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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浅论《红楼梦》中的柔与刚 0101162

2017-05-13  本文已影响49人  梦工厂之八戒

        宝玉说:“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水是最为刚柔并济的,曹公借宝玉之口,以水比女儿,再合适不过了。然而世人却习惯性的将水的概念范围化,狭隘化,只道柔情似水,却往往忽略了水的另一面:水的刚强与韧性。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水滴亦可穿石。

        《红楼》中最“柔”的女性,在我看来,莫过于尤二姐了。贾琏在家长期受凤姐的压制,尤二姐的相貌性格恰好满足了他心目中所有美好女性的幻想,她的美定然是一种柔美,而不是那种张扬的带刺美。她性格温柔和顺,凡事必商必议,不敢恃才自专,就连一向风流放荡的贾琏面对这样柔情的尤二姐,也心生爱怜“将自己积年所有的梯己,一并搬了与二姐收着”,甚至于在她离去后“搂尸大哭不止”。

        尤二姐是柔弱的,她的柔弱和黛玉身体的柔弱不同,她的柔弱带有懦弱的成分,又带着身份低微的劣根性,就好像无根的浮萍,始终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只能依附于宁府,依附于贾琏。“柔美”,“柔弱”“柔顺”“柔情”,四个至柔之性,全然体现在她的身上。至柔之人需要一个心思细腻体贴的人呵护她,才能一世无忧,然很明显,贾琏这样一个花花公子不可能是那样的人。而也正是尤二姐过于“柔”,最终害死了她,让她听不进周围人的提醒,还天真地认为只要自己以礼待人,凤姐也不敢把她怎么样。进了大观园后,面对小妾秋桐的辱骂甚至于下人的欺凌,所做的也只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垂泪生气,当真是“可悲”“可笑”“可怜”“可叹”。最柔弱的花一定是被摧毁地最凄惨,腥风血雨中,失去了所有的生存希望,应了那句“还是不标致的好”她只能选择绝望地吞金自尽。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尤三姐。三姐风流标致据珍琏评去,所见过的上下贵贱若干女子,皆未有此绰约风流者。脂砚斋评她“活是红拂、文君”一样的人物,她的刚强体现在坦坦荡荡的“淫乐”,真真切切地改过。她宣告非湘莲不嫁之前,实在放荡地匪夷所思,深夜与贾琏贾蓉饮酒调笑,衣着大胆放荡,没半刻斯文,言辞却犀利地一针见血,处事作风轻浮放荡又仗着她的姿色咄咄逼人。一个细节“一时他的酒足兴尽,也不容他弟兄多坐,撵了出去,自己关门睡去了。”何等地痛快,你们轻视我的身份,践踏我的尊严,拿我当粉头取乐,我便直接撕下仁义道德的伪装,嘲讽这你们华丽衣着下虚伪荒唐、故作姿态的面孔,直面现实的照射,看看谁才是真正见不得光的那个。就连风月老手贾琏、贾蓉也被她这做派唬住了。

        另一方面,做尽荒唐事的她有时却比谁都清醒透彻,并未像她姐姐一般,屈从于命运,伏低做小。她有自己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跳出这个樊笼,反抗自己既定的命运,一旦打定了主意,便真的从头改过。吃斋念佛,只盼心上的那个人来临。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能这么彻彻底底地改变只能说明一点,她本性就不是那等轻浮之人,刚强才是其内质,只是有时在现实的迫害下,她的决绝刚强用错了方式。

        她对湘莲的一往情深,苦等五年,却没料想到有时相见争如不见,有情总似无情。偏偏这样贞烈的她,遇到了柳湘莲,“面冷心冷”的郎君。“此情应是长相守,你若无心我便休”,既然无从辩解也无法辩解,那我只好离开这污浊的、无望的世界。用你的剑,染我的血,这一次我一但离开就不会再回来。

        刚及容易折,她的每次出手,都不符合常理,并且每次出手都无法挽救。她经历了一个坠落,上升,又飞速坠落的过程。但这最后一次的“坠落”,坠落的只是身体,飞升的却是性灵,她的死好似扑火的蝴蝶,凄美到极点,也惊心动魄到极点。她终于完成了人生真正意义上的转变,向死而生。

        流星划过天际,虽然只有一瞬,但是一瞬就已然足够,足够铸就永恒。

        红楼中其他人物,性格鲜明的不少,但真像这样“至柔”“至刚”的还真是不多见,大多数人物都是柔刚掺杂,不是柔比刚多一点,便是刚比柔多一点。就比如林妹妹,林妹妹固然是柔弱的,一出场,曹公便以“身体面庞虽怯弱不胜,却有一段自然的风流态度……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似姣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形容她,而她的敏感多疑,好使小性也恰恰是她维护脆弱自尊的伪装,这些都她表面的柔。她的刚埋藏在灵魂的最深处,时刻警醒着他,又挑唆着她,让她做出了一系列的有违封建礼教的举动,成为封建制度的背叛者,但同时也是殉道者。她刚的体现一旦受到了欺凌伤害,即使现实中做不到,她也会在精神深处给予最为强烈的反击。“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与现实妥协不了,那么干脆毁灭。她的柔是表面的,刚是内在的。

        无论是黛玉,王熙凤,还是袭人晴雯,她们身上都有刚与柔,总有一方属性压倒另一方。刚柔并济,对比地恰到好处的唯有薛宝钗,而她却恰恰保持着自己大家闺秀的尊严,在这个封建制度礼教下,存活了下来。

        她的才干在探春理家之际便早有体现,“你们有照顾不到,他们就替你们照顾了”“你们一般听见,姨娘亲口嘱托我三五回……我若不依,分明是叫姨娘操心”采取的怀柔政策,既能处处考虑到自己的利益,又能够给以处处为他人考虑的印象,那些难管顽固的众婆子果然“各各欢喜异常,都齐声说‘愿意’”。她稳重现实的处事原则,既不负众望,做了不少开源节流的实事,又让她落了个好名声,效果比凤姐的“铁腕政策”好了不知多少倍。她的温柔是她最好的利器,有时能为她穿破最硬的盔甲,以柔化刚,在为人处事方面,她真的很有天赋。

        而除了这些“大事”,一些琐事中,她的这种刚柔并济的性格也多有体现。宝钗一向温和有礼,但在被触碰到底线,宝玉打趣她“体丰”的时候,她的反击也是极为厉害的,一句“你们博古通今,才知道‘负荆请罪’,我不知道什么是‘负荆请罪’!”打击地宝黛羞红了脸,但她又很懂得见好就收,见情形有变,“一笑收住”,刚与柔时时刻刻和谐统一在她的身上。

        这是儒家中庸之道的另一种表达,但讽刺的是偏偏是这样刚柔并济的完美女子最终还是落了个“金簪雪里埋”的结局。她被世俗所接受,却被爱情所抛弃。

        或许这恰恰也是曹公美学意识的另一种流露,有时过于完美本身就是一种无法挽回的缺憾。

       本质上,《红楼梦》中一系列不同的女性形象都是通过刚柔对比来完成的,并且每一种形象无可取代,经得起长久的锤炼和推敲,这或许就是红楼梦的独特魅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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