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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凉

2018-08-09  本文已影响1302人  微风轻扬晓月寒
纳凉

天空此时是悲悯的,它把月亮、星星和有些凉意的风馈赠给了人间。风从东面来摇着一园子里的绿色,院子里的几个老人坐在黄昏的风里,此刻风已把她们的衣襟吹饱。

爬山虎在墙上招摇着,成群的蚂蚁焦躁不安,那只黑色的野猫无精打采地趴在亭子的石凳上。夕阳刚藏进云层里半张脸,几个老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亭子顶的琉璃瓦已失去了年轻的光泽,没有密密重叠的槐树叶子遮挡看不见的热;没有孩子围着一株老树跳着、笑着……

望着纳凉的老人们,我突然想起了老槐树,想起了五爷爷的老马和他摆在槐树下的棋局。五爷爷的蒲扇比济公的蒲扇还破,中间缺一块。他总穿着自己打的草鞋。

五爷爷喜欢坐在老槐树下乘凉,有时候赤脚,有时候穿着他的草鞋。逢着人路过他必喊一声:来,来,来,杀两盘!黄昏时分村口的老槐树下便围满了人,有的人端着老碗圪蹴在五爷爷身边啃着馒头看着棋盘;有的人坐在老槐树下的凳子上看着被晚霞拥抱着的村庄。

老槐树旁有个秋千,孩子们坐在秋千上轮流荡秋千。年轻的小伙子姑娘借着纳凉眉目传情;婶娘们坐在一起议论东家长西家短。为这村头难免有因为搬弄是非而吵架的时候,这时候五爷爷手背后吸着旱烟,到忍无可忍时他把烟锅在石头上磕三下:一个个都羞先人呢!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喊啥呢?都滚!

我再大些的时候婆在夏日的午后带着我去老屋后面的窑洞,窑洞里面出奇得凉快。窑洞的两侧有两株槐树,槐树叶子重重叠叠。左邻右舍们时常端了饭碗坐在窑里面吃饭。吃过饭后女人们有的纳鞋底,有的掐帽辫。窑洞里便有各种奇怪的声音,抽动线绳的声音,锥子划过头皮的声音,五爷爷吸旱烟吧嗒吧嗒的声音还有人睡着了的呼噜声。

再后来我们搬了新家,三婶便常去。她和婆拉着家常,我的头枕在婆的腿上,婆用蒲扇给我赶着蚊子。那时候月光撒满了院子,梧桐树在我头顶摇着叶子。偶尔有不安分的蝉突然喊一声,蟋蟀躲在墙角试探着跳出来再躲回去。

我再大些纳凉时和小伙伴约好在河边玩,夏日河水清浅了许多,我们挽着裤腿在河水里走来走去追着萤火虫。抓来许多又把它们放飞在草丛中看着草地上升起无数颗星星。那时候的月光很亮能够照亮我们回家的路。

再后来月亮就悬在头顶,月光拥抱着村庄,树叶在夜风里舞。母亲的凉席贴着地面,我躺在母亲身旁,母亲借着月光用麦秸掐着帽辫,我种在院中的凤仙花种子自己跳了出来落进了泥土里。凤仙花的种子离开了凤仙花而我离开了家,离开了老槐树,窑洞、河水和那样的月光。

老槐树已经被砍去了,窑洞已然坍塌,婆,五爷爷、三婶……已离开了这喧嚣的尘世,那些和我一起长大的人也各自散落在天涯,我们曾在岁月中聚首又在岁月中离散。

此时望着亭子里纳凉的几个老人,我在想以前纳凉的情景。原来岁月中从未有真正的离散,我们总会在某一熟悉的场景下于记忆中聚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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