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雾凇
“建深,你要给我看什么?一直捂着我的眼睛,方才差点摔了。”芸烨颤抖着声音问着身后比她高出半头的男孩子,一只手紧抓他的手腕,一只手在前面探寻着,踉踉跄跄,且走不动几步路。
“芸儿,你且迈开步子走就是了,难道我还害你不成。这是我送你生辰大礼,可一定得留些许神秘。”建深怎敢不护着前面这个水灵儿的妹妹,若不是为了前面那动人的景色,他也不愿冒这样的危险。
两人又向前走了半里路,可算到了山脚处。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的雾凇挂于树枝上,更有染白了枫叶的精灵,躺在叶片之上尽享舒适。前面一座小桥被云雾缭绕着,仿佛《西游记》中天庭的景象。荡起的云雾似乳白色的薄纱,如梦、如幻、如诗、如画,挥不走,扯不开,斩不断,使人有种飘飘然乘云欲归的感觉。建深缓缓放下了手,随即入耳的便是一声惊叹。
“建深,这是,雾凇!实属美极了,我住在九江这么久还未曾见过,我没想到在南边也能见到。从前,只听娘提起,她在北方见过。”芸烨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虽然今天是自己的生辰,但是,那宅子里却没人在意,唯独娘给自己做了些她最爱的点心,仅此而已。
“十年寒窗,半生浮沉,全不及眼前这一切啊。芸儿,我还有礼物给你呢!”说着,建深从衣裳里掏出一个玉貔貅,直塞给芸烨。芸烨吃了一惊,推推搡搡担心摔坏了这份礼物,可实在贵重,又不好收着。“芸儿,你且收下,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与我而言,你不仅是我的朋友。”芸烨望着建深的眼神,深邃而望不见底。若不是时光提醒她,她还没有意识到,从前的青梅竹马,如今也将要到了弱冠之年。年长三岁的兄长不知在芸烨的心里从何时发生了悄然的变化,相识许久,如此对视却还会让她心跳加速,脸上的绯红也渐渐显露出来。她低了低头,让建深将玉貔貅戴在她的手腕上。“如此便好了,生辰如意,芸儿。”
芸烨并未意识到此时自己眼眶中的热泪已然淌下。家中的兄长姊妹无一不是冷眼相待,家父之前身为朝廷官员,清朝亡了之后,便依靠船业继续掌握着财富和权力。宅子中共有五个姨太太,只有自己的娘出身略低,而她的身体向来不好,只有自己一个女儿,便被郎中诊出无法再生育的结果。这更让家父从心底里看不起她们母女二人。旧社会的封建残余害苦了他们母女,在家中低声下气,自然也不会认得外面的世界。若不是一日建深调皮地翻墙进来,芸烨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感知真正的快乐。想到这里,芸烨不禁打了个激灵,建深见状,连忙脱下身上的袄披在芸烨的身上。芸烨,我定不会负了你。建深在心底是打定了主意要娶眼前的女子,就差说服家父,上门提亲了。
“建深,如此一来,我也送你一样东西,可好?”芸烨从裳里拿出一块小小的怀表,“这是家父在我出生时送的,此后也没给过我什么。”虽然,这物件小小一个,但是也怀揣着自己对那个家最后的留恋,她的这一举动,无非想表示自己已经心属于其罢了。这两件信物所示寓意,彼此都心知肚明。两人又往前走了走,上了小桥,望着远方美丽的风景,沉醉于此。那一刻,芸烨心想着,若是两人能够合葬于此,也算是完成自己这一生最大的心愿了。
1924年,对于芸烨来说,无异于晴空霹雳。她没有等来建深的提亲,也没有等来光明的未来,迎接她的则是无尽的黑暗。这年年初,苏吴氏的身体每况愈下,喝什么药也是治不好的,长房太太直呼正月里晦气十足,而苏父也没说什么,只是照旧请郎中来瞧几眼,到最后,连医药钱都不愿再付。芸烨守在奄奄一息的母亲身边,终日以泪洗面,宅子里的丫鬟不愿伺候这将死之人,也是怕沾晦气。芸烨就忍着眼泪,自己去给娘煎药。苏吴氏好似已经知晓自己时日无多,随和一生也不愿计较过多,只是放心不下这可怜的女儿。临终之时,苏吴氏握着芸烨的手,将枕头下面一小摞子大洋塞给她,有气无力地勾了勾嘴角。“芸儿,娘要走了,怕是要留下芸儿一个人了。芸儿,不要怪娘,拿着这些钱,若是活不下去,便逃出去。答应娘,无论如何,要好好活着。”此时的芸烨已是泣不成声,重重地点了点头,便瘫倒在苏吴氏的床边不起。等到第二天白天,躺在床上的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下人们把哭晕过去的芸烨拖回了她的房间便按照长房太太的吩咐将她锁了起来,不让在家中随便走动,对外声称让她好好静养身体,实则在打算着如何将芸烨卖进妓院好换些钱。
这两年,苏父的船业严重受创,由于国内局势实属不安定,明显着就要家道中落了。他深知很难再养得起这么一大家子人。芸烨的那几个兄弟一个个都是跋扈混世的魔王,而她的几个姊姊也是有的嫁人,有的离家。她也想逃,却被死死地困在这个冰冷冷的宅子里。不久,长房太太打的如意算盘很快得逞了,趁着迷倒芸烨之时,便偷偷将她送去南昌的窑子,几日后,把玩着手中的大洋,得意地吸食着鸦片。当然,这样荒唐的挥霍还是将这么一个家推向了深渊。若不是芸烨刚被送去的时候瘦的皮包骨头,怕是第一晚就要送去陪客了。
于娘是个会打算盘的女人,年近四十,却依旧风韵犹存,在南昌交际圈里打着一手好牌。虽说自己手里是办妓院的,但她向来做人做事独到,也自然总能揽财入囊。她第一次见芸烨就察觉出这小姑娘的不一般,十六岁的模样却已经显出女人的娇媚,长相也与中原女子大相径庭,眼窝深,皮肤白皙,有几分异域风情。她倒是想好好培养这个女子,或许可为自己某得更多利益。随即,她安排羡儿跟随且服侍着芸烨。羡儿便扶着芸烨回了房间,芸烨心如死灰,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沦为风尘女子,想想也可笑,自己从生到死还奢求些什么呢?如此一来,死也是不怕了,倒也没什么依恋的。再不济,最后见他一面也好。显然,又在痴人说梦了。他不辞而别,或许,也不愿娶自己罢。
“我的芸烨,可真是我的摇钱树。你看那一个个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你呐!”于娘摇摆着团扇,婀娜地朝芸烨走来,握着她的手腕还不忘奉承两句:“我可舍不得我这美人儿便宜了他们,这皮肤嫩的哟!”
“于妈妈过奖了。”芸烨陪笑着,擦拭着收好了琵琶。而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瞧过于娘。她照顾着于娘坐下,砌了壶红茶,斟了一杯,递到于娘面前。而于娘则是直直盯着芸烨,嘴角不自觉上扬着,“真是娘看女儿越看越欢喜着呢。你来咱们这儿也有一段时间了吧。”于娘顿了一顿,芸烨也猜得到她下面说的话,讪笑道:“于妈妈,您太心急了。尚且不必了。”然而,这地方又不是进来就可以随便出去的地方,事事不依照着于娘的,下场必然很糟糕。而于娘是极为聪明的人,她自然知道芸烨的性格不能强行逼迫,便注意到她的身边人,羡儿。
在这灯红酒绿的冷漠地方里,唯一陪着芸烨的便是羡儿,羡儿俨然就像她的姊妹,陪她聊天说笑,尽管这是一个肮脏之地,他们却能找到些许乐子,比如私自戏谑一下那些贵公子,嘲笑着那些大老爷硕大的肚子。而择日她结束琵琶弹奏之后回到房间却不见羡儿,她急切的寻找着,却被一个哭声引去一个黑漆漆的屋子,打开房门,她才发现躺在床上衣衫不整,浑身是伤的那个人就是羡儿。她痛苦地瘫坐在地上,却无论如何没法接近羡儿,羡儿绝望地抽泣着,瘫在床上一动不动,就像一具温暖的尸体。芸烨不能再让羡儿因为自己受到伤害,她逐渐接受了于娘的安排,渐渐地,这花前月下,纸醉金迷的日子掩埋了芸烨的人性。她当真是落入尘世,而不再出落于世,甘于这一切的发生。
寂静的夜晚,正酝酿着一场惊天动地的起义。午夜的平静突然就被枪声惊动,共产党的军队组织在南昌起义了。顿时,整个城市陷入混乱之中,黢黑的夜晚狼烟四起,火光依稀。芸烨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全城陷入了恐慌之中,院里的国民党军官们跌跌撞撞地带着枪冲出院子,直奔枪声四起的地方。芸烨趁着混乱,拉着羡儿的手就要往外逃。既然横竖都是死,何必在乎这么些时日,倘若逃出去了,或许就不必忍受这些了。
“羡儿,从前是我对不起你,这一次,你就同我逃走吧,这混乱的世道,南昌可能就不复存在了。我听有钱公子说过上海,我们,便逃去那里!”芸烨被烟气呛地治咳嗽,说话也胡乱一通地说着,但脚下的步子却不曾松散过,拉着羡儿的手也没有放松一下。
“苏小姐,您未曾对不起我啊。好,我就同你逃,我们逃走!”
“从今起,我不姓苏了。从此,这人算是死在这炮火里了!我就改姓吴,这是我娘原姓,你就做我的妹子,同我姓罢!”
“是,就认小姐说的。”
芸烨握紧了羡儿的双手,眼泪汪汪地望着她。不知,是因为烟火呛的,还是因为对未来有了盼头而激动出眼泪。他们趔趔趄趄地跑了一晚上,才到了赣江支流边上,用之前苏吴氏临终给的大洋租了一条船直奔上海。
30年代初的上海还没有受到战争的洗礼,贵族层次的公子小姐,老爷太太们依旧出没于当时盛行的歌舞厅和十里洋场之中。而对于芸烨来说,上海是完全不同于中国其他城市奇幻大都市。芸烨惊叹于此,也深陷于此,就用最时髦的摩登来形容是最合适不过的。刚来上海的芸烨尚不知如何谋生,快要落魄到沿街乞讨的地步时遇到了一位华老爷,他瞧见芸烨模样非凡,便引荐芸烨和羡儿去了朋友的歌舞厅,从此他们算是讨着了吃饭的地方。
“华老爷,多谢您的帮助,我们姊妹也算是能活下去了。”芸烨递上了茶,陪笑着坐在华老爷的对面。“吴小姐不必感谢,我在这家厅也是有股份的,挣钱啊,我也有的分罢了。”华老爷摆了摆手,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环,摸了摸两撇胡子。
在华老爷的引荐下,芸烨也去了许多高级会所,结识不少社会的名流。这些年也是在交际圈里有了些名声。唯一让羡儿放心不下的是芸烨,她晚上有时不回他们的公寓,大抵是留在华老爷公馆或是会所里了。她就在这歌舞升平的大上海浮浮沉沉,有时,羡儿看她喜欢趴在桌案上望着夜晚的上海,微微勾着嘴角,有时趴着就睡着了。可睡着睡着,眼泪却是顺着鼻梁淌进了发丝中。
从那个噩梦一般的1924年算起,已经过去12年了。如今的上海也逐渐开始受到战争的一些影响,日本人在中国肆虐的步伐逐渐迈开了,国民党的军队在上海驻扎了许多,然而让芸烨难以置信的是,她居然十年后遇见了他。
伴着西洋乐的舞曲,芸烨望着舞池中央的人们,懒洋洋地喝着桌上的洋茶。忽然,她望见了不远处的一个男子,那样熟悉面容,褪去了青春的稚气,多了些庄严和冷峻,一头短发,显得干净又利索。是他,是方建深!不一会儿,华老爷引着建深向芸烨的方向走去,芸烨显得有些错愕,却失了些礼仪地直直站了起来。
“方军官,这是我的干女儿,你得见见,吴曼婕。”只见,建深也是一怔,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可否再说一遍令女的姓氏?”芸烨稳定了思绪,抢先回答了他:“方军官,我姓吴。很高兴认识你。”说着,伸出了右手,与建深轻轻握了握手。建深,你千万不要认出我,就当我是你素未相识的吴曼婕,一个社交名媛而已罢。芸烨端坐后,暗自心想。只是礼貌地望着建深,与他攀谈着。
“吴...吴小姐,您本就在上海吗?”建深微皱眉头,试探性地问着。
“方军官,您这问的什么话,我本就是上海人。”
“啊,没什么,您只是很像...啊,没什么。”其实,芸烨盼望着他说出来,像谁?她的未婚妻?她的青梅竹马?还是,他抛弃的那个人?
“方先生,希望可以这么称呼您。您祖籍是哪里呢?”
“随您意愿,我的祖籍是江西九江。”是啊,是这个地方,带给芸烨无限希望同时还充斥着黑暗的地方。美好与绝望的结合,简直让芸烨爱恨交错。“还真是有缘,家父祖籍也是九江,只是,我出生在上海,自然便是上海人了。”芸烨早已掌握了上流社会的聊天方式,那种上海上流人家的自我优越感果真是可以用时日锻炼出来的。
“如此便是有缘,吴小姐,不知是否有幸与你成为朋友。”
芸烨妩媚一笑,“自然是再好不过了。”顺势,芸烨随意找了个理由脱了身,与建深出了会所,两人在路上聊了许多,用建深的话来说,仿佛是一见如故。可怎能不是一见如故啊,芸烨的心就像被撕裂般流着鲜血,此时身边的这个人,是曾经如此深爱的男人,如今又怎么可能以从前的身份与他相认?明明那个苏芸烨就仿佛真的死了数回。独留这一副皮囊罢了,倒不如挂一个吴曼婕的名号,苟活于世。可是,她内心深知,倘若,自己再见到他,是断不会狠下心不同他交谈,散步甚至只是握手。
“谢谢方先生送我回来。”芸烨微微笑了笑,这大概是她多年来最真实的笑容了。“希望,还能再见到你,再会,吴小姐。”建深摘下礼帽,行了西方的礼节便目送芸烨离开。回到公寓后,芸烨跑到窗边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望不到,她还是立在窗边不愿离去。“小姐,那是你曾经和我说过的方先生吗?”羡儿仿佛察觉到芸烨的心理,她渐渐走近,轻抚芸烨的肩膀。
“羡儿,我,我不能,我不能承认我就是苏芸烨。我不是他认识的苏芸烨了,曾经的芸烨是那样纯真干净,如今的这个皮囊千疮百孔。”说着,芸烨落下泪来,可是,却没有哭泣的声音,只任由泪水滑落脸颊,打湿她精致的妆容。如今,芸烨只是精致下灵魂的穷人,她失掉了曾经的灵魂,却答应了母亲,活在这世上。她的确不止一遍过问自己是否如其所意,可这样的天下怎能如得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女子之意啊。羡儿抱着芸烨,轻声道:“我想,小姐应该随方先生离开这里。”“那不行,你怎么办呢?”芸烨泪眼婆娑地看着羡儿,而羡儿却十分坦然地回道:“我自然是能活着的,大不了就再回去!”
芸烨听到这样的话,直接给了羡儿一巴掌,随后却又紧紧拥住羡儿,哭诉着“我不准你说这样的话,你不能!你决不能!”羡儿听闻也落下泪来,也顾不得脸颊的火辣,紧拥着芸烨。
这一年,芸烨出席名流聚会的次数微乎其微,她总是用各种理由回绝了富豪们的邀请。若是接到建深的邀请,她便是一口答应。相谈甚欢之时,还会登堂拜访,但他却依旧守着自己的绅士风度,逗留不多时便离开了,说担心伤了吴小姐的名声。听到这话,芸烨差一点就当着他的面流下泪来,便是忍到关了门才痛哭一场,好不痛快。他没变,依旧纯粹地令人神往。
上海邮政总局1937年,中国的局势越发紧张了起来,建深接到命令要随时准备与日寇作战。那一晚,他来和她道别。
“吴小姐,对不住,这么晚还来打搅你。”建深略显羞涩,与往日落落大方的样子倒有了些出入。“方先生,请进来说话。”芸烨将建深请了进来,随后请他来到了自己的房间,羡儿送了些茶点便出去了。
“方先生,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同我交代吗?”芸烨端庄地为建深斟满茶,回坐在建深的身边。
“吴小姐,如今局势紧张,作为军人不得不奔赴战场。今晚,我是来同你告别的。”芸烨稍许恍惚,她在这样的安逸的环境待了太久,他作为一个军人,将要去冲锋陷阵,打仗必然是生死未卜的事,她心里紧张了起来。“方先生,我很敬仰您这样的军人。”说着,她站了起来,稍微欠了欠身,而脖子上挂着的玉貔貅也滑出了衣裳。建深定睛一看,随即将目光投向面前的这个人。芸烨惊慌地捂着心口的玉貔貅,躲闪着目光,想找说辞脱身,却被建深一把抓住。
“芸烨!”
芸烨一瞬间无法直视建深,低着头,一时默默无语。只见建深掏出一块怀表,那怀表尽显岁月的痕迹,上面有着建深用拇指摩挲的痕迹。“芸烨,我寻了你好久,我整个江西都找遍了,可你还是杳无音讯。”“建深,求你别说了,我同过去不再一样了。”芸烨甩开建深的手臂,双手环抱着自己走到窗边,“建深,苏芸烨早就死了,死在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建深仿佛听出了其中的落寞与无助,他无法想象这个自己曾经深爱的女孩都经历了什么。他内心如刀绞般痛苦,“芸烨,待我从战场回来,我一定娶你。我们再回九江,我,还要带你去看雾凇。”
“建深,求你,别再这样。我怕,我们回不去了。”芸烨头晕了一下,差点仰头摔倒。建深一个箭步扶住了芸烨,顺势将她抱到了床上。“芸烨,请你相信我。这一次,我决不食言!这些年,我实在想念你。”语毕,缓缓亲吻了芸烨的额头。
“建深,留下来陪我吧。”
八月末的清晨已经有了一丝凉意,芸烨打定主意将羡儿托付给华老爷,因为她信得过华老爷,他会好好待羡儿,并写了封信让羡儿带去,在与羡儿告别之后,她起身要去送建深离开了。他们走在熙熙攘攘的上海街头,最后感受相伴在一起的安逸时光。
忽然,天空中开始轰隆作响,一排排轰炸机从天而降,随即便是炸弹爆炸的声音,人们惊慌失措地到处逃窜,许多人已经被炸身亡。芸烨被建深拉着在血泊中到处躲闪,突然,芸烨的玉貔貅掉落在地上,她叫喊着让建深停下,便想回去拾回玉貔貅,然而,一个炸弹在距离她的不远处爆炸了。
1945年的11月,建深回到了故乡九江,他手捧着小坛子向庐山走去。“园林日出静无风,雾凇花开树树同。记得集贤深殿里,舞人齐插玉珑璁。芸烨,我终于带着你回来了。”建深热泪盈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凇花松软洁白,一尘不染,好象温柔的少女,楚楚动人。不远处,他仿佛是望见了那个十五岁的芸烨,同他一般望着这美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江西九江雾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