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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着大红色毛衣,优雅、端庄,轻叩下纤细的指尖,于是,黑白下流淌出一串串优美动听的音符,母亲穿着漂亮银闪着的洋装温文尔雅地轻轻地靠在钢琴旁,吐兰匀息,歌喉颤抖而轻盈。在张爱玲记忆里,还有一对胖胖的富贵气的夫妻,常常也来家弹弄风月,他们会时不时地对白一出外国剧情,专注而又认真。姐弟俩一旁,相互对望笑着,你瞧,“妈妈回来了多好!”这或许是他们没有说出的腹语,彼此心照不宣地幸福、满足着。有母亲的孩子——像块宝!
不是吗?人人都是孩子,大人,大人们的孩子,以后孩子的孩子们,心性一致。
都需要一个稳固的家,一个温暖的窝,一个不经意的笑。或骂,也好的。不论好坏,不论贫穷与否,豪华府宅、也或披风漏雨的穷徒四壁,有亲人啊,哪儿都是故乡。
张爱玲,张子静。他们一生最美的时光,何不是父母今生今世最眷恋的日子呢?
家,是一盏高高挂着的明灯,方向也!天才,如果有梦,经过锻造和锤炼,打磨和修剪,或许真可成就天才梦了。
黄逸梵和张廷重都不是新式学堂流水线造就的“正规军”,私塾苗子,独立培育的花红,文学造诣其实是深厚的,也是非凡的。但是,去了一趟西洋地儿的黄逸梵不这么想了,她看到的另一个世界,多元而精彩,她更看到了一个未来的趋势走向,只有提高眼界,学会吸纳,创造更新,这些新鲜的事物和人物,融合、熟谙、接纳后才能做一个新式的人,做一个纯粹的人,做一个真正的人。对于她来说,女性要解放,要有信仰,要独立而自立。但,她终究也是一个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这个要强进步的女子,她的一生都靠着遗产过活,即使将一切的一切尽力与现实接轨,却始终有不小的差距和鸿沟,未能实现真正的自我,充其量不过是一只消耗遗产而生存的“蛀黄逸梵,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一个适应社会的人,是一个纯粹的虫”罢了。
人,是一个她满意的人。而张子静,她无法撼动丈夫对儿子放手的教育,却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将女儿送去西洋学校教育,也是这次她回国的心内挂记和最大的念想,她要实现她未曾实现的梦,她爱孩子,一定是!谁说黄逸梵淡漠、寡情、自我?为了这个梦想,黄逸梵努力着,寻思着。
张子静、张爱玲三四岁的时候,已经请有私塾老师了。教授认字,背诗,读四书五经。说些故事,《三国演义》《七侠五义》《红楼梦》。张廷重也不是太过于子曰诗云式旧人,数学也教了的,英语也没落下,孩子们的教育实际上是一直在固守的城池内发芽着,葱茏着的,不然,怎么会孕育出张爱玲这么一个天才来。
张爱玲动笔的欲望一直很强烈,在识字后就开始涂涂抹抹一些文字。有一段时间,她爱上了古代故事,于是写了隋唐演义式的小说,用一个记账簿子写。只是没能坚持好心性,一页文字后便没了下文,不过,其盈动如蝶舞飞飞的思绪随时可以迸发出光彩,或许这就叫天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