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招魂 第十五 猫鼠斗

黄宅内，除了后院各处仍在激战，整个前院和中院已经安静了下来。现在已入下夜，约是寅时三刻。月亮隐进层云，漆黑的夜色里一片模糊。夜风转盛了，在庭院里呼啸着。

一队“庄丁”押着近二百名“官军”走到了抵隙湖岸边。“庄丁”对被俘的“官军”又打又骂。为首的武士冲着湖心喊着话。不一会儿，就有三十多艘船荡开湖面，向此岸划来。虽看不清船的样子，却能听到木桨击水的泠泠水声。来船距离湖岸只剩十几丈时，都点起了灯笼。水手靠着灯笼仔细的靠岸，把船停了下来。

岸上的“庄丁”骂声一片，推着“官军”就往船上挤。某只船上一个首领模样的家伙叫道：“你们他妈还有没有规矩？都他妈退后！老子让你们上船了吗？”

岸上一名武士笑了几声，道：“文都尉，你就体谅一下吧！他奶奶的，这伙鸟官军太辣手了。这一战咱们损失了一千多人，弟兄们就剩下眼前这几百号人了！”

那文都尉听了这话，半晌没言语，想是难以置信。不过，他倒是不再阻止“庄丁”登船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文都尉才道：“这些朝廷鹰犬是哪来的？这么厉害吗？”岸上的武士走近了，看着文都尉道：“听口音都是江阳郡兵。三百来人差点把咱们一千六百多兄弟给灭了！”文都尉道：“操，真他妈狠！你们就剩这点人了？叫我说，把这些龟儿子统统宰了得了，还留活口干鸟！”武士道：“我也想宰了这帮狼崽子。只是后院还在激战，把这些人捉了当人质，没准能让闯进后院那帮泼贼投鼠忌器，岂不是好事？”

灵龟岛上，黄皓早得到了消息。他十分高兴，领着众心腹出了小春居。黄皓道：“我道是哪条路上来的毛贼，原来是江阳郡兵！嘿嘿，不用说，定是庞宏那个老小子想对咱家下毒手。早知如此，咱家当年就该把他流放南中不毛之地！”一名心腹手提钢斧，护着黄皓，道：“就是！不过幸有死士用命，老小子的毒计才没得逞。”黄皓狠狠地说：“哼，咱们走着瞧！一会儿俘虏押到，我得仔细看看老小子在不在里面！”另一个使铜锤的心腹道：“没错，不能让这王八羔子打马虎眼！”

正说着话，三十多艘船已从对岸划回来了。一队队“庄丁”跳下船，排作战斗阵型迅速逼近了。黄皓刚想夸赞几句，却看到令他绝望的情况：这些“庄丁”竟然向自己的心腹卫队发起了攻击！黄皓不愧是个鬼，他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黄皓大叫：“不好，他们都是官军乔装改扮的，咱家上当了！”黄皓的心腹也跟着大叫起来：“快！跟他们拼了！不是他们就是我们！拼了！”

原来，马承在策反被俘庄丁后，就想好这条瞒天过海的妙计。他让江阳郡兵跟庄丁互换了服装，由自愿投诚的武士领着，押着换了官军衣甲的庄丁，来见黄皓。为防黄皓起疑，他在一百七十多名假庄丁里还混杂了二百多名真庄丁；假庄丁都手握锋利匕首跟在真庄丁背后。如此一来，黑夜之下，谁也分辨不出了。

战斗就这样在灵龟岛上开打了。四百多名黄皓的心腹死士，跟三百多名官军和投诚的庄丁杀成一片，厮杀声再次打破了寒夜的寂静。双方正杀的难解难分，突然，背后传来一片呐喊声，只见一支彪军夺船靠岸，跃上小岛，猛虎般杀向了黄皓心腹卫队。这支彪军自然是江阳太守庞宏领兵杀到了。

黄皓一看情势不对，吓得魂不附体。他惊叫一声，扭头就往小春居里跑。近百名心腹手提兵刃护着他，一起逃进了木楼。

马承望见黄皓逃进了高楼，唯恐生变，大喝一声，一连杀死数人，追了进去。其后，幕云、文锦、庞宏等各自奋勇向前，杀开一条血路，跟着马承冲进了木楼。

马承等紧追不舍，黄皓如丧家之犬，没命也似的顺着楼梯向上逃窜。黄皓的心腹不时回过身阻击官军，战斗在楼梯、楼道里间歇性持续着——木楼不过七层，这样逃当然无法生天。终于，在木楼的第七层，马承等把黄皓堵在了大厅里。

眼见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黄皓不得不停了下来。他剧烈的喘息着，发出绝望的狂笑。黄皓看看左右，瞪着马承，竭斯底里地喊道：“杀死他们！跟他们拼了！”

马承怒道：“黄皓，你这个混账就要恶贯满盈了，还不束手就擒！”他一挥手，身周的将士一起向前，与敌人斗作一团。

黄皓不想跑了，也跑不动了。他缩在角落里，紧张的看着激烈搏杀的人群，不时神经质的喊几嗓子：“快，把他们杀光！哈哈……”

木楼外面的战斗还没有结束，跟随马承追到这里的官军有八十多人。而保着黄皓逃到木楼第七层的心腹卫士则有七十多人。人数上，官军稍占优势。不过，要消灭这七十多个敌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们是黄皓豢养的三千多死士里的最强精英，不仅最为死忠，而且本领最强，心性最狠唳。他们不是好对付的。

两军在这七层大厅里，在大厅两端的走廊里，恶斗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各有四十多人倒了下去，剩下的人仍继续咬牙恶斗。

突然，有六个死士跳出圈子，抢到了黄皓身边。其中一人把刀一扔，一把拉起缩在墙角的黄皓，将他背起来，就夺路而逃。他们穿过大厅，跑到走廊尽里头，顺楼梯向下层跑去。

马承大喝一声：“龟儿子，你往哪里逃！”他逼退周围死士，紧紧追击。幕云、文锦、庞宏恐他有失，也追了上去。

那六名死士保着黄皓逃到了第五层时，并没有再往下层跑。他们跑进了一间大屋子。一名死士叫道：“公公，快！机关在哪里？我们得躲到密室里！”趴在死士背上的黄皓定了定神，他回头看看身后和屋门，发现马承等还没有追过来——只是楼梯上和楼道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迫近了！

黄皓擦着额角冷汗，道：“把我放下来。”死士依言，微微蹲身，把黄皓放在地上。黄皓心里着急，脚步踉跄地跑到东墙前，伸手摁住了挂在墙上的烛座。他在壁挂烛台底座上连点了三次，就听墙壁发出巨响，缓缓挪动，露出了一大间密室。黄皓和六名死士急忙跑了进去。不知他又启动了哪里机关，墙壁又移回了原位。

密室没有窗，里面又没有点灯。故而，墙壁封合后顿时一片漆黑。死士亮起了火折子，把密室里的灯笼都点着了。密室里立着九根大铁柱，每根柱子上都挂着一盏灯笼。

这间密室里没有床榻，但铺着厚厚的锦毯。这七个家伙累极了，都喘着粗气瘫倒在了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