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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鲫鱼汤

2017-06-15  本文已影响75人  初夏2009
街舞小和尚 / 文

老家的邻居在屋后的大河里捕获了数条一指头多长的小鲫鱼送给婆婆,这一丁点儿大的鲫鱼刺多肉少,孙子不吃,儿子不吃,全家都不吃,婆婆为难了,我说我吃。

那碗鲫鱼汤端放在我面前,热气腾腾,我却忍不住想落泪,泪珠在眼睫摇晃出妈妈的身影,滴落的瞬间场景铺散。

“不要光喝汤,也要吃鱼肉,吃吃喝喝才最有营养”那是妈妈的声音,每当我和妹妹低头喝鱼汤的时候,她总是那般略带急切而又耐心地教导着。

儿时那四脚不一样长度需要用报纸垫的粗糙小木桌上,长大后油漆粉饰的油光闪亮的棕红色四方餐桌上,总有一尾鲫鱼荡漾在奶白的汤汁里,静静得等待着我们,在周末,在寒暑假,在考试前,在考试后。

喝鲫鱼汤,妈妈的理由总是不同的:小学时,吃了好长身体;中学时,学习用脑太多,要补脑;大学时,妈妈不在身边,难得回来,要尝尝妈妈的味道;工作后,压力太大,要补充营养。理由在变,不变的是她那颗纯粹的母爱之心,我被这浓浓的母爱包裹着。

儿时妈妈跟我讲她十九岁第一次从苏北的穷乡下去苏南城里卖外婆织的渔网的旧事,她说:苏南的公共厕所很高大,可我不敢进去,我不认识上面写的字,哪个是男哪个是女,怕弄错了。那时候我就想以后我的子女无论如何要让他们读书认字。

妈妈她做到了,她确实“无论如何”,她拼尽了全力。我读初中的时候,她在村办厂里工作,没日没夜。非常的生理期仍凭血涌顺着双腿流在裤管里,她不肯请假一天,只为工厂全勤三百块的奖金可以换来我们结实的书包,合身的衣物。通宵达旦的赶货,瞌睡难免,机床是那般无情得吞食掉她的半截手指。

失去半截手指的疼痛她没有哭,可当一个月后她站在我的宿舍楼前,见到整月未见的我时,她心疼的哭了:“妈妈手指坏了,我知道你一定很担心很想妈妈,我来看你了。”

手指残缺后的妈妈是卑怯的,有次我去学校上课忘记带一本重要的书,妈妈风尘仆仆的赶来,教室里在同学面前,她左手递给我书,右边的那只残缺的手半插在上衣口袋里,躲躲闪闪。我知道她怕同学看到她那不一样的手指投来异样的眼光,我更知道她怕同学们会偷偷议论我有这样一个手指残缺的妈妈,她是怕我伤了自尊。

其实妈妈,女儿心里从来没有因为你手的残缺而对你有一丝一毫的轻视,更没有为此而有伤害自尊的念头,相反我更加爱你了,因为我知道妈妈是怎样失去它的,为了什么而失去。只是我从来羞于开口告诉你我的心里所想。

妈妈的愿望是实现了的,我和妹妹都大学毕业,我在苏南安了家,妹妹定居在了上海。妈妈很欣慰,只是我们母女见面的机会少多了。

跟妈妈说最亲昵话的机会一直都有 ,可是每次我都羞涩的错过,总以为至亲会一直陪伴在我们身边,总以为他们永远不会离去,直到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原先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

还记得那天,十年多前的的一天,一切没有丝毫端倪,我穿着生日时妈妈送我的靴裤跨上公交车准备去上班,突然接到爸爸的电话,爸爸语气沉重却又有所保留的说:你今天方便回来吗,你妈妈被车撞了。我立马惊觉,没有特别重要的事爸爸是不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的,说明事情非常紧急,我追问爸爸被什么车撞的,严不严重,爸爸支吾着回答,你能回来就尽快回来医院一趟。

我随手拦下一部出租车,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脑海里一幕幕妈妈的音容笑貌,妈妈开心的样子,生气的样子,训斥我们的情景,跟我们开玩笑的情景,到达老家医院的时候,两百抽的手抽纸已经抽玩,我不记得我怎样爬上医院五楼的,只记得当时腿一直在发软打晃。

亲戚邻居妈妈的好友来了一堆,围堵着医院的走廊,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叙述着这场车祸始末。我把这些零碎在脑中拼凑成完整的场景一幕一幕。不一会儿,妈妈被推出来,她脸色苍白,微闭着眼睛,头发已经被全部剃掉并罩了网袋,我几乎不敢辨认,颤抖得哽咽着叫几声“妈妈”,妈妈没有回应,护士将她推进手术室,进行脑部手术。三个小时后,医生疲惫得走出来,他的镜片上还残留着手术时迸溅的鲜血,那是妈妈的鲜血。我们一群人围上去,问长问短,得到的结果无非是留院察看。

留院查看说明是有一线生机的,我和妹妹轮流蹲守在妈妈病榻前,拉着她粗糙的双手,陪她说话,讲小时候的事,开心的事,企图唤醒妈妈沉睡中创伤严重的大脑。可是十二天后再多的亲情,依恋与不舍最终还是等来了医生无情的宣判:脑死亡,肺部感染严重。妈妈心脏的永远停止了跳动。这十二天来我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它凋落了,我情绪失控,失声痛哭出来:妈妈,你不要走,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没和你说,妈妈......

半年后爸爸找了年轻时髦的新女人,我起初愤怒,伤心,为妈妈不值,到后来却尝试从多角度去理解爸爸,这其中有人性。后来每次回去,爸爸都买最新鲜的鲫鱼让新女人给我们做鲫鱼汤,他说我们难得回来,我们爱吃。其实他不知道对于鲫鱼汤我们留恋的只是妈妈的味道,它无可替代。

“该起床啦,鱼汤已经盛上桌了,凉了就不好喝了。”儿时的不懂事总嘟囔着妈妈一成不变的唠叨,长大后才知道那是天下最优美的重复,这样的重复我还能再听一遍吗?

我双手捧着眼前的这碗鲫鱼汤,大口喝下去,汤汁顺沿胃部流下,一阵温暖,这汤有几分妈妈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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