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2）母亲的“心疼”

这是“心灵对话•写作”小组的第三篇访谈

   这不是我特约的访谈对象，不陌生却也陌生。不陌生是因为我下班，上班每天要路过她的店，这位阿姨是开打金店的，下面店面，楼上睡觉。

    她今年60岁，温州人，30年前到了绍兴，开了一家金饰点。之所以写她，是因为她那颗作为母亲，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痛”，无人了解，也无人可说，让我感觉同样身为母亲，我的妈妈应该也有着那与她一样的“心”。

 每天路过，她都会招呼我“上班了，有空过来坐。

   “艾！好的。我上班了。”

   “下班了？吃午饭了吗？没吃，我这里吃。”

   “谢谢！谢谢！我吃过了”

     “真吃过了？不用客气的。我这里吃”

    “不客气！我只是下班早，10:30吃的。”

  每天差不多就是这些内容。今天依然是同样的对话，不同的是，我进到了她的店里。昨天，我天天戴脖子上的玉佩绳断了，我让阿姨给我穿一根，天天戴习惯了，妈妈还请人在玉佩上念了“大悲咒”，不挂着，感觉还不踏实。

     阿姨边给我穿绳子，边和我聊天。

  月：珊珊呢？就你们老俩口？

   姨：在宝贝医院，快生啦。

  月：那你要那你要忙啦！老大是你带大的，这二胎也要你带吧。

   姨：跟珊珊说了，要她自己解决了，我要看店，带不了。我媳妇也生了。要带呢。（阿姨有三个孩子，老大，珊珊。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在温州）

     月：那今年回去吗？

    姨：想，我小女儿想让我回去呢。她说，“你在绍兴待了30多年了，年龄也大起来了。绍兴就交给姐姐和弟弟，让他们自己管。”

      月：那这家店到底是谁的啊？

       姨：说不清楚啊

     月：啊？

     姨：两家都有。

     月：合伙的？

     姨：不是，是我们一家和珊珊与我女婿一家。她们刚买了排屋（几百万，排屋），又买了两个车子。钱都是从店里拿出去的。我跟你学车好不好？我想学车。

     月：（笑--），怎么忽然想到学车啦？

    姨：现在有两个车子了，我有事要出去，叫他们也不起来。我等的急死啦了。

    月：这我能理解。在我没买车钱，爸爸妈妈有事，让哥哥跑一趟，可他总也不起来，把爸妈给急的……后来，我买车啦，他们也不找我哥了，专找我。可是，阿姨，就算这样，你也是不学的好。不是说你学不会，也不是说你考不出来，而是你的年龄在那，你的反应没年轻人来的快。一旦出现突发状况你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安全。再说了，有钱干嘛不赚，你要学，肯定找我的。从你的安全考虑，我是希望你放弃这个想法的。有事，找孩子。

   阿姨老公：就是，就是，说的蛮有道理的，反应不如年轻人了。不学啦。

     姨：呵呵。你不着急吧，会不会耽误你回家。

     月：没事，我下班啦。你想跟我聊天，对吗？

    姨：（有点不好意思……）

    月：没关系的。阿姨，我陪你，你肯定是无处可说，才想跟我说。也无人理解。

     姨：他不懂（眼睛看看她老头），照理，我不应该跟你说的。

     我笑笑，不吭声

    姨：我女婿，他现在很好了（110的）。那时，是个穷光蛋。住在乡下。我不同意的。还为难过他。到现在有14年了嘛。可他就是不放手，要和珊珊在一起。珊珊在10多岁就跟在我身边，我不愿意嫁给他。我故意为难他，要他拿10万过来。谁知道，他的爸爸为了开厂，在村子里集资，2分的利息，结果合伙人跑了，欠了100多万。那村子里的人不得找他还呀。到最后拿来5万。这件事瞒着我，没告诉我，结婚后才知道的。人家讨债上门，我女儿说（现在，他是我老公，他家的事就是我家的事，要管的。）。这债是我们帮他们还清的。现在排屋也买了。我小女儿要我回去。可是，我又不想回去。我告诉我小女儿，在绍兴习惯了。我小女儿可心疼我们了，只要回去，第一件叫他老公去医院排队，给我们做体检，什么都弄得妥妥的。不需要我操心。珊珊在我身边，这种事从来没有过，什么都是我弄好的。

   月：那你不回去。有你小女儿照顾你，你年纪也逐渐大起来了。你有自己的房子吗？在这里。还是，和珊珊他们住一起。

    姨：有的。温州一套，这里也有一套，不远的。（我点点头）

     姨：我想不好。小女儿要我回去。珊珊要生了。我媳妇已经生了。小女儿要我回去，让我回去带带孙子，照顾照顾媳妇，给媳妇一个家。我儿子也在这里。

      月：那个戴眼镜的是你儿子？

     姨：嗯。我儿子。我儿子在国外三年，学的珠宝设计。没钱了，是小女儿寄给他的。把她一年的工资全给他了。她自己没钱了，过的很苦。

    （说到这里时，阿姨的语音低了，语速也慢了，而我的胸腔却被一股难受的情绪胀满了。我感觉阿姨这会儿很难受）

    月：阿姨，你胸腔难受吗？有胀胀的感觉吗？

    姨：嗯

     姨：有一回，我回去，要走了。小女儿脸朝里躺着。我过去说（我走了。）我对我外孙说，婆走了。小外孙跟我说再见。在我往外走，快到门口时，我女儿呼地就起来了，跑到我跟前，眼泪就掉下来了。（阿姨的眼睛湿了。而我的难受已经哽住了喉咙。阿姨有一下的沉默）。

    过了会儿，我说“阿姨，你现在喉咙哽住了吗？”

    姨：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感觉的？

   月：我懂得。我知道你，也知道你要表达什么，我今天就是专程听你说，你没出说，也没人理解你的感受。

    姨：人人都说我好，有钱。女儿，女婿也好。我小女儿说（妈妈，回来吧。姐姐，你从小就带在身边，在一起那么多年了。你回来，让我照顾你。）

     姨：我现在一到半夜2点我就睡不着。

    月：阿姨，等到静下来时，你关掉店门了。做几个深呼吸，然后问问你的心，跟你的心说话。你听听你的心是怎么告诉你的，你跟着你的心走。它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

  姨：真的？

  月：真的，你可以试试看。

   姨：（抬头看看时间）。耽误你不少时间了。你要回去了吧。

   月：嗯。是该回去了。

   姨：有空再陪我聊哦。我喜欢和你聊天。

   月：好的。我走了。这会儿心里舒服多了吧。

   姨：嗯（笑）！谢谢！

   月：（不客气的）

   我说着就往外走了。我以为来自阿姨的情绪会堵在那里，结果，看看明媚的天，暖暖的阳光，做了几个深呼吸。就没了。真好！

    这是昨天中午的谈话，今天中午下班

  “你回来了。”阿姨又和我招呼了。

  “回来了”

    “吃饭了？我这里吃。”

 “不客气！吃过了”

   一家子，外公，外婆，珊珊（挺了个大肚子一直看着我笑）珊珊14岁的儿子，有175公分了。在店门口的小圆桌上，围在一起吃饭。暖洋洋的太阳照着他们。个个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