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是谁导演这场戏

【1】

天明有一天突然心血来潮说，你们谁追得到中文系的小米，我请全寝室的人吃火锅。

大伙都笑出了声。小白说，你小子八成又是神经错乱吧，追小米，那还不是十个指头拿田螺的事。不是我吹，我们寝室八位兄弟，哪个出马不是手到擒来。

众人哈哈大笑。陈军说，你们是说那个成天泡图书馆的小米吧，要说我，倒贴我都不干。

小墨说，你们也不要太损人了，大家都是同学，干吗总拿别人说事。刚才你们那样笑，我都有点心寒。

天明说，呦，该不是你对她有点心动吧？心动不如行动，你倒是赶快去呀。

小墨说，我心不心动关你们屁事。我不过想提醒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尊严。

天明说，看来你很关心小米啊，那我们就试一下。小白你过来。

【2】

淅淅的雨。小米和蓝歌走在路上。

小米和蓝歌为什么会玩得那么好，中文系的人一直搞不明白。一个是校花级的人物，一个连“校草”都不如。两个对比如此悬殊的人为什么能经常走到一起，这是中文系的才子们每天都在研究的课题。

小米和蓝歌手挽着手，亲热地说着她们的悄悄话。很多热辣辣的眼光追逐着她们。当然，他们要看的是蓝歌。

一个男生低头匆匆走着，好象怀着满腹心事，直直地朝小米蓝歌冲来，若不是蓝歌发现的快，就真的要撞在她们怀里了。

蓝歌说，你这个人怎么走路嘛，那么宽的地方不走，偏偏走我们这边。那人抬起头，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对不起，然后又惊叫一声，说，啊，你是中文系的小米吧，我在校报上看过你的文章，你的文章写的真好啊，我基本上每篇都看。

这样的惊叫，小米蓝歌已经听过好多次了，不过每次，都是说，啊，你就是中文系的蓝歌吧。然后是一些相见恨晚之类的话，她们都听得耳朵起茧了。像这一次，突然说起小米，她们还真有点意外。而且，说话的人，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帅气。

哦，忘了跟你们介绍，男生说，我是03计算机的，小白。

蓝歌说，那我们还是同级呀，你们学计算机的还有喜欢文学的，真是难得呀。

小白说，谈不上文学。仅是喜欢而已。哪里比得上你们中文系的大才女。

小米说，其实，我也只是喜欢而已。小白说，一直很想认识你，没想到今天还真撞上了，真是运气。以后可要向你讨教哦。小米说，你不要这么说我，其实我也是平常的人。以后我们还是互相学习吧。

小白看见，小米的脸上，飞起了一抹羞赧的桃红。

【3】

小白频频地找小米讨论文学。小米渐渐地也知道了，小白在计算机系，也是有“小帅哥”之称的，也写过一阵子的诗。

在计算机系，小白也是很惹女孩子眼的，没想到现在竟然为了个什么破文学，流落到中文系去了。而且跟的还是花容失色的小米。据说计算机那边有很多女孩子恨得牙痒痒，纷纷扬言要找小米单挑。小米听到这些，脸上是一种幸福的表情。

蓝歌说，小米，现在天天有小白脸跟着，是不是用不着姐姐了？

小米咯咯地笑，说，蓝歌，你也敢这样说我，看我不打你。

蓝歌一怔，说，小米，你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告诉姐姐，那个小白脸是不是真的很好？

小米说，我真的要打你了。然后两个女孩相互追打着，笑成了一片。

【4】

小白来约小米，说是参加一个聚会。蓝歌竭力怂恿小米前去。小白说，蓝歌你也去吧，都是我们寝室的，也没什么外人。再说，他们也很想认识你。小米也说，蓝歌你陪我去吧，不然我还真不敢去呢。蓝歌其实也想去，不过想诈他们一下。自己的好朋友参加这样一个重要的聚会，蓝歌怎么可能不去呢。

真的只有几个人。小白走进去的时候，满脸是骄傲的神色。蓝歌指着小白让小米看，小米笑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小米从来没有让哪个男生这样骄傲过——小米以为小白一定是为自己骄傲——可怜的小米。

小白说，看，我给你们都带过来了，你们就好好招待吧。

【5】

天明出场。

天明说，我说小白，你得给我们介绍介绍吧，不然我们怎么知道谁是谁呀。

小白说，装什么装，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你们谁不认识呀。说得小米和蓝歌又笑起来。

陈军说，还是我们小白厉害呀，这才几天功夫啊。说完还刻意看了看小墨。小墨扭着头，一言不发。

小墨本来是不想留在这里的，但后来还是留下来了。他想认真地看看小米。

他看到的是一场真正欢乐的聚会。小米蓝歌陶醉于计算机系的神秘和敏锐，天明小白领略了中文系的浪漫和深邃。惊喜层出不穷，欢笑此起彼落。在陈军的怂恿下，小白和小米，天明和蓝歌，甚至还分别合唱了一曲。一曲之后，一切就发生了改变。

【6】

天明如约请全寝室的人吃火锅。小墨也去了。只有通过他们，他才可能知道关于小米的很多事。

那天，最快乐的是天明。

天明一个劲地给小白敬酒，一杯又一杯。小白说，这一阵，你真是害苦了我。请一顿不算，得请三顿！陈军说，那是那是，没有小白出马，能把那蓝歌拉过来吗，做梦都别想。天明说，三顿就三顿，难得兄弟们这么肯帮忙，我这招曲线救国，总算大功告成，花点银子算什么。

小白说，古人云，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我算服了你。今天就一个问题，你现在和蓝歌怎样了，不说兄弟不饶你。天明说，这就不好说吧，反正对得起兄弟们就是了，没有辱没咱计算机系的名声。陈军说，没有就好，我们也不想勉强，方便的时候多约来养养眼就行。天明说，这个一定，我还能藏口袋里不成。

小墨闷头喝酒。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没有一个人说到小米，没有一句话说到小米。

【7】

那天，小墨其实看到过小米。当然，只是匆匆地，擦肩而过。

小墨是认识小米的，可是小米不一定认识小墨。小米只来过寝室一回，而那一回，小米是那样快乐，根本没有注意一直沉默的小墨。

之后天明就认识了蓝歌。

之后天明和蓝歌就开始频繁地约会。而小白，却再也没有找过小米，再也不去讨论文学。任凭小米，在洒满林荫的校园小径，在淅淅沥沥的雨中，一个人落寞地走。一切来如春梦，去无痕迹。短暂的快乐，她也许还来不及苏醒，来不及追问。

小墨常常远远地看着小米。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再也不能走近小米。他多么希望小米像小白一样，从来没有在意。可是，他从小米的黯然和落寞里，看到了她的疼痛和悲伤。

是谁导演这场戏，在这孤单角色里，如果故事注定悲剧，何苦给我美丽，演出相聚和别离。

小墨想起寝室里最初的争执，想起天明小白他们快乐的笑，想起小米，突然间，就心如刀绞，泪眼满眶。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