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一）

母亲下午去小妹家串门；我在家无事，便在母亲去小妹家不久后，我也去她家。我猜测小妹家一定聚有很多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因为，在去年的春节，就是这样。小妹是英的母亲，她比母亲略小几岁。

村子的上空，正下着细密的雨。虽然是春节，却还只在四九的寒冬，气温又乍冷——似乎，真正的春天还有些时日。

我出门，不想携伞。于是，我去到一两百步远的英家，也开了车。我在村子中央，一片广阔而空白的公场上停好车，随即，我步去附近的英家。

英家楼下的一扇门半开着，我走进去，我看见屋子里的人并不多，只有四五个——我母亲、小妹，以及村里其他几位老妇——我显然有些失望，但我还是拣一条空着的长凳坐了下来。

小妹很是热情，她即时给我沏了茶，捧到我的跟前。她们其时正在拉家常——无非是东家长，李家短；我便坐着听。

她们说：

“他拿了四条年糕，两个大橘子，一块状元糕，一包甘蔗和一条烟，全都装在一只红锦篮里。他送给荣，他只说是捐款。荣不得已，只得先收了；荣说过些时候就去还他。”

她们说这些东西的时候，一个个都在作补充，以免遗漏。并且，这些话是她们无次序地讲的。我在这里，归纳成一段比较完整的话。

我听了很有些纳闷，忍不住问她们：

“他是谁？”

“是菊啊！”小妹显然带着笑说。但她的笑里却很含有轻蔑和嘲讽的意味。

我也禁不住笑了。因为菊是村里无人不晓的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