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凶手》第28章 投石问路
《谁是凶手》第28章 投石问路
01.
为何对赵凯充满好奇，又如此关注？谢文东问过雷鸣两次。雷鸣只回答他两个字“直觉”！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雷鸣也曾多次自问而不得要领。几番探索之后，他总结出几点：一、直觉；二、赵凯的特殊身份；三、赵凯的所作所为；四、锦绣华庭3号别墅。
神秘的锦绣华庭3号别墅，一直是雷鸣心地的一个梗。他至今记得，那一次，在赵鸿基位于锦城市城建局家属楼25楼的家里，询问夏颖、赵凯母子时，雷鸣提出查看一下锦绣华庭3号别墅，赵凯当场一口回绝，态度之强行、恶劣令在场的人记忆深刻。
鉴于他们的不幸经历，大家对此选择理解。但，赵凯眼中那仇视、怨恨的冷光，深深烙在雷鸣的记忆中。
那目光剑一般横扫过来，恨不得灭了对面的众人。好像这些人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是他们摧毁了他的生活，让他们母子承受屈辱，丧失自尊，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拿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打断雷鸣的沉思。周冲发来一条信息。“赵凯母子在家。他们家刚才来了一位女客人。常客。”
来了客人？真不是个上门拜访的好时机！常客？这种境况下常来家拜访的，不是亲人就是他们真正的朋友！
雷鸣看看出租车已进了新城区，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心想，来都来了，就姑且一试吧。
正在这时，手机又震了。雷鸣一看，是张强局长的电话！
雷鸣知道，这个电话今天迟早会打来的！但没想到来得这么早！但是，现在他不能接这个电话。他任凭手机时断时续振动了一分多钟，自动挂断了，才急忙将手机设置成静音，装进口袋里。
锦绣华庭别墅区门口的保安和雷鸣有过一面之缘。一看见雷鸣，咧嘴一笑，拿起电话就要拨号。雷鸣急忙摆手说，“小兄弟，先不用给办公楼里打电话。我先去小区里办点事。麻烦开一下门！”
保安满脸好奇地凑过脑袋低声问，“警察同志，这小区里发生案子了？”
雷鸣笑了，“没有！没有！嗯，我来拜访一个朋友，私事！”
“哦！”保安兴趣索然，懒洋洋打开侧门放行。看都没再看雷鸣一眼。
在通往3号别墅的林荫道上，雷鸣和周冲不期而遇。周冲还是一副痞里痞气的神态，嘴里叼着一根牙签，一步一晃地走过来。
老规矩，两个人依然假装不认识。只是在相距两米左右处，迅速而随意地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擦肩而过时，周冲手拿牙签假装剔牙，掩着嘴低声说，“雷哥，前面右拐20米。”
02.
锦绣华庭三号别墅院门紧闭。透过低矮的镂空院墙可以看见，小花园的花草树木疏于打理，杂草丛生，几近荒芜。室内窗帘拉开垂悬两侧，一层奶白色纱帘罩在窗玻璃上，看不清室内的一切。但，看得出有人居住。
雷鸣按了按大门右上方的门铃。半响没有回应。再按。再按。别墅内的人大概觉得不开门迎客，外面的人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别墅门开了，气冲冲走出一个人。来人正是瘦高个大脸盘、身穿家常便服的赵凯！
赵凯将大门拉开一条缝，身体挤在中间，冷漠地看着雷鸣，不认识似的问，“请问！你找谁？”
雷鸣掏出证件递给赵凯，说，“你是赵凯吧？我是雷鸣！”
赵凯把证件夹在指间，眼睛却盯着雷鸣的脸。
“雷队长，请问有何贵干？”
“哦，兰苑山庄那个案子结了。我想，你们有权知道案子的情况。所以特来拜访。”
赵凯闻言，有点意外，睁大两眼看着雷鸣。脸色稍有和缓。雷鸣乘机说，“站在这里说话不太方便，我可以进去吗？”
赵凯犹豫片刻，左右看看，林荫道上不时有行人漫步而过，频频投来好奇的目光。遂将门缝推大一些，侧过身，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待雷鸣走进，回身锁好门。
雷鸣坦然自若地笑着说了声，“谢谢！”跟在赵凯身后往别墅里走。掩饰不住偷偷抿嘴一乐：看来，今天这个切入点找得好！
别墅客厅里空无一人。雷鸣环顾四周，嘴里不禁“啧啧”称赞。雷鸣并不是孤陋寡闻之人，见识过不少大领导、大老板的豪宅，但如此奢华有内涵的装修风格，还真是少见。
听着雷鸣的惊叹，赵凯神色漠然，偷偷撇了对方好几眼。
他请雷鸣落座咖啡色真皮沙发上，泡了一杯茶，然后坐在斜对面的沙发上看着他。
雷鸣心想，这赵凯比第一次见面时冷静、沉稳了许多。
雷鸣清清喉咙，问道，“小赵，你母亲夏科长不在家吗？”
赵凯面色一沉，不悦地看了雷鸣一眼，眼睛转向茶几上某一点，左手摸了摸左耳的大耳垂子，“我妈身体不太舒服，在楼上卧室休息呢！有什么话你就跟我说吧！”
雷鸣顺着赵凯的视线看过去，见茶几上摆着一本书，《乌合之众》。还是法国著名的社会心理学家古斯塔夫.勒庞的著作。是这位大师的成名作。
雷鸣喜欢心理学。对古斯塔夫.勒庞的《乌合之众》、《心理学统治世界》很是喜欢。
“哦，夏科长不要紧吧？有没有看医生啊？哪里不舒服啊？”
赵凯的屁股在沙发上左右崴了几下，大脸盘上堆起厌恶，眼神逐渐犀利。那双奇特的大耳垂子变得通红。眼看就要开口警告雷鸣，他没心情和他闲扯。但他强忍着没有爆发，说。
“自从我爸出事以后，我妈就情绪低落，经常失眠，身体越来越差。看过医生了，医生开了药，让我妈静养！”
赵凯干巴巴地说着，声音逐渐坚硬，带着强烈的责备语气。
雷鸣想起那张药物服用说明书。服用安泰乐的莫不是夏颖？
雷鸣满脸同情地看着赵凯，叹了口气。“唉！谁遇到这种情况都受不了啊！”
赵凯警惕地盯着雷鸣，见对方脸上和语气一样真诚。欲言又止。双眼探照灯一样毫无顾忌地从头到脚将雷鸣扫视两圈。
“雷队长，关于那件事……你说有话对我们说？”
雷鸣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对啊！前几天我们接到秦琴父亲的电话，说秦琴平安回家了。所以案子就结了。今天我就是来告诉你们这个消息的。”
“哦？”赵凯随口应了一声。眼珠子转了转，歪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一会儿，朝雷鸣转过脸来，正色道，“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雷鸣仔细观察着赵凯的反应。闻听此言假装一愣，说，“啊？那晚和你爸一块儿吃饭的人，还有兰苑山庄的人们都说那秦琴被人抬上了你爸的车，你爸遗书不也是这么说的吗？我觉得，这人没事儿，平安回家了。不管对谁来说，总是好事吧？”
赵凯弯下腰，双肘撑在大腿上，两只手掌来回搓了几下。脖子左右转得“咯巴”响，又猛地直起腰来，两只手攥成拳头撑在大腿上。气鼓鼓地说。
“你们警察简直是一群废物！浪费纳税人的钱财！如果那人平安无事，早就该回家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哼！”
雷鸣假装犹豫了片刻，脸上现出惊讶的神情。“我们也觉得奇怪啊！但是这家属亲自打电话给我们，总不会有错吧？”
赵凯摇着头鼻子里发出冷笑，“哼哼！家属！你们还真相信他们说的话？你们见到本人了吗？还有那个、那个秦琴，根本就没有抬上我爸的车！”
赵凯发泄似的一口气说完，撇了一眼雷鸣，气呼呼地把头歪向一边。
雷鸣身子前倾，盯着赵凯的侧脸说，“你怎么知道秦琴没有抬上你爸的车？那抬上了谁的车？”
赵凯迅速转过头，扫一眼窗外大门那个方向。收回目光盯着雷鸣气愤地说。
“这不是你们警察的事吗？你们查了这么久查到些什么？”
雷鸣不急不恼，依然身体前倾平静地盯着赵凯，说，“赵凯！请你冷静一些。如果你知道些什么，请告诉我。”
赵凯歪着头默不做声。
“之前在调查过程中我们确实发现有不同的说辞，说那秦琴被抬上了朱全发老板的悍马车！但是朱老板拒不承认，其他知情人也否认。说你爸的遗书也证实了这一点！这不，我们正在想办法深入调查落实呢，那秦琴的父亲打电话来了！案子就这么结了！这人都平安回了家，当时抬上谁的车也就没必要再追究了吧？”
雷鸣说着，不动声色留意着赵凯的表情。
赵凯杵在大腿上的拳头松开了，两只胳膊垂下来放在两腿之间，手掌相握来回搓动。腰身略略弯曲，盯着前方的地板，眉头皱在一起沉思着。猛然抬起头来，双眼泛红，狠狠瞪着雷鸣说。
“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我爸、我爸那么说是被逼的！我爸是被人逼死的！那些人……我……”
赵凯声音有些哽咽。别过头使劲咬着嘴唇，不再出声。对着雷鸣的左耳大耳垂子微微颤抖。
雷鸣扬扬剑眉，眼里火花一闪。不动声色静静看着他，什么都没说。
片刻，赵凯冷静下来。回过头看看雷鸣，眼眶湿润，但目光警觉。他见雷鸣一双大眼坦然直视着自己，目光真诚温暖，满脸同情，传递来一种发自内心的关怀。心中不由一动：面前这个人值得信赖！于是不好意思地冲雷鸣咧咧嘴。
雷鸣的神态给了赵凯继续交谈的暗示。赵凯身子往雷鸣身边挪了挪，低着头搓着手，思谋着如何开口。
突然，楼上传来开关门的声音。紧接着，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自上而下传来。雷鸣和赵凯同时抬头看向楼梯。
一位穿着套裙的女子款款走下楼来。她身材高挑，烫发披肩，长相俊美，嘴巴略大，显得非常性感。
女子不是夏颖。大概30多岁不到40岁的模样。
雷鸣转头看向赵凯，只见赵凯脸上露出痴迷的神色，两只眼睛发着光，随着袅袅婷婷拾阶而下的女子移动。全然没有意识到雷鸣询问的目光。
雷鸣再度转头看向女子。女子的脸上神采飞扬，眼波柔情似水，时而望着脚下楼梯，时而瞥向赵凯。
雷鸣感觉，此刻，自己像个透明人似的，根本就不在这两个人的视线里。
雷鸣心里嘀咕，看赵凯和这女子的神情，难道她是赵凯的女朋友？不对，赵凯才25、6岁，这女子做他的女朋友？明显年龄有点偏大啊。
雷鸣正在揣摩，那女子走到沙发跟前，像才看见雷鸣似的，居高临下俯视他一眼，妩媚地笑着开口了。
“小凯，来客人啦？谈完了没有啊？你妈叫你呢！”
赵凯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半张着的嘴巴合拢了。有点语无伦次地说，“哦、哦！谈完了！我、我这就上楼！”
雷鸣注意到赵凯的大耳垂子又泛红了。
女子含笑撇了雷鸣一眼，转身扭着腰肢上楼了。
赵凯的目光紧紧粘在女子左右摆动的翘臀上。女子走到楼梯中间，回眸一笑，赵凯连忙收回目光，扭头转向雷鸣。大脸盘子涨得通红。
赵凯这才注意到雷鸣探寻的目光。眼睛躲闪着，低下头连忙解释。
“哦！这是万姐。不，万阿姨！我妈的朋友！同事！”
雷鸣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赵凯，“你有事，今天就打扰到这里！代我问候你妈妈！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以后你有什么想聊的，尽管给我打电话！哦，方便的话，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我吧？有什么消息我电话通知你，就不用专门跑一趟了！”
赵凯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但神色略显恍惚。他机械地伸手接过雷鸣的名片，眼神游离，“好啊。我的电话号码是……”
雷鸣急忙拿出手机记下号码。他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有五通未接来电！
03.
手机上的五通未接来电，三通是张强局长打来的。一通是谢文东打来的。另外一通是个陌生号码。
雷鸣走到小区的人工湖边，先回复谢文东的电话。电话刚一接通，谢文东就接了起来，估计是手机拿在手里等着呢。
“头儿啊！你在哪里啊？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我这有点事儿，手机静音了没听见。你在哪里啊？”
“唉！头儿，我在大街上踢石头呢！忙碌惯了，这突然闲下来……感觉闲得都要长毛了！好难受啊！你在哪里？我来找你吧？”
雷鸣略微犹豫了一下，“小谢，你稍等一下，我还有两个未接电话回复一下。完了再给你回过来！”
挂了谢文东的电话，雷鸣拿着手机思索，要不要马上回张强局长电话。正巧，张局长的电话又来了。电话响了两三声，雷鸣才接了起来。
“喂！雷鸣吗？你在哪里啊？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张局长一张口就火气十足，气呼呼地质问。
“哦，张局长！我有点事儿手机静音了，没听见啊！您有事吗？”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锦绣华庭别墅区呢！”雷鸣心想，说谎没用！自己的位置分分秒都在张强局长的视线中呢！还是实话实说吧。
“你在那里干什么？”
“哦，我过来赵鸿基家的三号别墅转转，这不案子结了嘛，我来跟赵凯母子当面说一声！”
“你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有人投诉你了！说案子都结了，你还去骚扰人家！”
雷鸣惊讶地大叫，“投诉我？谁投诉我啊？我哪有骚扰什么人啊？案子结了。做为专案组组长，我有些疏忽了，没做好善后工作就解散专案组开始休假了！我只是去通知一下当事人而已啊！”
“你胡闹够了没有！目中无人！你赶紧给我回去好好休你的假，少再到处乱跑！再让我听到谁投诉你，我就撤你的职！”张强局长气急败坏地吼道。
“好好！张局！我这就去休假！”
雷鸣挂断电话，摇头苦笑，神色逐渐变得凝重。他想了想，低头给周冲发了个信息，“很好！继续！”
然后看一看那个陌生的未接来电，回拨过去。不料系统提示对方已关机。
雷鸣沿着景色迷人的人工湖溜达了两圈。脑子里一刻不停地回想着这大半天的经过。特别是赵凯那几句话“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我爸、我爸那么说是被逼的！我爸是被人逼死的！……”！
人工湖边的树丛中，有许多健身的老人。雷鸣伸出双手活动一下腰身，心里有点小激动。
这一趟收获颇丰啊！
雷鸣有点后悔接了张强局长的电话。本来打算今天连朱全发一起“拜访”了呢。因为有个很好的切入点“案子结了”。双方的角色不同了，交流问题的角度也会不同，话题自然会轻松很多。对方放松警惕了，一高兴言多必失，说不定会露出点蛛丝马迹呢！
但现在不行了。张强局长下了死命令。再一意孤行，会被视为公然挑衅，无组织无纪律！找再多理由也搪塞不过去了！
雷鸣在心里狠狠埋怨自己一会儿。但事已至此，后悔没用。再找机会吧。他如此安慰自己。心情才平静了一些。
雷鸣边走边思考，不知不觉转悠到美食城里面。一阵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这才意识到自己饥肠辘辘。还没有吃午饭呢！
他环顾四周，发现香味是从临街的一家手工拉面馆传出来的。于是踱进门去，捡了个靠窗的位置，要了一碗面，两个小菜，慢悠悠吃了个精光。之后径直走出大门，打车直奔家的方向。路上给谢文东打了个电话。约他在自己家里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