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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刀)与子同袍

2018-04-15  本文已影响338人  碳烤小白龙

(断刀)与子同袍

(一)引子

正统十四年,瓦刺大汗也先兵分四路攻击大明,司礼太监王振,蛊惑英宗御驾亲征,集大明精锐三大营共二十万人迎战五万瓦刺大军于土木堡。土木堡之战,王振祸乱军纪,致使二十万大军不战而败,全军覆没,明英宗被俘,大明精锐之师毁于一旦,四朝名将张辅、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王佐、驸马井源等五十余名文武精英之士皆为国捐躯,无一幸免。史称土木堡之变。

护卫将军樊忠,于乱军之中以铁锤击杀王振,为国锄奸,之后下落不明。三千营提督内臣岱钦战死,神机营提督内臣沈啸、五军营提督内臣龙吟,生死未卜,三大营将才尽失。

也先军队乘胜追击,两日攻克京城门户紫荆关,守将孙祥战死,瓦刺大军直逼北京城下,大明岌岌可危。

(二)傻子阿狗

阿狗记不得自己睡了多久了,只记得漫天的黄沙和哭喊声,还有堆积如山的尸体。他翻了个身,想支撑着爬起来,身上却传来一阵剧痛,他低头一看,才看见一道极深的刀伤从左肩贯穿到右腹。

“水……水”他不得不躺下,勉强张开已经干裂的嘴唇。

“你竟然没死!太神奇了!给你水。”说话的是一个小男孩儿。光着脚,篷着头发,身上穿着黑色的破布衣服,一身脏兮兮的,像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只有那双眼睛,干净如水。

阿狗接过水,一饮而尽。“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狗,你呢?”

“我不知道。”

“哦。那我叫你啥?”

“随便。”

“那就叫你阿狗了。村子里面的人发现你时,你正在和村里的狗抢东西吃,他们都叫你疯子阿狗。”

“疯子阿狗?”

“对啊。”

“好名字。”

“好名字?”

“嗯,我本来是个死人,疯子总比死人好。你是小狗,我是阿狗,看来是有缘分。没有比这更好的名字了。”

(三)万剑山庄

万剑山庄的书房还亮着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站在书桌前,久久不肯睡去。

“庄主,夜深了,回房休息吧,这里有我看着。”说话的是万剑山庄的老管家。

“你说,我当年让啸儿参军,是不是害了他呀?”

“庄主,国难当头,您让少庄主参军,也是为了民族大义,少庄主自己也是愿意的。况且少庄主吉人天相,说不定已逃过一劫。”

“啸儿从小聪慧过人,三岁习剑,五岁拜入武当棺木道人门下,七岁学成归来,蜀中已无敌手。十岁时,剑术已在我之上。十二岁就悟到我沈家绝学龙华剑法中的前十二式,可以一敌百。但他向来自傲,觉得剑术已无可精进,加之龙华剑法第十三式苦练无果,便转而研究火器,竟一年就可百发百中,入神机营两年就成为提督内臣。十八年来,从无挫败。此番惨败,即便逃过一劫,怕他也难以接受啊。更何况,连皇上都被俘,啸儿怕是也……”说到这里,老人的声音已经哽咽。

“少庄主精通火器,又习得龙华剑法,乱军之中逃生,应该不难。”

“龙华剑法讲究专心致志,精髓在于勇气二字,剑一旦出鞘,不得犹豫,不可撤退,唯有一路向前,以刚猛剑气克敌。一旦有所犹豫,内力反噬,有性命之忧。朝廷不比江湖,前顾后虑,龙华剑法恐怕难以施展。”老人担忧悲伤之情似乎已到极限,难以排遣,便走到月光下,拉起胡琴来。琴声呜咽,似月光一般,延绵不绝。

(️四)月夜

阿狗从睡梦中惊醒,看见小狗正一个人蹲在门前。“小狗,我好像听见有人在拉胡琴。”

“怎么可能,这里就只有我们村十几口人,没有人会拉琴。那是晚上大风吹过荒草的声音。”

阿狗身体已好了些,但身上的伤仍然剧痛难忍。他爬下床,慢慢地走过来,坐在小狗旁边。“小狗,你爹娘呢?”

小狗往天上指了指:“我爹说我娘在月宫里。我四岁的时候爹就去打仗去了,后来再也没有回来过。”

小狗看了看阿狗浸湿的衣裳:“你又做噩梦了?”

“嗯。”

“梦见啥了?”

“血。满天的血从天上落下来。还有一些哭喊的人,求我救他们。”

“你认识他们吗?”

“好像是关系很好的兄弟。”

“你救他们了吗?”

“没有。”

“为什么?”

阿狗低下了头:“我怕。”

“是人都会害怕,但是我爹告诉我,害怕就唱歌,唱着唱着就不怕了。我给你唱首歌吧。”

“好。”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歌声随着边草一起飘荡,悲凉又豪迈。

(五)残阳如血

“啊!”阿狗又被噩梦惊醒,这次梦见的是一个身着蒙古服装的大汉,骑在高头大马上,将一把雪亮的弯刀迎面砍来,自己挥剑阻挡,剑却断成两半。

这次小狗却没有出声,而是静静地看着他,捂着他的嘴。

“怎么了?”阿狗小声问道。

“外面有军队抢粮。千万别出声。”小狗说。

正在这时,小狗的小屋被一脚踢开了。一个满脸横肉的黑脸虬髯大汉,手提一把军刀,杀气腾腾地走了进来:“把粮食搬走,水全部装走!”

“这位军爷,麻烦好歹留一点吧,我们也要活命啊。”阿狗央求道。

“你要活命,爷们不用活了?统统搬走!”

阿狗退身护住粮食:“军爷们本是为国效力,自有粮草,为何要抢粮啊?”

“你他妈是谁?敢管我?老子可是神机营左掖二司把牌官!为国效力?呸!你见过瓦刺人吗?哪个瓦刺人不是三头六臂,咱们呀,打不过。现在三大营全玩儿完了,我看京城也是守不住了。我还不如带着这十几号兄弟,过过逍遥日子。我跟你说,老子不仅抢粮,老子还要抢人!”

话音刚落,屋外就响起了女子的哭喊声、男人的哀嚎声,还有无数的救命声,就像那天,在漫天黄沙中的救命声一样。

阿狗的眼神变了,变得凶狠:“停手。”

“你是谁?”

“阿狗!”

“哈哈哈哈”黑脸虬髯大汉一阵狂笑,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死人是不会笑的。

没有人看见阿狗怎么出的手,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黑脸大汉的刀已握在了阿狗手上,刀上落下一滴鲜血。“纵兵抢粮者,斩!”

说罢,阿狗像风一样飞奔到一个哭喊的女子面前,刀光一闪,一个头戴头盔的甲士已人头落地。“强抢民女者,斩!”

剩下的十个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立马放下粮食,拔腿就跑。阿狗恶狠狠地盯着他们逃跑的背影:“临阵脱逃者,斩!”

残阳如血,今天的夕阳,格外的红。

(六)惊变

“阿狗,我们去哪儿呀?”小狗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阿狗。

“蜀地。”

“那我们的家怎么办?”

“家已经不安全了,北方可能快要是瓦刺的天下了。而且,”阿狗冷笑了一声,“自己人也不安全。”

“为什么不去江南呀?我听爹说,江南断桥旁的房子特别好看。”

“我没钱。”

“去蜀地就有钱?”

“嗯。”

“那我们有了钱去江南好不好?”

“好。”

万剑山庄门口,萧索寂静,黄叶满地,无论谁都看不出,这里就是蜀中第一剑万剑山庄的宅邸。门内传来熟悉的琴声,阿狗强忍住内心的波澜,轻轻走了进去。

阿狗慢慢走向坐在庭院中拉胡琴的身影,“父亲,儿子回来了。”

身影并没有动,空气中传来了一阵刺鼻的血腥味儿!阿狗心说不妙,冲向胡琴,发现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已面如土色,咽喉处有一道细细的血痕。

“爹!”阿狗仰天长啸,泪如雨下。

正在此时,四面八方落下十几个黑衣人,楼阁上也有无数的脚步声传来。每一个黑衣人的服饰上都有一条似黄蟒一样的图案,黄蟒头上生有二角,作飞动状。

阿狗一把抱住小狗,环视四周,咬牙切齿道:“锦衣卫!”

一个少年白发的人,站在楼阁上,放下胡琴:“沈啸,在下奉马指挥使之命,诛杀散布谣言之人。”

“锦衣卫第一高手,白剑?”

“好眼力!”

“我万剑山庄,传何谣言?”

“皇上远征,力克瓦刺,凯旋而归。为安抚边境,体察民情,故率众北狩,暂不归朝。尔等叛将,临阵脱逃,传播谣言,说皇上被俘,动摇民心。万剑山庄作为蜀中第一大庄,带头传谣,蛊惑人心,按律当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按律当斩!你们锦衣卫暗杀忠良,与东厂狼狈为奸。如今国难当头,竟然自欺欺人,残害百姓,当斩的,是你!”话音刚落,沈啸已如猛虎般蹿了出去,顷刻之间,刀峰已到白剑眉心两寸处。

白剑向后一跃,像燕子一样飘了出去。此时此刻,那十几名锦衣卫也向白剑这边收拢。谁知沈啸并不恋战,右脚轻轻一点横梁,方向突转,向后山小河飞去。众锦衣卫从未见过如此轻功,皆被沈啸甩在身后。

眼看就要飞出山庄,沈啸面前却出现了一个白发少年,一柄白色的绣春刀,迎面刺来。沈啸躲闪不及,立刻抽刀迎战。面对此等高手,纯凭气力绝无胜算,沈啸便想运气将真气灌入刀中。只是真气刚运到一半,只觉得体内血气翻涌,五脏六腑犹如针扎。

“铛”的一声,沈啸手中的刀已经一分为二,绣春刀已经刺向胸膛。沈啸明白自己生机渺茫,强忍剧痛将断刀以内力射出,穿破了白剑心脏。白剑应声落下。

沈啸没有停留,使出飞燕身法,不停奔跑,不一会儿已跑出二十余里。

“阿……沈少爷,别跑了,我好冷。”

沈啸停下一看,这才发现,白剑那一刀,并未刺中自己心脏,临危之际,小狗为他挡下了这致命一招!

沈啸的眼睛湿润了,风吹在被泪水打湿的脸上,凉凉的。

“沈少爷,小狗从小没有名字没有家,我能认你当哥哥吗?”

沈啸用力地点了点头:“以后,你就是沈家的人。弟弟。”

小狗满意的笑了笑,对沈啸说:“哥,我有点害怕,你给我唱首歌吧。”

沈啸抱着小狗,断断续续地唱着:“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歌声随着山气飘到天上,一颗星星落下来。

(七)死人饭店

沈啸把小狗埋在后山后,就行尸走肉一般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啊走啊,不知道过了多久。

沈啸一直向前,看见溪水也不避,看见大树就直接撞上去,想着什么时候支持不下去了,就倒在地上等死。可人偏偏就是这样,你想精神焕发的时候总是死气沉沉,想累死自己的时候,体力却格外的好。

沈啸终于支持不住了,因为他实在太饿了,尤其是闻见包子香的时候。

“卖包子啰!”吆喝的人是个瘸腿的书生样子的人,戴着斗笠,斗笠上的黑纱垂下来,看不清楚脸。包子摊旁边立着一张白幡,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死人饭店。

沈啸走过去:“我要一笼包子。”

“好,先拿钱。”

“多少钱?”

“一个包子,十两黄金。”

“我没钱。”

“没有钱,没有包子。”

“但我想吃。”

“那就拿命来换。”

“好。”沈啸说完,就伸手去拿包子。瘸腿书生左手提起拐杖,急向沈啸百会穴劈去,离百会穴还有一寸的时候,拐杖突然停下,带起的疾风竟将沈啸头顶几根黑发削落。而沈啸去丝毫不动,只顾着把包子往嘴里塞。

“你这又是何必。”书生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摘下了斗篷。

沈啸呆住了,满口的包子落了出来:“龙、龙兄!”

沈啸坐在包子摊后面的茅草屋里,吃着热腾腾的包子,喝着香醇的酒,一边吃一边说:“土木堡之战,王贼下令弃阵后撤,瓦刺杀来时,神机营根本没有机会发动火器。我见此时如若逃跑,必定惨败,于是迎着瓦刺先锋,使出龙华剑法,将第一批冲进阵地的瓦刺骑兵全部击毙。正欲乘胜追击,回头一看,只见王贼背着皇上开始逃窜,众军见状,纷纷弃甲而逃。前沿阵地,只剩我三大营提督。我一时慌了阵脚,内力反噬,恰遇瓦刺第一武士帖木尔一刀向我砍来,我当时内力正乱,家传宝剑被劈断,自己也深受重伤。后来的事,我也不知道了。”

龙吟拍了拍沈啸肩膀:“我当时被重重包围,知道寡不敌众,便抢了一匹快马,想突袭也先,不料被那帖木尔砍断了左腿。我见擒贼无望,遂凭快马突围逃生。只可惜岱兄,力竭而亡,死时仍屹立不倒,不得瞑目。”

沈啸已喝了两斤酒,凭着酒意,号啕大哭起来:“龙兄,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作为将军,不能卫国;作为儿子,不能尽孝;作为大哥,不能保护自己的弟弟!如今外敌来犯,士兵不杀敌却杀百姓,锦衣卫装备精良却只会残害忠良,皇帝都不要大明了,我空有一身本领,又能为谁而战?你说我,该不该死。”

“当然该死。”一个尖细刺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八)不速之客

门外走进一个人,身长约七尺,脸上白净光滑,一张男人的脸上,却涂满了白粉,没有一根胡须。

“谁在阴阳怪气地说话,真他妈恶心。”茅草屋后门走进来一个九尺高的壮汉,凤眼剑眉,虎背熊腰,右手拿着一根擀面杖,左手托着一张面皮儿。

“呸!谁敢对张公公口出狂言?”一个五官清秀,比女人还妖娆的年轻人翘着兰花指走了出来:“干爹,别生气。”

“我叫林大,你们是谁?”

张公公轻蔑地看了林大一眼,没有理会,转头问沈啸:“沈啸,你好大的胆子!不仅临阵脱逃,散布谣言,还敢刺杀锦衣卫!你是想造反吗?”

“对,没错。”

“那好,干儿子,帮我结果了他!”

龙吟皱了皱眉,“张公公……干儿子,你们就是东厂大小无常?”

“没错,怕了吧?”

“听说你们杀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九百?”

“绝不夸张”

“一套四掌勾魂手从未失手?”

“也是实话。”

“沈啸,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放了这个瘸子和伙夫。”

林大走到两个太监面前,像看动物一样仔细端详:“这么白,做出来的包子一定好吃。”说完,把擀面杖往地上一拄,地面竟然四分五裂。

瘸子也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别说包子,一说包子我又饿了。”瘸子刚站起来,刚才坐的凳子已变得粉碎。

两个太监白粉一样的脸,变得更白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林大哈哈大笑:“死人饭店的人,当然是死人。东厂的这群阉人,难道不识字?”

张公公的脸突然由白变得通红,五指反扣,向瘸子的天突穴抓去。他认准了这个瘸子是个残疾,行动不便,而他这一招勾魂掌,本就是以速度取胜。

可是没有想到,龙吟根本不闪不避,而是张大嘴巴,大吼一声,张公公霎时七窍流血,倒在了地上。

小太监见势不妙,转身就逃。林大捡起地上的擀面杖,用力一抡,正好砸在小太监天灵盖上,小太监头骨立刻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林大拍了拍手:“这下好了,大小无常终于去见黑白无常了。”

(九)兵部尚书

地上的血还是热的,外面的包子也是热的。包子只要透着热气,总会有人来买。

“店家在吗?”一个身穿官袍的中年人站在包子铺前。

林大走了出去,“干嘛?”

“买包子。”

“先拿钱!”

“多少钱?”

“一个包子,十两黄金!”

“我没钱。”

“看你衣服,是个大官,怎么会没钱。”

“我一年俸禄六十一石,本就没钱。”

“没有钱,拿命换!”

“好。”中年人伸手就去拿包子。林大抡起擀面杖,向中年人天灵盖锤去。擀面杖卷动疾风,扑面而来。中年人却纹丝不动,将包子放进了嘴里。

一声巨响,铺子旁一颗碗口粗的小树,横腰折断。

“你不怕死?”

“不怕!”

“那你敢不敢吃包子?”

“包子这么香,有何不敢?”

林大冷笑一声:“只因这些包子,都是人肉做的?”

“哦?”

“第一层包子的馅儿,是瓦刺人的肉;第二层包子的馅儿,是锦衣卫的肉;第三层的馅儿,是东厂的肉。”

中年人皱起眉头,“这么看来,都不是什么好肉。”

“你不吃?”

“吃!坏肉才解馋!”

草屋的帘子开了,龙吟走了出来:“这位大人,里面说话吧。”

中年人走了进去,对着三人揖了揖手。

沈啸首先发言:“大人来这死人呆的地方,有何贵干?”

中年人坐下,咬了一口包子:“来死人饭店,当然因为我是个死人。”

“哦?”

“京城外五万瓦刺铁骑,京城里面只有东拼西凑的十几万人,我却带这十几万人与瓦刺决一死战,是不是已是个死人?”

三人不语。

中年人走到门口,让随从递过来几件盒子。他走到林大面前,打开第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个八十斤的大铁锤。他走到龙吟面前,打开第二个盒子,里面放着一把亮闪闪的提督刀。他最后走到沈啸面前,轻轻地打开第三把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把断剑!

“沈将军、龙将军、樊将军,我知道,土木堡一战,你们已对朝廷失去信心。如今内忧外患,锦衣卫东厂却滥杀无辜,你们确实没有必要再为朝廷而战。但是,瓦刺人屠杀边民,人人皆知。一旦城破,昔日繁华京都,顷刻可成人间地狱。高官们有快马逃跑,可城里百姓,该当如何?望三位将军重回军营,指挥作战!”

沈啸沉声道:“瓦刺强悍,如何取胜?”

“勇气!明日之战,我已命所有将士倾城出击,若不退敌,绝不开门!人在城在,城破人亡!”

沈啸动容道:“你究竟是何人?”

“新任兵部尚书,于谦!若三位愿往,今夜请到德胜门议事厅一聚。若不愿,这三件礼物,也赠与各位。在下告辞。”

三个人坐在房间里,面面相觑。龙吟开口了:“那人就是个疯子!”沈啸站了起来:“而我却是个傻子,疯子配傻子,岂非绝配?”龙吟拿着提督刀抚摸着:“瘸子配疯子也不错。”樊忠拎起铁锤哈哈大笑:“胖子当然也是可以配疯子的。”

(十)夜袭

于谦坐在议事厅中央,沈啸、樊忠坐在议事厅左侧,龙吟坐在右侧。于谦满脸愁绪地说到:“三位将军,瓦刺人五万铁骑骁勇善战,我手下兵力多是老弱,明日分散列于九门,必定不敌瓦刺。我有消息,紫荆关外有一小寨,是瓦刺人囤积粮草和武器之地。土木堡一战,瓦刺人将神机营火器全数收入囊中,如今的神机营火器缺乏,名存实亡,而神机营又是骑兵克星。在下恳请樊将军和沈将军,带领小队精壮之士,烧掉敌军粮草,夺回精良火器。此次夜袭快去快回,龙将军行动不便,就在德胜门协助在下明日布防之事吧。”

“好,何时动身?”沈啸问道。

“我已为二位将军准备好二十名死士,他们不仅武功高强,还会说瓦刺语,可助将军顺利潜入寨中。二位将军若是愿意,即刻便可出发!”

“那还费什么话?走了!”樊忠扛起铁锤,走出了议事厅。

寨子很安静,沈啸一行人刚在寨外截了一辆运粮车,二十二人都换上了瓦刺服装,推着运粮车,小心翼翼地往寨子里面走。

“站住!令牌!”一个瓦刺士兵拦住了去路。

“给!”一名死士用瓦刺语说道。

“进去吧!”瓦刺士兵打开了寨门。

夜很静,原本不长的路,沈啸却感觉走了很久。终于来到了屯粮处,两个死士搬下粮草往里运,另外两个死士把运粮车上的酒也搬了进去,洒满了粮仓。事毕后,一个死士留在了粮仓门口,随时准备点燃打火石。

沈啸和樊忠带着其余死士,绕到了武器库,死士们拿出吹箭,极轻微的几声“嗖嗖”声后,武器库的几个瓦刺士兵已经倒下,神不知,鬼不觉,不一会儿,火器已全数搬上了运粮车,用一块大牛皮严严实实地罩着。另一边,冲天火光从粮仓窜出,把天照得通红。“不好了,失火了!快救火!”瓦刺士兵已乱作一团。

月亮很圆,一行人既兴奋,又愉悦。今夜似乎十分顺利,樊忠驾驶着运粮车,刚刚通过了寨门。“站住!”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樊忠和沈啸回头一看,和那人的目光正好撞上。

“太监喜宁!”

“沈啸樊忠!来人啦!有明军!”

霎时间,不计其数的瓦刺骑兵洪水般从寨门冲出,就像地狱涌出的厉鬼。“将军快走,我等去拦住追兵!”二十命死士从车上跃下,抽出短刀,毅然奔向铁骑洪流。洪流的速度慢了下来,但不到一分钟,又快速奔涌而来。那二十个黑色的小点,被黑夜吞噬,仿佛从未存在过。

马车笨重,骑兵迅捷,眼看就要被追上了。樊忠把缰绳递到沈啸手上:“沈兄,你来驾车,快快回城!”说罢,樊忠左手拎起一坛酒,右手抡起大铁锤,跳下马车,冲向骑兵。不一会儿,瓦刺骑兵传来阵阵惨叫,那铁骑洪流,好像撞上了一块巨大的岩石,溅起阵阵飞花。樊忠一路厮杀,已经退敌到寨门口,可又有更多的骑兵从里面冲出来。樊忠大灌了一口酒,仰天大笑:“哈哈哈,好酒!”说罢,便将剩余烈酒从头顶淋下,抢过一支火把,把火苗放在了自己身上。烈火顿时蹿满樊忠全身,但见樊忠双手死死扣进寨门两边木桩,用自己的身躯挡在寨门口!瓦刺畏火,无人再敢追击。

沈啸此时已驾车离去甚远,回头时,远远看见一个巨大火球堵在寨门口,火球里面发出一声嘶吼:“这酒,果然烈!好酒!好酒啊!”沈啸转过头,像火一样红的眼睛看着无边无际的天空,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十一)决战(上)

第二日寅时,于谦和龙吟率领一万甲士站在德胜门口。

“大人,樊将军和沈将军还未回来。”

于谦的眼神里透出悲伤:“有酒吗?”

“大人,酒。”

于谦高举酒碗,朝向天空:“二位忠良,好走!”说罢,将一碗好酒洒下大地。

正在此时,不远处黄沙漫天,随着滚滚乌云而来,黄沙之中,银光闪闪,蹄声如密雨。

于谦站在军队最前方:“诸位将士,瓦刺猖獗,屠我同胞,城门后面,便是我们父母、妻儿,若是城破,国将不国,家将不家!土木堡之战,我军不战而败,自太祖立国以来,从未有过如此奇耻大辱!今日一战,就是我们一雪前耻之时!我大明男儿,宁可战死,绝不后退!”于谦顿了顿,继续说到:“传我军令!凡守城将士,必英勇杀敌,战端一开,即为死战之时!临阵,将不顾军先退者,立斩!临阵,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我于谦,若后退半步,人人皆可杀之!”

龙吟走到于谦旁边:“诸位将士,我乃五军营提督龙吟!我虽是个瘸子,但却不知何为后退二字!战局一开,五军营必随我冲锋,我若后退,五军营将士,皆可斩杀!”

于谦高声道:“瓦刺骑兵强悍,待其离阵地一里左右时,神机营于城上开火,挫其锐气。枪声一停,即是众人冲锋死战之时!”

战局已开!此次进攻乃瓦刺先锋队,约有一万余人。离德胜门兵阵约一里时,城门上顿时火炮四射,瓦刺骑兵纷纷落地,速度顿减。四轮射击后,战场突然沉默下来,紧接着,就是震天怒吼:“杀!”杀声震天!龙吟冲锋在前,一把提督刀虎虎生风,一刀就将瓦刺先锋将军阿尔斯人头斩下,明军士气更盛!

一个时辰后,德胜门前已经躺满了尸体。龙吟和于谦身上,也溅满了鲜血。清点人数,德胜门守军已不到四千人。

于谦问随从:“城内神机营还有多少人?”

“回大人,不到两千。”

“弹药呢?”

“全数用完。可用火铳不到七百支,霹雳炮一百支,大炮虽有三十门,但没有弹药。”

“不对!大人,刚有一马车到城内,现弹药充足,火铳一千七百支,霹雳炮五百支!”

于谦喜出望外,但还未来得及高兴,又一批骑兵向德胜门袭来。于谦再次拔剑,吩咐随从:“令神机营赶快装填弹药,人人配上火器。我率众拖住瓦刺军队。”

话音刚落,迎面而来的瓦刺军队却忽然乱了阵脚,于谦也是不明所以。突然,空中一道白光闪过,一把断剑,横空而来!白光快到德胜门时,落下一颗瓦刺人头:“于大人,不好意思,昨晚喝了些酒,今早起晚了,特献上瓦刺大将伯颜人头!”

于谦紧紧握住沈啸双手:“回来就好。樊将军呢?”

沈啸回头望向紫荆关的方向:“他……喝醉了,想多睡会儿。”

“这个大傻子,铁定又贪杯了,就让他好好睡吧。”龙吟走过来,把手搭在沈啸身上。

(断刀)与子同袍

(十二)决战(下)

连死两元大将,也先大发雷霆,命其弟孛罗率两万大军进攻德胜门,自己亲率大军进攻安定门。于谦得知消息后,立刻派沈啸率神机营埋伏在德胜门外,令龙吟调动城内五军营协助安定门陶瑾作战。

孛罗进攻德胜门时,中了沈啸所率神机营的埋伏,全军覆没,孛罗也被乱枪打死。龙吟率五军营剩余骑兵,与也先展开了正面厮杀,将也先打退。不料也先迅速改变策略,突袭西直门,西直门多为步兵,又无火器,守将孙镗力战不敌,西直门士兵几乎全部殉国,西直门被重重包围,危在旦夕!

沈啸立刻领神机营带火器奔赴西直门,赶到时,孙镗已满身刀伤。沈啸赶紧列阵,准备发动火器。不料,天空忽然雷声大作,大雨倾盆而下,火器皆无法发动。也先大喜,率领骑兵向神机营发起冲锋。

没有了火器,神机营都慌了阵脚,没了斗志。沈啸苦笑,回头看着后面的将士:“怕吗?”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敢回答。

“我也怕。我弟弟曾告诉我,害怕的时候,就唱歌。兄弟们,跟我一起唱首歌吧。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歌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激昂,沈啸拔出断剑:“神机营!卸火器!拔剑!杀贼!”

一道白光,卷风带雨,如蛟龙出海,飞向瓦刺大军!剑气刚猛,瓦刺骑兵莫敢向前,唯有帖木尔,手持弯刀,迎面而来。就是这把刀,沈啸当然认识这把刀。这次,沈啸没有停顿,可剑还在离帖木尔一丈左右时,帖木尔忽然弃马,腾空而起,一刀砍下了沈啸左臂!沈啸环视四周,已经身陷重围,但他的剑,却未停下:“哈哈哈哈!我明白了!不置死地,何以求生?龙华剑法,第十三式!”只见沈啸剑气大盛,似一条飞龙,直直地奔向也先!

帖木尔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也先人头,已经落地。沈啸站在也先马匹上:“也先已死!众将士随我追杀残敌!”

瓦刺大乱!正在此时,忽然地动山摇,一声龙吟震得马匹惊慌不已。原来龙吟已率骑兵到来!龙吟手持提督刀,冲向帖木尔:“狗贼,还我腿来!”帖木尔见大势已去,无心恋战,掉头就走,却正好迎面撞上沈啸的断剑。

大雨仍然在下,却洗不完空气中的血腥味儿。沈啸与龙吟相互扶持着,站在尸体堆成的小丘上。沈啸抬头望着天,脸上雨水、泪水、血水混在一起流下来。沈啸张开嘴,任由雨水流尽口中,哈哈大笑:“这酒,果然烈!好酒,好酒啊!”

(十三)尾声

江南,烟花三月之时。

断桥旁边,有一茅草屋,旁边立着一张白幡,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死人饭店。白幡旁边,放着一张包子摊,一个断臂和一个瘸子站在摊子前面,断臂用一把断剑剁着肉,瘸子用一根擀面杖擀着皮儿。

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来到店前:“店家在吗?”

“干嘛?”

“买包子。”

“先拿钱!”

“多少钱?”

“一个包子,十两黄金!”

“我没钱。”

“看你衣服,是个大官,怎么会没钱。”

“我一年俸禄六十一石,本就没钱。”

“没有钱,拿命换!”

“好!”

草屋帘外,传来三人愉快的笑声。草屋里面,两个牌位静静地立着:胞兄樊忠之位,胞弟沈小狗之位。

“包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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