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的角落》:张东升值得被同情吗?
张东升是个什么人?
一个手握好几条人命的杀人犯。但我相信,看完《隐秘的角落》,很多人对这个杀人犯的心情是复杂的。而且,绝不仅仅是因为秦昊那张莫名性感的脸。
【1】
张东升为什么会让人觉得同情?我想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张东升的人生,的确挺悲剧的。
人到中年,还只是一个一无所成的少年宫代课老师,连个正式的教师编制都没混上;为了爱人背井离乡八年,身边也没有什么亲人朋友;妻子对他肉眼可见的冷漠,岳父岳母对他赤裸裸地瞧不上,连亲戚们也明目张胆地奚落他;而且,还秃顶……
表面看起来也算是衣冠楚楚,其实内里,尊严已经被碾压得渣渣都不剩。这样一个中年男人,很难不让人同情吧?因为实在不知道,如果自己面临那样的境遇,该如何破局呢?
有人拿张东升和余欢水做比较:忍无可忍之后,摆在面前的就是那条线,过了就是张东升,没过就是余欢水。
【2】
张东升为什么会让人觉得同情?因为站在观众的视角,可以看到张东升的优秀和魅力,可惜,他的优秀和魅力并不被现实世界的标准认可。
他不太懂得处理人际关系,不会斡旋应酬,连去亲戚满月酒的红包,还要老婆从桌子底下递给他,用句俗话说就是不会来事儿。大家可以试想下自己的亲戚中,这种人通常是要被评头论足的。
但是,我们却可以看到,他专业,对自己喜欢的数学,是痴迷和热爱的。
张东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数学老师,看到聪明的孩子,莫名地就喜欢。他在书店里第一次遇到朱朝阳,朱朝阳正被一道题困扰,张东升站在一边,举止若定地指导朱朝阳解题。最后还很淡淡地来了句:“你没错,是答案印错行了。”
朱朝阳进少年宫,原本只是去给张东升送警告信的,但很显然,他被讲台上的张老师给迷住了。的确,看张东升站在讲台上讲奥数,讲笛卡尔,多么有魅力呀,多么迷人呀。
以至于后来,朱朝阳对张东升讲完敲诈勒索的话,还不忘很认真地追问一句:“张老师,笛卡尔的故事,你相信哪一个结局?”
总之,按照社会对一个人成功和失败的评判标准,张东升的人生是彻彻底底的失败;而他的优秀和魅力,只能被少数人看到,被少数人认可。所以,张东升的内心是孤独的。这种反差,反而让张东升身上的魅力更加突出。
【3】
张东升为什么会让人觉得同情?实在是因为,撇去那几条人命不谈,张东升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甚至还挺好一人。
在一开始和三个小孩的斗法中,张东升处处都表现得很有风度,聪明,儒雅,文质彬彬。
严良偷了张东升的手机,张东升打过电话来,很温柔很淡定:“二手手机也不值什么钱,你把手机还给我,我照原价把钱给你。”
如果那会严良只是一个在社会上流浪的叛逆小孩,遇到这么样的一个成年人,手机丢了,没有第一时间报警抓他,而是好好跟他商量,还愿意给他钱,应该是会挺感动的吧。
朱朝阳给张东升送去了警告信,已经很谨慎地把卷子和信分开放,但张东升却通过涂铅笔印子将目标锁定在朱朝阳身上。
他找上朱朝阳时,还不忘对朱朝阳说:“最后那道大题,只有你一个人做对了,不过还有更好的解法,我下次教给你。”
朝阳和普普第一次到张东升家谈判,张东升会说:“小孩子,还是应该好好读书,你们如果想学习,我可以免费教你们。”
张东升一开始是没把几个小孩当回事的,以为他们就跟普通小孩一样很好对付。
这场戏里张东升还有一个削苹果的镜头,相信很多人在看的时候,心都是悬到嗓子眼的,以为张东升要对两个小孩下手。
但秦昊在接受采访时说,他只是带入了角色,看到桌子上的苹果,就不由自主地想削给两个小孩吃。后来在交谈的过程中,发现这两个小孩不简单,于是眼神逐渐变得阴沉起来,把刀尖上的苹果送到了自己嘴里。
试想一下,如果没有敲诈勒索这件事,几个小孩遇到张东升这样一个人,大概率是会觉得这是挺好的一个叔叔吧。因为张东升的确是少有的,会尊重和体谅小孩子们的大人。
【4】
当然,说了张东升这么多的好,前提都是,撇去那几条人命不说。但是,张东升已经杀了人了,而且还是好几个。
那么,作为杀人犯的张东升,值得被同情吗?
无论如何,我是很同情他的。同情他,不是无视他的罪行,原谅他的所作所为,而是惋惜,惋惜他原本可以有更好的人生。
就比方说后来,张东升在台风天里收留严良和普普,给他们买很多零食,贴心地摸摸普普的头看还发不发烧,特别是张东升带着普普去麦当劳点餐,用手臂环绕着普普给她选了粉色的玩偶,还说下次再带你来吃其他的,多么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呀。
张东升对着普普的许愿小熊说:“我希望一切可以重来。”大多数人都是会动容的吧!多希望没有发生过之前的一切,多希望可以再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他手上握着的几条人命,是抹不掉的。
人都是一样的,对幸福的渴望一样,对自身完整的需求一样。只是,你生在这儿,这么活着;他去到那儿,那么活着,都是偶然。
张东升渴望拥有幸福的家庭,渴望有一个像普普那样可爱的女儿,可惜一时的偏执让他成了杀人犯,而且到最后,事情越来越糟糕,手上的人命越沾越多,人生完全失控。回归平静的生活已经不太可能,自杀又没有勇气,真是让人唏嘘。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希望当初的张东升可以少一些偏执,也许,他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