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风里 6
7.
初中和高中是两段泾渭分明的时光,初中是灿烂的艳阳天,高中则阴雨连绵。
刚上高中那会我突然迷上了写作,用尽所有空余时间,日记随笔一篇一篇接连不断,像一个囚犯竭力掘穿一堵堵围墙奔向渴求已久的自由。
一中里有太多太多学习狂人,论学习天赋我拼不过他们,而他们啃书的时间我都用来写作,每每到了测验考试的时候像我这样的“昔日尖子”都成了炮灰。那时候所有老师都不会教你怎样安心当好炮灰,而是像古代拿着皮鞭的监工那样狠狠叫嚷:“快点追上前面的英雄!没有人不可战胜,你拼不过他们只是因为你不够努力!”
可事实上,即便你玩命地去学,那些英雄还是难以理解:“至于么,学这么一点简单的东西要如此费劲?还学不好!”在初中时代,这样的疑问也一度让我困扰。这大概就是:出来混早晚要还的。
我当了差生,心情经常很抑郁,写作成为我唯一的发泄手段。这样一来用在学习上的时间变得更少了,成绩自然更差。
刚上高中那会下了好长时间的雨,天上天下常常湿淋淋一片。在这样的天气里,人格外容易感伤,尤其在这个从英雄沦为罪人的陌生环境中。事实上这种情绪几乎延续了我整个高中时代,那三年我只是结识了一两个可以偶尔谈心的朋友,在同学们眼中我是个独来独往的人。
在与别人打交道方面我和狼子简直是两个极端,我不善言词,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几乎无话可说,是一个纯纯的闷蛋;狼子却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只要他愿意,这家伙绝对可以男女通杀。在旁人眼里我和狼子相似的地方实在太少,天知道当初我们是怎样勾搭在一起的。
时至今日我依然感激狼子,在那段悲风愁雨的日子里,狼子为我带来不少光明和温暖。事实上,我和晴枫能再续前缘也是狼子的功劳。
高中阶段我在学校寄宿,几乎每个周末我都会回家,也常常见到狼子,而他还是选择用写信这种煽情的方式跟我保持联系。他的字迹还是我所熟悉的肆意张扬,他的口吻还是那样放荡不羁,透过那薄薄的几张纸,我仿佛见到狼子一脸贱笑口沫横飞的样子。
在我孤单无助的时候,一纸抖落尽是浓浓友情;在我伤心难过的时候,龙飞凤舞的笔迹透着无声的话语:加油兄弟,逆境终会过去的!
狼子就是这样的人,当我看起来靠谱的时候,他就很不靠谱;当我看起来不靠谱的时候,他就变得很靠谱。
狼子经常在信中跟我说起他那边的趣事。我们班不少人都留在原校,听说大家比以前玩得更合群,每天笑声不断。狼子和晴枫、云玲分到同一班,他偶尔也透露一点晴枫的近况。
因为我的缺席,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向晴枫送情书了。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猛地抽了一下。
“我们班敢报一中的就你一个人而已,以后你会不会感到寂寞呢?”
窗外的天空晴朗无云,正是阳光大好的天气。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我再也走不进那片阳光里。
也许这就是寂寞了吧。
原来还没有结束,在我还记得她的时候,这一切都还在顽固地继续着。
我和狼子通信的事终于引起那群女生的注意。大概觉得通信好玩吧,没过多久,以前常一起合作的几个女生都先后给我写了信,我也抽时间一一回了信。
有一天我突然收到一封匿名信,神秘人说她是我的旧同学,叫我猜猜她是谁。
哪里还用猜,那样清秀那样工整的一笔一划分明写着一个熟悉的名字,陆晴枫。
那一整天我好像活在梦里,整个人飘飘然。晴枫竟然主动给我写信,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其实这并不意味着什么,仅仅是她看到别人写信给我觉得好玩她也来掺和一下。这是后来她告诉我的。
在当时我的想法复杂得多,浪漫香艳的画面一个接一个,那无语傻笑的模样被同桌批评为“极度恶心”。
记忆中那天的阳光格外明媚,我趁着午休那段时间兴致昂扬地一口气写了回信。在邮筒前投信的时候我的手还在颤抖着。
过了一段时间晴枫回信了,在那封回信中她承认我猜中了她的身份,然后我又厚着脸皮继续回信。就这样,我和她开始了为时三年的通信。
其实那时候我们还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勉强来说也只是笔友。那时候我用了一个娇情的笔名,月;而她的笔名叫“风”,她说她喜欢吹风的感觉。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习惯叫她风,即便在面对面相处的时候。这个笔名画出了她在我心中的专属印象:清逸如风。
虽然我们的笔名让人联想出随风逐月的意境,但我们交流的内容却始终无关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