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阿娟

其实，

身体迁至哪里，

灵魂都是无处安放的。

不管天空依旧蔚蓝，

云朵依旧舒畅。

右腿上的青筋还是会狰狞地暴起。

春天来了不过八秒，你就走了

留下来的，都是我爱过的——

例如    一段崎岖的山路，

一群小小簇拥起的村庄，

一声声梦里梦外暖暖的呼唤。

人人都将沐浴风日里的酷暑与严寒

我总归知道。

而我把它们都爱过遍了，爱过头了

然后日日善良地微笑。

只有当露水过早地润湿黎明的空气

我才会哭泣，

才会把月光掉落也当作光阴的逝去

你把所有都留给我，

可我携带不了那么多。

不断丢失，

不断有人从我怀中    生生地

抢去。

就连隽永的时光    都忘记了

我竟还是个少女。

快六十几年了，

远方响起很轻的方言，

由你的喉咙里发出  ，

无论真假    连及标点

都让我的身体倾斜，

而灵魂被美好的欲望败露。

一切都离开以后    所有一言不发

或保持沉默，或哄散开了

我只能把握一点点尚未凋谢的春色

想要再献给你，

直到我走向确切的暮年，

直到青草

全部死光的那一刻。

（献给我的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