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

距离2018年没剩几天了。就在这周星期六远在他乡工作的燕子，接到老家母亲大人打来的电话。

“妞，元旦回家吗？听说新疆的棉被可好了。你弟弟从小怕冷，你在当地看一下有没有好一点的长绒棉，邮寄一些回来。”燕子母亲在电话头说了很多新疆的特产，却没有问才到新疆一年的燕子适不适应那里大雪纷飞的冬天。

“嗯嗯，您多注意保暖。冬天寒风大，少在小区门口打麻将了。”燕子知道母亲工作之余喜欢和邻里打麻将来消磨时间。燕子有每天看两个地方天气预报的习惯，一个是自己所在的城市，一个是家乡小镇。这两天冷空气南下，家乡气温估计要降低十度。

“别以为你工作就长大了。你老大不小，刚刚打麻将闲聊的时候，我发现隔壁邻居家的一个远方亲戚的侄子的条件不错，是市里的户口，有房有车，每个月收入上万啊！三十来岁了家里忙着给他张罗相亲，你元旦必须得回来，我已经跟人家说好了。”燕子她妈声音高扬，高兴得嗓子都跟着颤抖雀跃起来，好像成就了一桩天作之合的婚事。

燕子迟迟没有回应母亲的话，双手紧抓着手机抬头望着满天飞雪。天空真的好大，装满了一整年的雪。

“从小到大你沉默就是答应了。没事就挂了，记得早点把棉被寄回来，你弟怕冷。”燕子母亲心情不错的把电话挂了，准备给隔离邻居打电话报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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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冽的北风吹来，热泪从眼眶滚落下来，发丝掠过鼻子一阵微痒。燕子再也忍不住，肺部强烈地咳动。五分钟后，呼吸不过来的燕子咳红了双眼和苍白的脸。她已经感冒两个星期了。

妈妈，你知道我也怕冷吗？

燕子看着前面白雪覆盖的道路，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虽然穿着厚厚的雪地靴和两双厚棉袜，她却感觉不到温暖。袜子里的脚指头肿得似发炎的扁桃体，微微用力碰一下都很痛。她的脚每走一步，身体就像陷入一个冰潭里，记忆好似回到了那年冬天。

燕子出生在那个紧抓计划生育的年代，还是重男轻女的思想封建的家庭。她幸好是金家第一个孙子辈的孩子，如果她是第二个出生的孩子，她也不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谁。因为第二个孩子已经被遗弃给他人抱养了，是她的妹妹。这件事情是燕子在6岁那年的冬天，她母亲告诉她的。

那天天气很阴沉，家里人们的脸上都挂着不安。燕子母亲拉着燕子的小手说：“今天家里会有人来抓我们，会把我们拉到牢房里关起来。”

燕子听不懂，只知道牢房那是个小黑屋，电视里专门用来关坏人的地方。没有玩具，没有朋友，四面都是墙壁，会有老鼠，蟑螂，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恐惧。燕子越想越害怕，她淘淘大哭。

“如果你不想爸妈和你都抓去哪种地方，你必须要乖乖听妈妈的话去做。”燕子母亲恐吓着孩子，抱着孩子轻轻拍打她的背，又心疼地亲亲燕子的脸蛋。

“妈妈，我会听话的，我以后再也不捣蛋了。”燕子停止了抽泣，她知道妈妈不喜欢鼻涕虫。

“你现在到后山上躲起来，如果我不去喊你回来你都不要回来。以后你也不能再喊我做妈妈了，爸爸也不能喊。”燕子母亲哭腔不清地在孩子耳朵说这样，痛苦地揽着怀里的孩子。

“别说那么多了，妞你现在就去山上躲起来，不要回家。六娃说那些人已经到桥头了。”燕子她爸推开房门，双眼带着血丝看着抱一团的妻女，脚上的鞋还沾着一层黄泥巴，想必刚从田里回来。

燕子小时候最喜欢在田野里玩耍了。哪里的野花开得最多，哪里的野果最多，哪个地方躲猫猫连大人都找不到。燕子她站在高高的山头上看着山坡底下，那是她的家。

一条弯弯曲曲的泥巴小路从马路那头直接连到家门口，还没出生前她跟她母亲也有一条脐带的联系。山头上的风吹得格外大，她就像那只断线风筝。

不久她看见几辆摩托车沿着小路来到了家里，她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她在山头的草堆里一直看着家的方向。那天真的好冷好冷，她等了好久也不见那些人离开，也不见妈妈来喊她回家。

那以后燕子再也学不会喊爸爸妈妈这个称呼了，喉咙似长刺一样。也因为那一年冬天，燕子每年过冬手脚都长冻疮，肿得似大萝卜。

雪还在下，燕子把思绪收回来。她搅拌着杯里的红豆芋圆，她在等一个赴约的男人。

那年冬天

【简书学堂无戒90天极限挑战训练营更文第1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