完,三个人就七晕八素了。米小白端着半杯红酒问我:“你说好的旅游呢?”
许漾又往自己的杯子里添了一点酒:“对呀,为什么?”
我大大的喝了一口酒,那酒呛得我直流泪。“他说好陪我去上海过一个有意义的生日的,可是临到出发了,他说他丈母娘突然住院了!”
我的委屈还没有说完:“他为什么不守信用,不想来的话他可以不许诺啊。他怎么可以突然改变主意!”我的情绪有些激动,大声的哭诉着他的背叛和撒谎,指斥着他的丈母娘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生病!
米小白和许漾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失控,她们面面相觑。许久,米小白才夺过我手中的酒杯,拍拍我的脸说:“陈一诺,你确定你是清醒的?”
我不解的点点头。
“陈一诺,你才是那个第三者!”米小白冷冷的说。
许漾吃惊的看着米小白,我也吃惊的看着米小白。这样的话竟然从我的闺蜜口中说出来。
米小白不慌不忙的说:“你知道赵云皓有家庭之后,你自己舍不得放手,你怪别人干什么?赵云皓隐瞒你了?”我摇摇头。
“换作是你的妈妈突然生病住院,你希望你老公在吗?”我点点头。
“我们知道赵云皓对你很好,你的大事小事别人没少操心关心,连你住的房子也是他给你买的。知道他对你是真好,可是没有婚姻保障的爱,你愿意吗?”
我不知道。或者说是我从来不愿意去面对这个问题。
云皓,我从来没有真正的想过,我成了连我自己都讨厌的第三者。
我一直觉得我们只是在错的时间相见,我们终会在一起。我对我们的爱笃信不疑。可是我低估了我的能力,我势单力薄的一个人怎么能和你身后的两个家庭对抗呢?你常说,她一个没有工作能力的人,离开你以后她和她相依为命的妈妈该怎么办呢?
所以,哪怕走在路上我们也只能一前一后,装着形同陌路;所以,你从来不肯和我合影;所以,家人有需,你无论如何也要赶回去……我真羡慕她,那个你说不爱的她。
今年的生日,我告诉许漾和米小白说,我想一个人过。她们没有问原因,她们总是那么理解我。而我,只想守着这盆你也许留意过的蟹爪兰静静的过一个自己的生日!
陈一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