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故事‖串 门

小时候

七婶和毛蛋真可怜，一个六十多了，一个才八岁。祖孙俩相依为命，守着一间破瓦房过日子。

即使家徒四壁，生活清苦，七婶也把孙儿宠在心尖尖上，有啥好的都紧他用。自从儿子那年外出打工和媳妇大打出手，两人从此没再回来。

七婶年轻时就是出了名的人精，丈夫死的早，独自一人把儿子扶养成人，又张罗着娶妻生子。谁能想到，老都老了，指望不了儿子孝敬，还得拉扯孙子。

村里人都穷，只是谁家都没七婶家穷。大过年的，家里没啥像样的吃喝，无奈她便带上毛蛋，去左邻右舍家挨个串门，蹭点点心啥的吃食。

毛蛋躲在奶的身后，不太敢见生人。只是邻居家的吃食太诱人，他一边吞口水，一边犹豫着伸手。

串过几回门后，毛蛋胆子大多了。都不用主人招呼，他能自己去抓花生瓜子往口袋里揣。刚开始，还慌张的望向奶，奶视而不见，似乎默许了他。

后来有一回，串门的东家居然在八仙桌上摆出一盘煮熟的鸡蛋，还冒着热气呢。七婶毫不含糊，伸出干瘪的细手抓上两个蛋，迅速放进衣兜，跟没事人似的慢悠悠出了门。

毛蛋将这些看在眼里，以为串门时顺手牵羊是理所当然，更是讨奶欢心的极好方式。

慢慢的，左邻右舍不怎么欢迎祖孙俩串门。隔壁老张还专程上门提醒七婶，这样随便拿人东西不好，别教坏了孩子。结果被七婶直接轰出门来。

毛蛋在奶的宠溺下，胆子也越来越大。才十来岁的人，竟然敢去野地里偷菜，去稻田抓别人放养的鸭子。一次次得手之后，七婶不但不阻止，还夸他聪明勇敢，将来能做大事。

偷鸡摸狗次数多了，祖孙俩开始遭村里人嫌弃。毛蛋干脆书也不念，才十四岁的人，就奔去城里讨生活了。

七婶年纪越来越大，盼着毛蛋回来安心过日子，可外面的世界诱惑大，打死他也不想回这个穷得叮当响的家。

毛蛋起初去工地打杂，老板嫌他年纪小，没满月就不让干了。

天无绝人之路，有一天在街上晃悠，他竟然发现有一伙和他年纪相仿的毛孩子，尽往人堆里钻，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些事，不就是以前自己的拿手好戏吗？

想都不用想，毛蛋直接入伙了，没多久还成为其中的骨干分子。

只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村里传出消息，七婶的孙子在城里干坏事被抓了，关进号子等着赎人呢。

七婶这下着急了。她拄着拐杖跑去找村长，苦苦哀求救救毛蛋，这孩子打小命苦啊。

村长家曾经被毛蛋偷过一只鸡，压根不想去赎人。可农村人心地善良，更拗不过老人的一片苦心，于是答应去城里走一趟。

很快毛蛋放出来了，可他仍然不想和村长一起回来。在他心里，只有赚上大钱回家，才算风光。这刚从号子出来，如果回去还不得一辈子抬不起头。

七婶又急又气，眼睛都快哭瞎了。

毛蛋出来不久，重操旧业，而且更加大胆，连城郊的公共设施都敢下手，结果再一次被抓，在号子里怕是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