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国》第一章养猪场 第八节 殴打

行政楼平时没什么人进出，塔楼那边的警卫们偶尔到这边上厕所。这里大概有六七个警卫，住在一楼的一个房间内。这些警卫不是警察编制，是从愚人区的警卫学校毕业，属于愚人区内专业的保全人员。二楼就是场长办公室，高级会议厅和仓库一类，平时都锁着门，一般也没人来这层。三楼就是所谓的慧者区，住着老警察和场长。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被封锁，只有一扇紧闭铁门，门上有身份锁。

麦克很轻松地就把当天的活干完了，然后就坐在一楼到二楼的台阶上发呆。他也不知道为何打从儿时以来，思考就让他很满足，很享受。

为什么慧者和愚人不一样呢？

真是神造人？

慧者身份是如何产生的？

愚人能不能成为慧者？

我从哪里来的？

为什么人都怕死？

死后我去哪里了，还是消失了？

或许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只是疼痛。

被警卫一枪打死，也就痛苦一刹那间，而像小C那样被打得满头是疤，估计比死还要难受。

人活着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不快乐，天天吃饭干活，活着有什么意思？

活着起码可以思考，思考算不算乐趣？

死后假如还有我，那时候的我会不会思考？

……

在临近中午的时候，他听到一楼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他马上站起来往楼上走，被人看到坐着发呆可不会有好事。而当他快要走到二楼的时候，听到楼下来人说了一句，“站住！”安静空荡的大楼让这沙哑的声音放大了许多，清清楚楚。

这声音仿佛具有魔力，像一根长针从耳朵钻入脑中，令麦克胆颤到一步也迈不动。

“不好，是他。”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麦克就这样待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连转身的胆量都没有。他在心里骂自己怎么这么蠢，不找个地方藏起来还傻乎乎坐在显眼处休息，这不是命中注定要碰到这个煞星？为了缓和一下情绪和气氛，麦克还是强打精神转过身来超来人方向低下头。他不敢直视老警察的脸，只是看着他的鞋迈上每一蹬台阶。

“你被选来做清洁工？”

“是的，先生。”

“平时有多远就滚多远，别让慧者看到。”

“好的，先生。”麦克的声音已经细微到让人觉察不到。

对方停顿了一小会接着说道，“过来，靠近我一点。”

麦克急忙照他说的去做。可是还没等到站稳，啪啪两个耳光打得麦克眼冒金星快要瘫倒，然后被一脚狠狠地踹飞，滚到一楼二楼楼梯之间的平台上。正好那里有一桶水，被麦克打翻，弄的全身都湿了。

“记住了吧，这是轻的。”沙哑的声音再次传来，然后紧接着就是上楼梯的声音。

麦克一手擦嘴角的血，一手捂着肚子，半天没从地上起来。脸上火辣辣地疼，耳朵一直在吱吱作响，头也起了几个包。

他蹒跚地走到厕所洗手盆边上，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的脸肿了一圈，都认不出自己了，两个红红的手印就在那里证明了自己下贱地位。想想自己从小以来还没有挨过这么重的揍，这明明是要把自己打进医院。这一下彻底把麦克拉回到残酷的现实中，早上那种绝望的念头马上重新占据了整个心灵。

“老警察为什么这么恨我？我和他没有什么接触，直接对我下死手，难道仅仅因为我被他看到让他不愉快？够变态的！”，麦克在心里痛恨地发泄着。

清洗完后，他连午饭都没吃，就像一只丧家之犬一样昏昏沉沉地畏缩在一楼的一个角落里，半梦半醒，嘴里偶尔还嘟囔：“随意处置权。”

临黄昏的时候，场长好像听说了这事，匆匆忙忙一瘸一拐地赶过来看了看他的伤势，一脸惋惜地安慰他回去休息几天，之后还是去打猪草，清洁工作以后有机会。

疯子和小C带着晚饭回宿舍吃时，发现麦克睡在床上，脸上的手印已经发紫，头也烧了起来。他们叫醒他简单地问了问，才知道是老警察下的手。他们赶紧把他送到医务室。医生检查了一下说没有大碍，应该是心力憔悴过于疲劳，烧的度数不高，先回去休息休息等明天看情况再说。

等回到寝室，小C扶着麦克把饭喂下去，麦克感觉有点精神了。疯子在边上闲不住就问起小C的伤是怎么回事。

原来小C和麦克一样，去年刚来没几天也被派去行政楼打扫卫生。他屡次见到老警察，都相安无事。场长对他很好，还让他去他房间里休息。结果就在半年前，有一次老警察突然像变了一个人，无辜地把他往死里打。最后头部受到可怖的外伤，送进医院躺了两个月。听说差点就失血过多死掉，现在头上伤疤遍布，爱面子的小C就每天带着一个特大号的帽子挡住头上的伤疤。

麦克听到这便想起戴安娜忠告过他躲着点老警察，真是后悔不及。好不容易找了个空闲的活，不仅没干成，还挨了顿打。

“我真是自找的。”麦克再次自责起来。当轻而易举拥有的东西失去了后才会更懂得珍惜，世界上最难受的就是后悔。

吃一堑长一智，哪怕场长再次让他去打扫卫生，他也不去了，还是老老实实割草吧。

迷迷糊糊中，麦克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