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西(14)
文/aprillis
二楼的过道装潢和包厢装饰都豪华许多，来来往往的男人穿得也稍微正式一些。
我真的不敢想象，牧林会混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想到就浑身难受。
二楼的包厢不多，没有找到牧林，年轻的警察拿着我手机里的牧林的照片，抓住单眼皮的朋友问了又问，最后才得知牧林和那些人早在我们进来之前就从后门离开了。
走出夜店后，我有气无力地往台阶上一坐，单眼皮也坐了下来。
我想让他们继续帮我们找牧林，他们和小央商谈一会后便离开了。
他们说，在别的区域分局已经有一拨人在找这个女孩子了。
我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给单眼皮看。
“你知道他们会带牧林去哪里吗？或者说你知道他们经常出没的地方吗？”
单眼皮看过后面露难色，小央看过我打下的一行字，伸手就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接着他们又说起了什么，两个人的表情都十分丰富。
我感到很疲倦，特别是这种焦灼时迫切需要交流来解决问题的时候。
可是我得忍住，我不可能站起来比手划脚地张大嘴巴神情急切地发出声音试图和别人交流。那样只会给别人制造毫无意义的麻烦。
我记得是十岁那年吧，我和妹妹在公园里头玩，几个附近住的小女生过来嘲笑我，一边用食指不停地点着脸颊，一边摆出一副逗傻子玩的表情。
牧林一气之下抓起沙子就向她们洒去，几个小女生捂着眼睛在地上哭得滚来滚去。
第二天，那些孩子的家长找上门来，一个个怒发冲冠地指指点点要求赔偿。
养母气急败坏地打起了牧林，我挡在妹妹面前，心急如焚地想要解释不是妹妹先惹事的。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母亲当时那厌恶的眼神和那些阿姨们憋着笑的神情，我当时看起来一定比傻子还傻。
自那以后，基本上很少事情会让我像个失去理智的傻子一样。
但牧林消失的这件事，几乎撑破了我忍耐的极限。
这是我一手造成的，想到这里手心不由得冒了一层汗。如果我当初表现得不那么慌张，再成熟点稳重点，她就不至于自暴自弃成这样。
小央还在和单眼皮争执着什么，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养母发来的消息。
我看着屏幕下方的一行字，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牧林回家了。
告诉他们牧林找到后，大家都像刚从噩梦中醒来一样，僵硬的表情也得得以缓解。
单眼皮拍拍屁股起身离开了，我把住处的钥匙给了小央，让她在家等我。
公交站台上等车的期间，小央抱着我久久没放开，那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包裹着我。
所幸亲人没事，喜欢的人尚在身旁...
我想和牧林聊聊，具体聊什么，我也没有计划。
店铺里的灯亮着的，但门把手上却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隔着玻璃墙，我看到牧林正在和养父母在坐一块，桌上放着一个冰桶，到处都是水渍，牧林一身都湿透着。
大概是养父往她身上泼的，他怒目圆睁地指着妹妹训斥着什么，养母在一旁黯然神伤地擦拭着眼泪。
妹妹背对着我，低着头，不知道她这会是什么表情。
我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从养父母的表情来看，我突然的出现算得上意外。
养母连忙拿起手机，应该是发消息给我。
我走过去，一股令人发呕的酒味从妹妹身上散发出来，她低着头...湿漉漉的脸颊和发梢上在灯光下的水渍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亮。
“她喝醉了。”养母发消息来说道。
看来今晚是不可能和她聊什么的了。
养父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抓起空空的冰桶，气不打一处地摇着头离开。
“我送她回家吧！”我发消息给养母道。
“去吧，正好我和你爸也有事需要商量一下。”养母吸了吸鼻子，疲倦不堪地揉着额头。
我收起手机，弯腰，牵起妹妹的手。
她乖乖地站了起来，稍微有点摇晃，但没有任何反抗。
微弱的路灯下街上行人稀疏，柏油马路上偶尔掠过一辆汽车。我握着她的手，就像小时候她握着我的手那样。
不知道是不是喝醉酒的原因，她表现得很乖，甚至在和视线对上的时候还会给予我笑容。
这又让我想起我读小学那会，因为天生残疾的原因被同学嘲笑，以至于一段时间都不敢去学校。
那会上下学妹妹总是牵着我走路，时间长了，我不想让妹妹觉得我还不如一个女生，不想让她为我担心，所以每次她转身确认我状态的时候，我都会做出一副轻松自如的模样微笑回应她。
虽然马路上没有车辆经过，但是我还是决定等红灯变成绿灯的时候再走过去。
牧林搂着我的手臂，应该是犯困了，闭着眼睛靠在我的手臂上。
绿灯亮起，她这个状态还让她走路就为难她了，于是我弯腰，伸手，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可能是动作幅度太大了，牧林双脚一悬空，立刻就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然后又缓缓合上眼睛将脑袋靠在我左胸口。
我以前从来没抱过她，她瘦了，瘦了很多。
抱着个人一口气爬几层楼不喘是不可能的，我喘得很厉害，额头都冒出了一层汗，但不影响我掏钥匙开门。
用手肘打开她的房间照明灯的开关，以她现在这样的状态去洗澡是不可能的了。
扔床上，她一觉醒来，肯定会受不了。但洗个澡换掉床单和枕套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我轻轻的把她放在床上，准备起身时，一双手死死的将我抱住。
妹妹把脸埋在我胸口，一股酒臭味扑面而来。我想推开她，但又怕她一会发起酒疯来更加闹腾。
我以为她慢慢的会睡着，谁知道却哭了起来，我双手稍微支撑着身体才不至于压到她，隔着衣服我都能感觉得到那黏糊糊的鼻涕和口水搅混在一块黏在我干净的T恤上...
她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我听不见。她哭起来很伤心，像个得不到玩具的孩子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