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秋)
秋天
秋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但同样也是一个枯败的季节,植物的绿色逐渐变成黄色和红色。梧桐树枯黄的树叶在一阵微风吹过以后,再也攀附不住它的枝桠纷纷缓慢飘落下来。因为叶子比较宽大在空中左右前后滑行着轻轻地慢慢的,好似这树叶自带打太极的天赋属性。水杉树的落叶就显得有些小家碧玉了,只有牙签宽细的叶片自然轻盈不少,自开始下落那一刻起它就速度刚好的不停翻滚起来。但不管是什么树叶它们是要落于大地之上的,然后化为土变成养料,被别人吸收并壮大它们。
既然是一个收获的季节,那就免不了吃上点特别的什么东西。哪些寻常容易得到的当然不会一直心心念着,我惦记着的当然是那山上的东西。带上一盒火柴直奔村子后面的牛头山,山上有开垦出来的山地,基本种些萝卜、青菜、花生、马铃薯之类的农作物,一般都用作自家吃,当然也有拿去镇里菜场贩卖赚点小钱贴补家用的。
我爸爸基本上每年都会在山地里种番薯,我喜欢吃是一个原因主要还是好养活。只要把滕苗插土里,刚开始浇点水能保证它生根就可以,后面就不用去管它了生命力极其顽强。我大概是知道土里面什么时候能长番薯的,把番薯藤扒拉掉,如果表土向上隆起裂开,那不用说下面肯定有大番薯。
礼拜天如果天气晴朗我就会约起那三个小伙伴往山上奔去,来到我家山地头随便找根树枝挖几个番薯就可以开始我们的烤番薯活动了。这个地点选择很重要,我们一般会去山顶,因为那里上去的人少不会打扰我们,而且柴火更容易收集。
去山顶的路上我带些命令的语气说道:“先收集些树枝把等会要用到的需要很多。”我手里捧着番薯自然不用去捡了,这活当然落入他们三人手中。
好不容易登上山顶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我们的小村子尽收眼底,眺望指点着那个才是自己家的房子。突然螳螂“嗷”的嚎叫一声,我们收回视线都看着他。
螳螂尴尬的挠头道:“你们不觉得在这里吼一声很爽吗?你们也来啊!”
跟我们说完他又是几声狼嚎,我们自然也跟屁虫似的学他“啊!啊!“叫起来。后来就止不住了,完全是为了比谁的嗓门大,在山顶上你一声我一声直到平常说话的声音都变成像鸭子叫,我吊着个嗓子时分沙哑的说道:“我们~还~烤番薯吗?咳咳~!”
“当然要烤!”鼻涕萍艰难的回答道。
烤番薯是鼻涕萍的拿手好戏,我们三个男生四处找来大小适中的石块,把它们垒成一圈,一个简易的火堆就成型了。用石头做火堆可以挡风,最主要的是为了防止火星蹦出去,万一被点燃森林大火那可不是我们几个小孩可以兜的住的。这些安全意识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大人们就有意识的给我们灌输了。所以在生火以前我们还仔细的清理了一下周围,把易燃的引火物都统统去除掉。
万事具备,鼻涕萍熟练的抓着一揪松树叶作为引货物,我擦着火柴为她点燃,松叶特别干燥‘熊’地在她手中就快速燃烧开来。赶紧放手落在火堆中间,我们赶紧折断小树枝添加在上面小心翼翼的生怕它灭了,等火势大了我们加入的树枝也跟着加粗。
鼻涕萍见情况不对忙阻止我们继续添加柴火的冲动:“你们都慢点加,火星窜的太高会有危险的!”在这事上鼻涕萍最有权威,她说的话肯定是有道理的,我们压制住心里的冲动不在添加。索性把这个活完全甩锅给了她,我们三个人晃荡着寻找野果子去了。
不敢分开走,山里树木杂草从奇多,不认好路很容易就会迷路。山上有猕猴桃、柿子,还有些说不上名字的,当然都是野生的即使成熟也非常酸。不过我们可不管这些,能找到摘些回来就很快乐了。
寻找许久没有发现野果子,倒是被突然跑出来又消失在杂草从的刺猬下了一大跳。害怕再跳出来些什么野兽,几个人虽心有不甘,但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开始原路返回与鼻涕虫会合,我们也怕鼻涕虫一个人会有什么危险,不敢让她一个人久等。
回到生火地我朝火堆里望去里面已经有一层厚厚的炭火,鼻涕萍见我们手上空空如也,没好气的故意说道:“哼!留我一个人在这里这么久,你们摘的果子呢?”我们面面相觑,摊摊手不知道如何跟她解释。
我打岔道:“啊萍,是不是该放番薯进去了,我看炭火差不多了!”
“这还用你说!”鼻涕萍说着小心的用树枝把火堆里面的炭火扒拉出一个小坑,接着把番薯平铺在上面再把刚才多余的炭火均匀覆盖住,这样一来番薯就完全被炭火包裹住了。这方法是我们经过很多次试验总结出来的,如果直接用明火架着烤,肯定是外面都烤成碳了里面还是生的。柴火通过明火一段时间的燃烧后转化成碳,以另一种没有那么强烈的方式继续释放热能。而这种释放热能的速度对于煨烤番薯简直是绝配,热量由外而内缓慢的进入,在不经意间就把食物给煨熟了。
我们焦急地等着,期间好几次把番薯翻出来捏捏生熟程度:“这次好了,你们闻,没剥皮都能闻到香味了。”我兴奋的说道。
“对对对,我也闻到了!”按捺不住的蚂蚁生怕手慢,也不管烫手,徒手插入已经变成炭灰的灰堆里,连带着灰摸索出来一个。“哎哟!好烫,好烫!”跺着脚连忙在两只手掌中来回抛动,却不肯放在地上让它自己凉一会。
我也不管蚂蚁的糗态了,自顾自的从中间掰开手中的烤番薯,一股难以描述的香味瞬间灌入鼻腔刺激着我的感官神经。脸上抽搐几下,虽然很想控制住但还是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嘴里的口水兜不住的往外面流了出来。我抬头瞄了一眼他们三个,幸好他们眼神也无法从各自的烤番薯上抽离开,没有发现我这边的变化。我赶快满口咬住其中半块,连皮带着没有完全弄干净的炭灰咬下大大一口。嘴巴没做好准备,烤番薯烫的口腔内无法承受,我连忙张大嘴巴脸朝上用力靠着呼吸给嘴里的美味降温,脸上却是一副怪异的表情,被烫的受惊感和食物充满口腔的幸福感交织在一起。不一会我们各自手上的烤番薯就被我们消灭的精光,一个个舔着嘴角意犹未尽的样子。
“不够吃啊,刚才真应该多挖几个的!”
“多了叠在一起,就烤不好了!”
几个人吃完坐在一起又开始讨论起心得来了。
而我现在想想,并不是当时的烤番薯真有哪么好吃,也许只是对于自己劳动成果的一种肯定吧!如果现在让我同样的事再做一边肯定做不出当时的心境,当时吃烤番薯的所能体会到的感觉了。人变了,心态也变了吧!
秋天划船也是很不错的选择,有一天蚂蚁偷偷的告诉我说,在我们村于邻村交接的河道上发现一艘小船,问我有没有兴趣去看看。我一听他这么说当然来劲啦,虽然说我们村河道上偶尔也能看见那么几艘途径的船,但我们本村的村民却一艘也没有,所以那个时候对划船泛舟还是很向往的。
我让他跟其余人说去,看他们去不去,很快他就气喘吁吁地回来了:“他们都愿意去,我跟他们说话了,明天又是礼拜天,我们下午去!”
我满口说好,接着物色起自家小店里的零食,准备第二天带些去跟他们一边划船一边吃东西想想都很惬意。也正因为我经常出去带零食,我受他们拥戴也是可想一般的。
第二天吃过午饭,蚂蚁带着其他人如约而至。在我家门口干咳几声来回走动,我循声出去看见他们,语言上并没有交流,只是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返回屋里往怀里揣好早准备好的零食,不慌不忙的就往外面走。
“玉米!你又要去哪里?就不能在家里乖乖的呆上一天嘛!”
“没有,我不出去,只是去撒泡尿。”
“噢~那你去吧!”
我没有转身,回答着妈妈的逼问。
顺利出来,蚂蚁在前面带头来到他所说的地方,除了看见河道里一丛丛比成人还高出许多的芦苇,根本没发现船。
“船呢?”
“急什么,跟我走,藏在芦苇丛呢!”蚂蚁解释道。
果不其然,蚂蚁拨开茂盛的芦苇丛一只三四米长的小船藏匿在里面,一根固定在岸边的锚绳也被我们发现。顺着锚绳把船拽到岸边,蚂蚁拉着绳让我们先上去,我们都没经验跳上船就摇摆不定的晃动。
“这样不行啊,都坐在船上的横板上,并排两个人坐保持左右平稳!”亏得螳螂比我们大几岁,这点常识还是有的,遇事也沉着冷静的马上指挥我们。
我们纷纷照做船安稳下来了,等蚂蚁解下锚绳跳上船又是一阵骚动。船上有一副木制的浆,为了谁先划又起了点争执,最后还是决定等出了芦苇丛我们轮流划,这样也算公平。
螳螂和蚂蚁费了老大的劲,终于把船用浆顶出了芦苇丛来到开阔的河面上,几个人心情立马活络起来。吹着温暖适中的微风,远处河面上泛起粼粼波光,闪得我眼睛有些难受,不再去看那边转而用手玩起水来。
可是马上我就觉得不对劲了,船动是在动,可是两边划浆的力道跟速度完全不一样,只是拼命的打着圈圈绕得我头晕乎乎。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于是说道:“哎~!你们在搞什么鬼啊,完全没有配合嘛,老是转圈,让我来划!”
我不等蚂蚁同意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浆,当然螳螂的我不敢抢他毕竟比我大,我怕抢不过。蚂蚁心里也是虚的并没有反抗,顺从的给了我。
心里窃喜,回忆一下以前大人划船的样子,把浆插入水中往后用力一推。可能我领悟能力还行,马上知道了其中的诀窍,根据船头的偏斜角度大小,划的力度也要适当的加减。
“还是玉米跟我配合的好嘛,你们看看我们在往前走了耶!”螳螂高兴的说道。
被他这样一夸,我特别高兴,手上的力道不免也加大不少。两边的浆逐渐加大力度,船在水面上蹭蹭蹭地越划越快。我们划的开心,但坐在后面的人就不是这个心情了,他们从刚开始跟我们一样的兴奋,慢慢变得紧张起来。
“桥!前面有桥!要撞上啦!”鼻涕萍带着哭腔喊道。
而我跟螳螂只顾着低头划浆,没有多注意前面远些的情况,等她提示我们,其实离桥已经很近了。这下慌了,我们两个能把船划的飞快,但不知道怎么让它停下来啊!看着船头击起的层层浪花,急得我额头直冒冷汗。
看着螳螂急忙问他:“怎么办啊螳螂,要撞上了,那个桥洞太小了!”
“不要慌!我们调整好船头应该可以穿过去的,你把浆放在水里面上,跟刚才一样船头偏向我这边了你就按下去,调整过来了你就提上来。明白了吗?”螳螂马上想着方法跟我说道。
我点着头心里更加紧张,等会因为我做不好翻了船,他们肯定都要怪我。真后悔刚才抢了蚂蚁,现在想塞给他也是不可能的事了,硬着头皮上吧,我当时这样想着。
桥洞近在眼前反而不紧张了,刚才只是离得有点远看上去小而已,桥洞其实很宽大足可以三艘船并排通过都没有问题。虚惊一场顺利的通过了桥洞,我们欢呼起来好像刚才打败了一个厉害的怪兽,让我们有些亢奋。我双手举着‘哇哇哇’乱喊,傻乎乎的笑着,动作不免有些轻飘起来。
拿着从家里带来的零食,分发给小伙伴们,由于后面的人够不到,于是乎我站起来想抛给他们,也就是因为这个举动让我惨遭不测。我站起来的时候没有注意脚下,船壁上很湿滑,脚下滑溜没有站稳,身体本能的保持平衡但是没有用,一个后仰‘啪’的一声,顺势就跌出小船落入河中。真是应了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本来好好的非要站起来,这不是找事情嘛!
我在水里扑腾着,手拼命乱抓,虽然学过弹河但那都是身上游泳圈前提下,现在的情况是又紧张又惶恐,眼前一抹黑口鼻里不停的被灌着水。就在这时我终于抓住了什么东西,既然抓住了我就不会放手了,不管能不能把我脱离这困境,现在都是我的救命稻草。待我抓住,那东西就有了反应,把我提拉着往上带拖出了水面。我开始拼命的咳嗽起来气管肺部火辣辣的疼,有什么东西拉住了我的手,引导着让我抓住另外的什么东西。等我缓过劲来抹掉脸上的水,我已经趴在船舷上,虽然身子还在水里,但总算得救了。没想到了我经常跟水打交道,最后还被水摆了一道。这次以后,我对水有了重新的认识,变得让我畏惧它了。
“快把我拉上去啊!水里有点冷!”我望着螳螂带着些恳求的眼神说道。
“不行啊,这船太小你又重,经不起你的折腾。等会我们一船人保不齐都打翻了。”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一直这样趴着吧?”
“没事,把船先弄到岸边去,让你上岸再说!”
一番努力我终于上了岸,全身都湿漉漉的,刚才还温暖的风现在吹在我身上却感觉特别的冷。
我蹲在地上双手抱膝抖的厉害了,一帮人围城一圈为我挡着风。
“你还是回家去吧,大不了被打一顿,这样下去会生病的!”螳螂劝我回家去,而我从刚才开始一直不想回去。
“我说了不行,我等衣服干吧!我要是回去了爸妈肯定会知道我掉河里差点淹死的事,我以后还怎么出的了家门啊!”我抖着音说道。
“诶~!我可以去我奶奶那啊,她最喜欢我了!去她那肯定不会挨批评!”我脑子飞快的转着,最后想到了住在祖屋的奶奶。
说完就行动,这里离奶奶那也不远,螳螂把自己的外套给我穿上送我到了奶奶这。奶奶当时已经70多岁了,看见小孙子这幅样子心疼的不得了,也不问我怎么回事马上烧了开水帮我洗澡,待洗完澡钻进了被窝就呼呼大睡。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气已经渐黑,我腾的爬了起来,看见床头已经洗好弄干的衣服马上穿好。走到外面叫喊一声‘奶奶’,奶奶应了一声但是人没有出来,我循声找去她正在灶头生火做饭。
“奶奶,我要回家去了。”
奶奶回头笑着脸看着我说:“等吃过饭再走!”
“不行的,我回去晚了等会爸爸要打我的!”
“我已经托人捎口信去跟你爸爸说你在我这吃饭再回去!如果他敢打你,我先打的他屁股开花!”奶奶非常严肃的样子,让我吃了定心丸,有奶奶撑腰我还怕爸爸作甚,哈哈哈。
“真的吗?那太好了!还是奶奶最疼我!”我开心的说道。
奶奶做了我爱吃的菜,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平常我跟奶奶不是经常一起吃饭的。吃着吃着奶奶说道:“乖孙子!以后玩耍的时候可得小心了,命只有一条如果你~~~奶奶会伤心死的!”我睡着那会奶奶肯定向螳螂问了事情的经过。
我只是低头扒饭‘嗯’了几声,心里想着还是没逃过大人的教育一番啊!
后来吃过饭,爸爸骑着他的凤凰牌28寸自行车带我回家,路上问我今天怎么会在奶奶这吃晚饭,我只是应付着说刚好路过就被奶奶留下来了。至于我落水的事他全然不知,而奶奶为我保守了这个小秘密。到此这件事也算结束了。
随着我手指开始慢慢变得整天红肿甚至生起冻疮来,我知道枯燥乏味的冬天悄悄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