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消逝的时光,我不后悔(35)向生活妥协

2020-07-29  本文已影响0人  林深海

我不知道我离我自己的梦想有多远,因为我已经把梦想搁置了很久,我曾经在一本本子上写下我这一生要去做的很多事情,但是我开始找不到那个本子,找不到曾经的自己。我开始不断的向生活妥协,不断的去水波逐流,不断的去倾听别人给我的建议,慢慢的慢慢的放弃了那个曾经勇敢,坚定,自信,乐观的自己。

这是我第3次进安宁医院,我的医疗费是我父亲帮我付的,通过报销之后,付了2000多块钱,父亲开玩笑说,如果我想付这笔钱,可以把钱打给他,但是我现在所有的钱是父亲给的,我该怎么拿这些钱去还他呢?我的生活因为疾病不堪入目,我时常不愿意从噩梦中醒来,因为我不太愿意面对这个比噩梦还要可怕的现实。每年都要去一趟安宁医院,因为情绪会随着四季起伏,因为自己会陷入无法控制的情绪当中,不断的狂躁,不断的失眠,不断的面对不一样的自己。

在医院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我是一个非常正常的人,几乎也看不到情绪的起伏,是个乐观坚强的小女孩。因为戴着眼镜,所以大家都猜测我还在读书,也看不出来有发病的样子。我进入医院,就被绑了一天一夜,等我苏醒过来,感受到的是一场雨浇熄了整个炎热的夏季,我呼吸到了水汽在空中弥漫着温热。我根本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去的,我在不断的挣扎,不断的哀嚎,不断的怒吼。我每次发病的时候我都不愿意相信自己,有这种疾病不愿意去面对一个不一样的自己。我只是情绪起伏比较大,我只是太难过了,我只是觉得生活很煎熬,我这样安慰自己,我不愿意相信自己已经陷入了一种病态。

医生告诉我,我把安宁医院骂了个遍,我记得自己曾经怒吼过:安宁医院的人谋财害命。当我真正清醒过来,我还是想控诉,还是想告安宁医院,我觉得他们医生误诊了,当然这句话我没有告诉医生,我的内心是十分痛苦的。但是我知道,有些话是不能在某些人面前说出来的。我的老师告诉我,我真的没有到那么严重,只是短暂的精神障碍而已,但是安宁医院的医生不相信我,他觉得我是个病人,会撒谎的病人,认清不了自己现状的病人。

可能没有见过精神病人发病的人,都没有办法真正的体会到他的精神世界,就算你见到了,也不一定能体会到他所看到的世界,每个人的精神世界都是不一样的,我们不能因为别人的精神世界跟你不一样,然后去断定别人的精神世界有病是病态的。我特别心痛的是这次我在医院清醒的看到,特别残酷的医患关系。只要精神病患发病,病人无法控制,医生就开始把病人束缚到床上,然后给他打镇定剂,然后有时候发病的人会影响到其他病人,我甚至在医院看到一个老护士,把被子盖住一个正在怒火嘶吼的病人的脸。我当时十分吃惊,我不知道那位病人有没有感受到窒息的感觉,但是我看到那个老护士把被单盖在那个病人的脸上的时候,我瞬间感觉自己呼吸不过来了。在医院里面被护士打骂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在监控下都已经经常打打妈妈好大声吼叫,更何况在没有监控的一级病房里面,上演的戏码是多么的可怕。我不知道那些发病的病人是否都跟我一样,发病时候的事情都印象深刻。

每次在医院都能遇到一些不一样的故事,听听不一样的人生,那天开玩笑说我是来医院体验生活的。在医院我的状态一次比一次清醒,所以每一次在医院的时候都能正常的去跟别人交流,去听一些不一样的故事。每次住院都能交到三两好友,都能有个人在排队的时候帮我占个位,然后让你更快速的吃到饭。医院的饭菜很难吃,一天的伙食费是25块钱,然后早餐5块钱,多数是所谓的瘦肉粥,我们把瘦肉粥称为酱油粥,因为里面并没有多少瘦肉。有时候星期一跟星期五的时候会是不一样的,星期一会有白粥配馒头,星期五会有榨菜,那是我们比较期待的两个早上。医院的生活非常规律和简单,早上6:00准备起床,然后6:30吃早餐,在6:00~6:30这段时间,打扫卫生的阿姨会过来,然后让病人去拖地,打扫卫生,然后收垃圾,打扫厕所,然后呢,等到6:30的时候就可以用早餐,但是如果打扫不完卫生的话,护士的阿姨都不会犯,因为我们吃饭比较早,所以每天早上都会饥肠辘辘。

医院的伙食除了早餐,还有午餐跟晚餐,午餐10:30就吃,晚餐4:30就吃,医院的伙食,真的很简单,就每周轮流着吃豆芽豆腐,有时候偶尔会有茄子跟白菜,一个月的时间里面我就吃了两次茄子,一次白菜,剩下的都是豆芽跟豆腐,然后有时候会有肉丸,鸡蛋和香肠,但很少。吃完饭就吃药,然后就睡,但是精神病人的精神会时间非常亢奋,多数精神病人的多巴胺分泌都会比正常人要多,时常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这次住院我的睡眠依旧还是没有办法调整过来,我还是会在半夜醒过来,然后没有办法入睡,一般情况下我12:00之前会醒一次,两三点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办法睡了。我本来就是一个睡眠很浅的人,从小到大只要别人碰到我,或者有一点吵闹,我就睡不着。我已经习惯经常失眠睡不好的时光了。但是医院里面病人的吵闹,真的是非常可怕,他们在半夜不断的敲门,不断的讲话,不断的有人走来走去,自言自语。

总有一天我会独自写本书是关于我在精神病院的生活,我到现在仍然在自己脑海中停留着很多画面,是关于在精神病院里面的事情,只是我都不太愿意去把它诉说出来,因为每次住院都会带很多心情上或者心灵上的伤害。每一次我父母把我送到病院,我都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我不知道怎么去说,其实,我除了情绪上有所起伏,我也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我真的很想离开这里,离开父母的身边,我感觉自己就像锁在笼子里面的小鸟,奄奄一息,在无法飞向天空,飞向自由。

这是在精神病院遇到一个姐姐玉秀,她吃了十几年的药,然后开始掘金开始骨质疏松,她去医院检查,医生说让少吃点,他把药停了两年之后就开始有被害妄想症,然后被家人送进来已经关了两个多月了。她非常想家,非常不想在精神病院里面去生活,每次我和她在走廊散步她都很想回家,我回家之后还根据她的要求给玉秀姐的弟弟打了个电话。诉说了玉秀姐在医院的生活和等待,和身体上的不舒服。

我们每一天都要交100多块钱的住院费,每天都要和发病的病人相处在一个空间内,大的房间里面住了十几张床,小的房间里面有几个人,每天除了吃饭,睡觉,洗澡,娱乐的时间都很少,只能在走廊里面不断的走来走去,或者是有一个小时听音乐或者是去康复科娱乐。有一个阿姨特别擅长于去排队每一次在没到饭点的时候或者是没到拿衣服的时候,提前半个小时左右就去排队,有一次扫地的阿姨对我们发脾气,然后还拿着扫把去打了那个老阿姨。有一次特别搞笑,我排队离阿姨很近,他跟我聊天,他就已经五六十岁的人居然拿我叫阿姨,我一个还没到30岁的姑娘,竟然被人家叫阿姨,而且还是被一个将近60岁的人叫阿姨,我内心十分的挣扎到底要不要回答。

有些精神病人,在没有发病的时候是跟正常人一样的,而且他发病也不一定会对他人会对社会造成什么伤害,他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当中,走不出来自己的世界。有一个病人,他发病的时候我看他在厕所里面一直不断的拿水来清洗地板,然后拿毛巾在那里擦,其实他就是活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并没有危害到其他人,但是他就是也是一种病态,是需要治疗的。但是所有的抗精神类药物都会对人体造成一定的伤害,有很多副作用,所以吃那些药也会使人陷入昏迷幻听幻觉当中。玉秀姐她35岁就已经检查出骨头已经是60多岁的骨头了,她去检查的时候,内科医生告诉她让她不要多吃那么多抗精神类药物,但是她还是因为不吃药被家人送了进来。

而我这三年我每次发病的时候,都会特别喜欢给警察打电话,就是觉得只有警察叔叔能保护我,我也莫名其妙的犯了三次病。焦虑睡不着,不肯吃药,我总是没有办法正常生活。我从北京昏迷当中苏醒过后,一直没有办法,从那个梦境当中完全清醒过来,我的老师告诉我可能是被下了迷魂药影响到了我的精神,然后出现了精神障碍。而且我还有一些创伤后应激障碍,所以导致我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是很好。三年了,钱也花光了,只能靠着家人救济,我花着家人的钱也只能听家人的话,我也很想离开海南,但是家人不支持我也只能妥协。

我开始觉得只要我情绪上有起伏,只要我不听家人的话,他们就会把我送去医院,去里面被关着,像囚犯一样的生活。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命运如此安排。我的老师劝我不要吃药,但是我的主治医生开了好多药给我,为了让家人安心,我还是选择吃药,我的生命在被药物控制,在不断的剥夺我所追求的自由。我这一生所经历的一些痛苦,虽然不一定比别人多,但是也不比别人少。每个人的人生都会有苦痛,众生皆苦,所以我唯有自渡。时间在不断的流失,而我不断的向生活妥协,我很想活出以前自己想要活的生活,曾经我想仗剑走天涯,如今我却只能蜗居在这座岛屿上,我真的觉得自己缺失了很多东西,但是我也不想辜负身边的亲人跟朋友,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子。我也希望自己能够慢慢走出来这种困境,我也在不断的努力,不断的挣扎。

那天我在医院看读者这本杂志的时候,里面有一篇文章讲,有一个行为艺术家,用一张网圈住自己,然后不断的挣扎,那只网洞很大,但是他就是无法挣脱,因为他的内心放不下,所以他始终无法挣扎出来。他把这种艺术称之为心囚。有时候不是我们无法挣脱外界给我们的网,而是我们的内心已经把我们网住了,让我们无法挣脱。其实我们最可怕的就是心魔,当你自己的内心无法变得强大的时候,我们会被很多东西束缚住,如今经历过这些疾病的时光,我觉得我的内心已经比以前强大了许多,也看到了很多人情世故,开始觉得简单快乐才是最重要的。曾经我是一个非常注重承诺和诚信的一个人,但是在社会中打滚了,这几年,我开始觉得,我们不可能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所有的人,我们只能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自己。没有人能够替代自己去活下去,没有人有权利去替一个人走完一生,所以我们必须要自己把握好自己的人生。

虽然在不断的妥协,但是我也开始慢慢的去体会到这种妥协并非是一种错误,而是对自己现状的一种认可。我们在现实底下低头,并不是随波逐流,即使是随波逐流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在大江大浪中不断的往前去,这也是一种生命的趋势。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否还会再把我送进去医院,但是我知道我不会吃一辈子药,我对我的生命有主动权,如果有一天真的因为没有吃药,然后离开这个世界,我也认命,我希望自己活着的时候是清醒的,而不是昏昏沉沉的度过自己的余生。医生告诉我,我的多巴胺分泌异常,需要看精神类药物来抑制,我不知道抗精神类药物抑制了我的多巴胺之后,我是否还能正常的生活,事实证明是不能的。我开始在不断的昏睡当中,进行着我的生活,无法开始正常的工作,没有稳定的收入,依赖别人去生活。

曾经刚开始生病的时候,我是多么畏惧自己,会去伤害到别人,甚至伤害到自己。我开始觉得顺其自然就好,不再害怕面对未知的自己。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变得比以前更坚强了,但是身边的人告诉我,我比以前更坚强了,更乐观了,更自信了。曾经的我这三年因为疾病变得极度自卑,无法去跟别人交流自己的内心,无法去正确的看待自己,我开始写作,诚实的面对自己。这些文字多数还是为我自己而写的,我只是想,自己的心路历程,能够有一个东西去承载,我知道写作也许不一定能够给我带来什么利益,但是我相信,最质朴的最真诚的文字必定会感动部分和我感同身受的人。虽然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但是,有一些人会因为别人的文字,我就喜欢一个人,而是相信一个人而去感受到生活的美好。我很喜欢文字,它给我的内心带来了平静,和谐。

感谢我这些年一直断断续续的在写这些文章,让这些文字伴随了我在人生中的大部分时光,偶尔我会回头去看看过去的那些文字,即使有诸多的不堪甚至是伤痛,但是,他却让我看到了我的成长和我的幸福。虽然我在向生活不断的妥协,不断的去刷新自己的底线,但是,我很开心,自己仍然能活着,仍然能写作,仍然能坚持走向未来的每一天。

我可能再也不能不远万里去看那些我想念的人,我欣赏的人,我爱的人,但是我会努力热爱生活,热爱这个世界。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挣脱束缚我的这个网,然后去看看这个世界,我相信他一直都在,只要我努力,我一定会到达我想去到的远方。我虽然不断的在妥协,但是我永远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永远知道,有些事情是一定要去做的,有些事情可以放下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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