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父爱

下班后，和朋友去理发。

我剪好后，在旁边坐着等理发师给朋友造型。理发师很健谈，说着说着，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转移到老爷子身上了。

上次理发时，他好像说到冬季要把老爷子接来，但老人不愿意来。来了无事，憋闷。现在老人家来了，总也闲不住。每天早晨，早早出门去锻炼，回来后，他还没睡起来。父亲就来到他床头，问他吃什么早点，然后就去给他买。他原来总是十二点以后才起床，吃过饭才去店里。父亲一来，作息规律打乱了，即使晚上睡得再迟，第二天也要早起，要不，父亲就在他耳旁不停地问，问他吃啥。

这个理发师也认识很久了。儿子在西安上学，老婆陪读。店里就两人，吃饭几乎没有正点。自从父亲来后，不用再叫外卖，父亲总会给他按时送饭。

正说着，门开了。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走了进来，理发师立即闭了嘴。陕西地方真是邪――说曹操曹操到，这位老人便是他的父亲。老人家左手提着个塑料袋，右手提个保温杯，进来后把东西小心地放在台案上。我瞅了瞅，塑料袋里有两个透明的食品盒，里面是打卤面，不知道保温杯里盛的是什么汤。

老人进来一言不发，坐在一个角落里安静地看着儿子工作。理发师继续给朋友做造型，想让朋友换个形象。我和老人离的不远，就悄悄地打量着这位父亲。他穿件深蓝色中长棉衣，戴着鸭舌帽，帽子下的那张脸很是清瘦，有点像著名艺术家李雪健。他眯缝着眼睛，静静地望向儿子。是欣赏儿子的精湛技术还是心疼儿子的生活没有规律？饭提来了，他没有叫一声儿子吃饭，只是在那里静静地坐着、看着。我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卞之琳的《断章》：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这位父亲应是满心欢喜地为儿子做这顿打卤面，本想着满心欢喜地看着儿子狼吞虎咽吃着这碗面，但儿子正在忙，后面还有几个人在等。那份热乎乎的面会不会冷，父亲那颗热乎乎的心会不会急……我无端揣测起了那位父亲的内心。

朋友的造型终于结束了。理发师很满意自己的杰作，“看看，是不是年轻了”？的确如此，我一直信赖他的技术。

理发师去洗手了。父亲站了起来，依然没有说话，顺手拿起了笤帚，扫地上的碎发。

我们离开了，但我还在想着后面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