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三十
01
“好了各位小伙伴们，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大家早点下班吧！祝我们明天一切顺利，开业大吉！”
“开业大吉！耶！”
随着颜瑾的喊话，店里的小伙伴们都异常兴奋，异口同声地欢呼起来。
现在是晚上九点，明天就是五一，也是颜瑾的甜品店开业的大日子。
自从筹备开店以来，颜瑾就没怎么睡过安稳觉，今晚更是又紧张又兴奋，努力了这么久，明天要开始验收成果了，想来回家也是睡不着，看着满天繁星闪烁，便锁了店门准备去江边走走。
颜瑾的车才刚开了几百米，就被迎面高速驶来一辆黑色越野车吓了一跳，临近假期本就车多，还开这么快怕是不要命了！
好在今晚微风拂面，心情愉快，没让颜瑾体内的洪荒之力跑出来，不然非得问候一下对方的家人。
这时手机响起，颜瑾不用看都知道是徐朗言那个家伙打的。
“颜总，不知道小徐有没有荣幸请您吃个宵夜哇，明日飞黄腾达之时念小徐一份好。”徐朗言贱兮兮的声音逗得颜瑾噗嗤一笑。
“宵夜就不用了，先赞助个两千万吧！”
“颜总，可不能害朋友命啊！说正经的，店里搞完没有，吃不吃宵夜？喝个开业大吉酒？”
难得见徐朗言这么快正经起来，颜瑾也不再打趣他，看了眼车窗外的路标说：“宵夜就不吃了，我马上到宁泉路这里的江边了，去散散步，你过来吧，反正离你那里也不远。”
“得嘞您！”
02
年末把左胳膊搭在车窗上，点燃了第二支烟，烟圈在他的眼前消散，马路对面甜品店门口的开业广告牌又清晰起来，只不过店门紧闭。他已经在这里看了十分钟了。
三个小时前他还在三百公里以外的地方。
吃晚饭的时候高中同学群里突然出现了颜瑾甜品店的开业广告，是别的同学发的。
看见颜瑾两个字的时候，年末浑身像触电一般，她的名字在眼前不断放大，她的样子在脑海里逐渐清晰，八年前的一幕幕像是电影一般重现。
他机械一般地启动汽车，用最快的速度奔向甜品店的地址。
是啊，她说过她最想开甜品店的。
她最喜欢吃甜腻腻的提拉米苏了。
还喜欢喝珍珠奶茶。
对了，她还说过以后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就回来卖花的。
她的店里不会是左边卖花右边卖甜品吧？
“噗”年末自己都没发现他居然笑出了声，这时候要是被他的同事看见了准以为见鬼了，从来都是冷冰冰的脸上居然挂上了浅浅的笑容。
“你笑起最好看了，双眼皮高鼻梁，两个小酒窝应该长在我的脸上嘛，长在你个男的脸上干啥呢！”这话她说了好多好多年，每次都使出吃奶的劲捧着他的脸，又大又圆的眼睛盯着年末的酒窝，像是他的酒窝是抢来的一样。
年末还准备抽第三支烟，伸手发现烟盒已经空了，便收了心往十公里外的家里开去。
不知不觉开上了沿江的这条路，一时间回忆涌上心头，钻得心脏隐隐作痛。
03
5月1日，颜瑾和小伙伴们早早到店里来做开业前准备工作，门口的花篮和气球也是摆得让人赏心悦目，仔细看贺词落款，有一半是徐朗言送的。
也难怪，颜瑾出去了八年没怎么回来自己的城市，在本地熟识的人也就只有这个高中同学了。况且这些年徐朗言的爱慕心思颜瑾也是懂的，只是她深知不论是家庭还是性格，两人适合做朋友而不是恋人。
徐朗言一直在这个家乡城市深耕发展，所以他们也只是偶尔电话联系，并未见几次面。颜瑾觉得徐朗言应该也是明白的，不然也不会从偶然遇到交换联系方式这四年以来都没捅破这层窗户纸。
颜瑾看着花篮上的贺帖名字有些发呆，这时店长小美带领大家喊了加油口号才把她拉回现实。
“小伙伴们，今天是开业第一天，大家一定要热情起来，基础服务一定要做到位，辛苦大家！加油加油！”
“加油加油！”
说罢大家便各司其职地忙碌起来，颜瑾也检查完了门口的氛围陈列后进到店里帮忙做最后的准备工作了。
她不知道的是，马路对面的黑色越野车里，一双眼睛已经看着她足足半个多小时了。
年末习惯性地吐着烟圈，看着不远处的颜瑾，穿着黑色的工作服，戴着黑色棒球帽，有点圆圆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跟别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副可爱的笑脸，和记忆中青春活泼的她没多大差别，只是凹凸有致的身材让她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思绪飞舞间两个小时过去了，年末始终坐在车上没敢向店里走去，反而看着颜瑾越来越忙，百来平的店里几乎水泄不通，店员们更是忙得水都喝不上一口。
年末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昨晚他飞驰回来就是想立马见到颜瑾，想狠狠地拥她入怀，还差点撞到车，可是当他赶回来并没有看见颜瑾后，他瞬间就泄气了，甚至有些害怕见到她。
04
“颜老板！生意新隆哇！”正在埋头打着包装的颜瑾抬头就看见了抱着一束鲜花的徐朗言，露着洁白的牙齿冲着她笑。
“颜瑾，生意新隆！”
颜瑾只看了一眼徐朗言，没注意到旁边还有熟人，再次抬头看见了曾经几位关系还算好的高中同学：“陈晨？李欣然？易俊林？安微？你们怎么来了？没听徐朗言说啊！徐朗言，你故意的吧！”
颜瑾一边假装责怪着徐朗言，一边完成手里的工作后走了出来。
徐朗言也不生气，顺手把花递到颜瑾手里，打趣道：“给你添人气还不好哇？”
“你不是送了花篮了吗？还买花干啥！”有同学在场颜瑾也没好意思失他的面子，便接过了花，是她最喜欢的向日葵。
“那是送给店里的，这是送给老板的嘛！”
交谈间颜瑾招呼大家进了旁边的小隔间，店里顾客实在太多了，已经没有空的位置，这个小隔间是颜瑾特意留出来给店里小伙伴们轮流休息用的，简单的沙发和茶几，这会儿坐他们五个人倒也绰绰有余。
颜瑾招呼小伙伴准备点吃的送进来，便坐在了徐朗言旁边。
“颜瑾，好多年没见过你了，没想到你会回来开甜品店。”李欣然以前和颜瑾是同桌，关系很好，只是颜瑾自从八年前退了群换了联系方式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了。
“外面混不下去了呗，回来投靠你们啊。”
一席话惹得大家开怀大笑起来，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上学的时候，一起上课放学，一起玩游戏，无忧无虑。
年末自然也是看见徐朗言他们一群人进到店里了，原本看着颜瑾的温柔眼神瞬间就变得凌厉起来。
上学的时候他就不喜欢徐朗言那个家伙，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张扬得不得了，最可气的是他总和颜瑾一起玩。
越想越生气的年末干脆开车离开了，他可不想和一群多年没见的人谈天说地，也就颜瑾能堆着招牌笑容和他们聊得起劲。
“笑得那么开心，还真适合开甜品店！哼！”年末脑子里全是刚刚颜瑾对着徐朗言那甜美的笑容，心里可是堵得慌。
他一边生气一边开车，没想到转了一圈又转回来了，依然停在店铺对面。习惯性地点燃一支烟，吐着烟圈看着店内，目光巡视了一圈也没见着颜瑾，心想“这几个人真能聊！切！”
又过了一会儿，年末看着颜瑾把几个同学送到店外后，他再也忍不住了。
推门、下车、大步走过了斑马线，在颜瑾正转身准备进店的时候喊出了她的名字。
“颜小瑾——”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她以为听错了。
但哪怕是听错了，她也不自觉地抬头寻找着声源。
“颜小瑾！你不要扯我头发！”
“颜小瑾！你又把我早餐吃了！”
“颜小瑾！歌词本给你抄完了，你不准再说周杰伦坏话了！”
……
“小瑾，我喜欢你…”
“小瑾，等你大学毕业，我们就结婚吧！”
“颜小瑾，我们分手吧……”
颜瑾缓缓抬头，看见了人群中向她走来的年末，短短的十几米距离仿佛需要十几年才能走完，过去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闪现，最后化成一层薄雾笼罩在眼前，真真假假让她搞不清楚。
“年末，好久不见。”她的声音有些低沉，但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
年末终于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他怕的就是此刻假装陌生的颜瑾，他的颜小瑾变成了会对着他职业假笑的颜瑾。
05
时间很快过去半年，颜瑾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毕竟味道好颜值高老板还漂亮。
自从开业那天和年末见面后，几乎每个月年末都会回来一两次，每次都是驱车三百公里，每次他都说回来有点事顺便来店里看看，颜瑾心里自然是不信的，但也从未揭穿他。
有时候是白天，他们就会在店里坐一坐聊一聊，有时候是晚上，他们会去江边散散步，第三次见面的时候互相留了电话加了微信，其实年末早在开业前一天看到店门前招聘广告的时候就记下了她的号码。
每一次都是年末主动来找颜瑾，每一次都只聊了会儿近况。
“小瑾，其实当年我妈确诊了癌症，我跟她说我想和你结婚的那天她告诉我的。”
颜瑾一阵难受，想了想，敲起手机键盘：“嗯，前两年听说了阿姨的事，你不要想太多。”
“对不起，其实我妈一直很喜欢你。”
“没关系，年末，阿姨也是为你好，如果当时我们结婚你还得照顾我的家人，后来我听说阿姨出事之后我就想明白了。”
“嗯，你不恨她就好。”
“其实我也不恨你了”，年末还是没把这句话发出去。
放下手机，窗外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已经两个月没去看爸爸了，得抽个时间去给他上柱香。
颜瑾想起八年前大学快毕业的时候，爸爸出了严重车祸，年末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还说等她毕业就结婚。
只是毕业的那天等来的却是分手的电话。
两个月后爸爸去世，失去了最后一位至亲的颜瑾换了一切联系方式，远走他乡。
今年的冬天好像来得有点迟，这都腊月中旬了还没见下雪。
徐朗言被家人强行安排了相亲，本来还挺抗拒的，没想到相处了两个月倒处出感情来了，前几天看着徐朗言在他们几个同学面前眉飞色舞地跟大家说这些的时候颜瑾差点没笑死。
“喂，年末，周四是你三十岁的生日吧？我请你吃饭吧？”
“好。”
这半年来同事们已经习惯了年末脸上似有似无的笑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