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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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何悲何喜

温热的血从冰冷的白刃上滴落，身后是铠甲倒地的沉重闷响。他浑身的劲已经用尽，腹部在刚才的拼杀中也被刺中。

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随着渗出的血水慢慢流逝，最后体力不支地跪在地上，刀插在沙土中，勉强支撑着他疲软的身体。

身后是马踏尘土声，旌旗破空声，铠甲撞击声，黄埃散漫，如不可抵挡之势朝他所在之处袭来。

他苦笑一声，轻叹道，“最终还是没能杀出重围，也罢也罢，今日也算杀得痛快了，战士，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算是个好归宿。只是……我终究是负了你……”

他的声音从刚烈转为缱绻，最后轻叹一声，决绝地引刀自绝。

胡人赶来的时候，只看到满地的尸体。其中有一处胡人特别多，他们都在一个汉人身边倒下。

抓来的俘虏辨认出那是他们的将军，他竟在最后时刻连杀十几名敌军。胡人将领不禁肃然起敬，下马致意。走进才发现他虽然死了，但是眼睛一直睁着，没有杀气，倒是满眼柔情，像是望向了远处的某个思念已久的人。

可他的前面，除了风沙，什么也没有。

风沙席卷着血气，越过瀚海，奔波了千里，最后变得稀薄而寒凉，轻飘飘地卷入了汉城的一处深闺中。

闺房中有一少妇，面有忧色，思念着她出征的丈夫。她轻抚着悬挂在床头的剑，突然发出一声嫣笑，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她突然想起了初入夫家时丈夫为了缓解她的思家之情，特意舞剑给她看。剑破长空，白衣如雪，宛若蛟龙的身姿让她深深地着迷，一眼也不舍得移开。忽然他好像绊到了什么东西，一下子倒地。

她猛的一惊，焦急地跑过去看他是否伤到自己。正当她向他伸出手时，他一把把她拉入怀中，笑嘻嘻地说:“逗你玩呢。”她嗔怪地捶打他。

嬉皮笑脸的他扶起她，然后朗声说:“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地受伤。明年我还要在摐金伐鼓声中上阵杀敌，把那侵扰边关的胡骑打得落花流水。到时候凯旋归来，赢得天子赐色”

她看着他脸上没了刚才的玩笑色，取而代之的是俊朗坚定，意气风发的气概。她满眼深情，在心里柔声说:“我相信你，我的英雄。”

思绪飘回，笑意还没来得及从她的眉眼中褪去，悬挂着那把剑的细绳就断了下去。不安之感涌上心头。

她拿着剑，焦急地跑上城楼，望向他当初远去的荒漠。极目之下，只有黄沙和枯萎的草在萧索的北风中毫无抵抗之力地摇摆着。

在这绝域之中，只有阵阵的苍茫，她望不见尽头，也望不见心上人的身影。

只有落日俯瞰到，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纵横驰骋的少年自绝于刀下，他倒下的地方，正是孤城上的少妇望向的他处。

正道是，“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