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言兑（十六）——明信片

“知道么？这间房子的主人离开了。”

“嗯，据说是突然间的，毫无征兆的，恰如一场暴雨，不经风吹来消息，云直接就打开了一扇门，然后从此再无它存在的痕迹。

“那场雨下得真够大啊，一下子冲刷走了好多尘土，纷纷扬扬，归落各处。不过，你看我洁白的身体，不也是经过粉刷才拥有的么？毕竟换新颜总得剔除掉那些过去，才能够叫做彻底。对了，那个主人，你还有印象么？”

“嗯，它的声音很温柔，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舒舒软软的，可惜我每次都接近不了，总是还没亲吻到，便消散了。它的眼睛很漂亮，它总说眼睛能够反映拥有者的内心，或清澈或浑浊。所以它总爱盯着镜子看着自己的眼睛发呆，我猜，可能是它想探寻一下自己的内心吧。”

“它不了解它自己么？内心是长什么样子呢？”

“傻了吧？你一个墙壁是不会懂的，内心是一个虚无的东西，人们把它想象成了一个美好的图案，然后在里面填充了很多好的坏的东西。当他想当一个好人时，便拿出好的进行展示，当他想当一个坏人时，便掏出坏的拿来使用。”

“那那个主人呢？它掏出了什么东西？”

“它，掏出了一张网，一张有很多小格子的网。”

“网？？？”

“对，是它自己给自己织的，可是它又想挣脱。它说小时候的它走路总是感觉膝盖处有很多绳子伴着它，它想抬脚跨过去，可是发现每一次的落脚总会落在另一个由绳子织好的格子里。它无聊的时候会以此为乐，与这些格子调皮的玩游戏，忽而左忽而右，拉扯着这些绳子让其不停地伸缩。但有时它又会拼命往前跑，想要将其远远的甩开，可又会发现是徒劳的。”

“那后来呢？”

“后来啊，它长大了就换了种玩法。当它判断一件事会不会发生时，就看看自己的下一次落脚会不会恰好与路上的一块小石子或者与一个突兀的废纸团相平在一条直线上。如果一件事无足轻重，它便会多走几步；可是当它希望一件事发生时，看到没有在一条线上便会陷入失落。”

“为什么要这样？”

“可能，它还是选择相信的，相信一些虚无的东西。”

“那它是好人么？”

“好人？它说它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坏人。它想做一个好人，一个从小受到道德教育的好人，可是它又不得不去做一个坏人，因为这样会让它觉得轻松觉得舒服。可能，好坏的标准太难让人去给自己制订了，所以它的回答是中庸的吧。”

“我听不懂了，对于我们墙来说，脏了就是不好的，不脏就是好的。”

“那脏与不脏的区别界限呢？”

“………………我”

“不主动的害于人且自我喜欢，便是好！”

“你，是谁？”

“这才想起来问我是谁？我是被留在网上的一张明信片，上面写满了故事。”

古月言兑（十六）——明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