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贞节.一（02）闻道惹祸遭父禁，淑贞梦想竟成真
上一章：白家有女初长成，芳心暗许心忐忑
第02章：闻道惹祸遭父禁，淑贞梦想始成真
一九三七年谷雨前后，在省城念书的王闻道被他爹带人给抓回来了。
儿子在省城犯的事把老子吓坏了、气疯了。
在西厢房，王殿臣当着大儿子和大儿媳妇的面对王闻道是一顿暴骂：“家里省吃俭用，口挠肚攒，啊，卖地出钱地供你念书还不是想让你将来出人头地？还不是盼望你能当个一官半职的替家里长长脸争争光？我还指望将来你挣大钱给我把卖出去的地再买回来，谁知道你竟是个败家子！不好好念书搞甚么红党白党！惹上了日本人那还有好？前屯老程家的儿子不就是因为反满抗日叫日本人给枪毙了？你知道这次为救你出来我花了多少钱？”
一说到钱王小店就挖肉剜心地疼：“你说这钱让你给败的，啊？都睁不开眼睛！你简直就是个无底洞！你爷爷攒下的这点家底差不多都让你给败光了！”
哥哥接口道：“二弟，不是哥说你，这花钱的不知挣钱的辛苦，你说咱家一不开烧锅二不开油坊除了卖点粮食哪还有来钱的道？谁家能架得住你这么造？你可把咱爹给坑苦了。”
嫂子也在一旁加纲：“是啊，他二叔，你也得体谅一下咱家的难处，别再闹了行不？”
王殿臣见他不吭声便吼道：“告诉你，今后你哪儿也不兴去，一步也不许迈出这个门槛，在这屋里你老老实实地给我呆着！”
他母亲也说：“是得好好管管了，再不能由着他性子胡来了。”
王闻道吃惊道：“怎么？你们要关我？”
王殿臣说：“你是不是还想和那帮不安分的学生联系？啊？不关你怎么行？关在家里总比关在大牢里强吧？”
哥哥说：“你要是惹出事全家都得跟着倒霉，你不害怕我们还怕呐，你就在家忍忍吧，啊。”
王殿臣叹了口气说：“咳，看来这么些年的书你是白念了，你知道不？为了供你、救你，卖了家里一大半的地。我和你哥哥嫂子已经立下了字据，这就算是提前给你们分家了，家里剩下的这点方项（方项，东北地方话：特指财产）除了这三间房剩下的可全都是你哥的了。你要是再这么闹的话我就是想救你也没地可卖了！”
最后王殿臣拿出了当家长的威严下令道：“把门给我锁上！我不发话谁也不许给他开！”
关在屋子里的王闻道每天由嫂子送饭，嫂子心中有气，每次收取碗筷时总要给他念叨上几句三七嘎搭话，什么：十八九的大男人不知道干活养家糊口，这是谁惯的毛病？一个吃闲饭的还得当祖宗供着……
王闻道不能发火只能隐忍。
暑往寒来，时光过得飞快，已经十九岁的白贞儿还待字闺中。白四爷夫妇真有些着急了，对未来女婿的条件不得不再次降低。
说也奇怪每逢有人上门提亲，白贞儿闻讯后总要哭闹一番大病一场，用此形式来表示反对。这时外面就有了传言，说白贞儿八成是“花贞节”吧？
“花贞节”是封建社会带有迷信性质的一种说法，是讲相貌端庄有贵人相的姑娘一提亲就有病，那她就有可能是贞节烈女转世或者是天上的某位神仙下放人间。这样的人是不能结婚的，如果硬要找男人那只能是死路一条！究竟这姑娘是不是“花贞节”那得要请巫师来确定。因为巫师在跳神的时候能与神仙沟通，可以说出姑娘的前世今生，花贞节一经确定，该女子就得入空门做尼姑。
这年春天二十岁的白贞儿依然名花无主，就在白家为此事犯愁的当口，又有媒人上门来提亲，说的男方正是贞儿梦牵魂绕的王闻道！媒人将王家及王闻道夸的了不得：“四爷，太太，这王家在石仁沟那可是数一数二的财主，闻道这孩子长得俊不说人还特别的聪明，现在在那省城什么学校念大书，将来做大事那是指定的。”
淑贞妈听得高兴便问道：“听说洋学生都喜欢找城里的姑娘，他家怎么想起来在农村找？”
媒人一脸讨好地说：“嗨！白太太，这话可让你给说着了。人家王家说了，城里的姑娘太浮，要讲居家过日子还得说是农村懂礼数人家的女儿。这不，我一说是白四爷家的闺女，人家那是一百个满意。”
“是啊，这孩子今年多大？属什么的？”
“属猴的，十八。”
“嗯，比我们贞儿小两岁。”
“小两岁好，俗话说女大二金满罐儿，咋样？”见白四爷不说话，媒人说：“要不你们先合计一下？过两天我再来听信？”
媒人走后淑贞妈对白四爷说：“我看这家行，你看咋样？”
白玉峰用鼻子哼了一声说：“咋样？哼，不咋样。石仁沟那个王殿臣我知道，先前外号叫王大能耐现在改叫王小店，人是精明就是太抠，是个土鳖财主，名声不怎么样。他儿子在省城念书不假，可也不是个安分的主，据说在学校搞什么红党。谷雨那天王小店得到密信说他儿子已经上了日本人抓捕的黑名单，吓得他连夜带人到省城把儿子给抓回来了，书也不让他念了，锁到屋里不让出来。”
“啊？还有这事？你是咋知道？”
“前些日子在村公所和人闲说话听到的，这十里八村的有几个洋学生？他家的闻道现在都成新闻了！对了，那天我还当着众人许愿来着，说咱贞儿如果找到合适人家我除了正常陪嫁再外加两垧地，他王小店莫不是冲着这两垧地的陪嫁？”
白太太道：“你倒是不小店，可咱这家业也快叫你大方的差不多了，手紧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叫闻道的那孩子长得咋样？”认得字的白太太很是贤惠，对于丈夫守不住祖业的行为从不说败家只是说他大方。
白四爷说：“王闻道这孩子我倒是见过，个头相貌确实不错，就怕是洋书念多了行事乖张。”
白太太道：“人好就行，娶了媳妇就收心了。我跟贞儿说说去，看她是啥意思，别像前几个那样一听提亲就又病了。”
“咳，”一听这话白四爷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
令他夫妇没想到的是贞儿听说是石仁沟王家的王闻道不但没哭没闹，脸上还亮堂了许多，更不用说生病了。
过了两天，白太太再问女儿：“你要没意见一会儿媒人来我们可应承啦？”
白淑贞平静地说：“婚姻大事本来就是由父母作主，你们要是看着行就行，我没啥可说的。”白太太听了高兴得不得了，忙不迭的与丈夫商议，这门亲事就算定下来了。
媒人来了又兴高采烈地走了。
接下来便是两位家主见面，白四爷屈尊与王大能耐喝定亲酒，商议婚嫁日期。
最后白四爷向王殿臣递上一张彩礼单郑重地说：“殿臣兄，我白家虽说不比从前了，但我就这一个闺女，这出嫁陪送是断不会差的，除了箱柜衣被另外再加两垧地。只要他们过得好，我老头子说出去的话就算数，这个脸我还是要的！可我们要的彩礼也不能马虎，这是礼单，上面都写清楚了，今天是三月二十九，你务必在下月初十以前送过来。”
王殿臣欢喜得两眼眯成一条缝：“好！亲家，咱就这么说定了，你放心，我这就回去张罗。”
定亲的那些日子白贞儿当着人面不得不保持矜持，屋里没人时她就偷着笑。真是天随人愿，能与那个王闻道结为夫妻实乃是大慰平生的快事。她对自己说：难道是我的祈祷、我的诚心感动了菩萨？莫不是月下老洞察了我的心事暗中牵线？她对婚后生活充满期待，盘算着自己过门后如何相夫教子孝敬公婆。
白王两家大事定妥后王殿臣才向儿子摊牌：“道儿，爹和你说个事，你的好运来了，你看你也不小了该成家了，就这两天爹替你订下了一门亲事。河间镇西边陶河屯的白家你知道吧？白四爷有个独生女儿叫白淑贞，这姑娘不错，长得好不说人还稳当。白四爷放话说，只要姑爷满意他还陪送两垧地……”
王闻道一听就急了：“什么不小了？我虚岁才十八，我不同意！爹！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想结婚。”
王殿臣发怒道：“由着你啦？你好好想想，是，你是念大书的，不当官也能当个教员、帐房先生什么的混口饭吃，倒是饿不死，不过，总不如有自己的地把握吧？”
“爹，谁这么小就结婚？我书还没念完呢。”
“什么？什么？你还想念书？省城你还敢去？那边的警察正遥处抓你呐！再说了我也不能总这么关着你让你吃闲饭吧？结了婚有了媳妇你也该出去找个什么事做做。”
王闻道看爹的态度知道反抗无效，他心急如焚，前两个月他和几个不愿意受奴化教育的同学多次商量：或是去关里求学，或是一道参加革命，出走的日子快到了不知道他的那些同学还能不能等他。结婚？结什么婚？什么白淑贞黑淑贞的，只要放我出这个门，到时候我便找机会一走了之。想到这便无奈地说：“反正我是不同意。”
话虽反对可语气却缓和多了。王小店察颜观色，知道话不用再说了，一切大事还不是得由自己作主？咳，这冤枉钱花的！早知道是这么个结局送他去省城念哪门子书哇！咳，一半的地没了，后悔也没用，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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