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不辞而别却是舍不得别

2018-12-02  本文已影响0人  652fe6d6f7f5

姜聿抱着华慕直到马前,桑晨远不过院子门口就被子夫拦下:“侠士留步,再会拜访。”

子夫这股子敌意也不知从何而来,华慕和桑晨的目光交错在院子门前的半人高竹子上,华慕挣出手和桑晨告别:“下次见哦。”

总之姜聿胸前的滚火愈热,脚步也快了起来。

华慕像儿时挤在姜聿胸前那样,不过这次她一动不敢动,因为在印象里姜聿从来不曾对自己发过脾气,更何况是今天这种邪火。

但是说到底,华慕还是有些解介意,明明不辞而别,如今突然出现还要一副“你不该如此”的表情,难道自己愿意这样吗?

想到这里,华慕也觉得生气,刻意挪了挪屁股,隔开姜聿,然后自己别着劲挺在马背上。

姜聿在她耳边轻声说:“你,还好吗?”

“好,好得很。什么都记不住,两年前,五年前,十年前都记不住,所以阁下是谁?”华慕大小姐脾气起的慕名奇妙,对,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姜聿不再说话,好像不可辩解,他自然知道,华慕在怨自己当年不辞而别。

许久,“对不起”同样的轻声耳语,姜聿也说得格外温柔。华慕却浑身不自在。当初那个顽固的姜聿从不会说对不起的,哪怕他有错在先也不会说,如今这是怎么转了性?

“我忍不住,只想回锦城看你。”姜聿勒着马绳,华慕有些不自然“看我啊?你还记得我啊…”

“当年我怕我舍不得走,所以不能等你醒来。”姜聿的解释好像有些苍白,但是他的话,华慕从来都是无条件的相信。

相信归相信,但是心里的不满还是像盛夏闷热的天气又加上蝉鸣一样惹人烦恼。

城外回华府的路从没像今天一样漫长,姜聿策马温柔,怀前的华慕低头不语,两人的别扭姿势倒是让华瀚忍俊不禁。华瀚身前的泉铂也被他两人逗笑了,回头对华瀚说:

“几年没见,姜聿和慕慕倒是生分了不少,大哥不然让慕慕来你这匹马,省得回府再扭伤了腰。”

华瀚倒是少见泉铂这般活跃的说话,泉铂回头的距离和华瀚的目光交错,华瀚有几分穆然,稍纵即逝的穆然没有被旁人捕捉,但是华瀚心里悄悄的种下一朵花。

“我想不用这样麻烦了,慕慕就算来我这里也是别着劲,我就不去触她霉头了,自求多福比较重要。”

说完两人实在忍不住笑声,城外的石子滩嘤嘤窃窃的笑声伴着马蹄哒哒。华慕好奇的回过头,正看到大哥和泉铂笑得开心,不知道从哪儿生的气又想冲着大哥撒。

少见大哥笑得这样放肆洒脱,也少见泉铂能和大哥交谈甚欢,毕竟说大哥上纲上线的也是泉铂,所以这样的火气还是咽下去比较好。

想到这里她便转过头,正迎上姜聿的目光,眼眸里盈盈满满的泉。

气氛有些尴尬,两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华慕只盼着快点儿到家。

回府后姜聿把华慕从马上抱下来,华慕确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尴尬,挣脱姜聿又差点儿摔倒。姜聿一把扶过华慕,华慕却说:

“我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辞而别是你,不声不响的回来也是你,我缓不过劲来。”

华瀚也觉得气氛不对,知趣的把华慕背起来走进华府。

泉铂跳到姜聿身边打趣:“姜大公子还知道回来,也不怪华慕怨你,她把你当最好的朋友,连天街的说书先生那里她都没再去过,搞得我现在都不知道莺莺最后和谁在一起了。”

“本是我的错,现在忍不住回来看她的也是我。”姜聿眼底的暗淡里闪过一道亮光,说不清是因为华慕对他的特别,还是再见华慕的欣喜。

泉铂看到这一抹亮光,她的心里却有点苦涩。

回到华府风暴才刚刚开始。

夫人早就坐在正堂等着兄妹二人回来,见也带着泉铂,便打定主意是泉铂撺掇着华慕夜不归宿。

华慕很有眼力见的看到娘亲就哭:“娘!慕慕吓死了,以为再也见不到娘了,慕慕遇到山贼还崴了脚,大哥居然一夜才找到我和泉铂,真是吓死我了!”

华慕哭的动情,夫人一时也慌乱了阵脚,想好的家法伺候和言辞令色都在华慕的哭声里湮灭了。泉铂看着华慕拙略的演技实在想笑,也只有华慕脑子转得快,避过桑晨不提,一句山贼让夫人心疼不已。

华慕回房间休息,华瀚把泉铂送回刘府,只道是两人贪玩在华府花园假山上睡着了便搪塞过去了。刘尚书见是华将军的儿子将女儿送回来,面子上也不好刁难,明知一定不是华瀚说的那样,见女儿没事也就算了。

子夫将马牵到后院后遇上从正堂出来的姜聿,还是要作揖拜见:“有劳姜公子一夜寻找,小姐没事便大可放心。”

姜聿扶着子夫的手:“子夫大哥这是什么由头,何曾行这样的大礼?”

“公子今时不同往日,礼数是不能忘的。”

姜聿紧了紧拳,正盘算着自己哪里出了纰漏亦或者子夫看出什么端倪。明明这次孑然一人回锦城,支开侍卫也只是为了看一眼华慕是否安好。

“子夫大哥何出此言?”姜聿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还是好奇的问了子夫。

“公子不知,昨夜圣上的任命书已至将军府,姜军已经升任东靖大将军,姜军大败西武,朝野欢腾更是去了圣上的心头大患。所以按旧例公子也是随父连升的。公子现在的官阶在子夫之上,与华将军平级。”子夫的这番道理姜聿没想到,这两年不在锦城也再没见过姜将军,听闻姜军大败西武,姜聿倒像是意料之中。

“子夫大哥,这里没有外人又何必拘泥礼数。”姜聿窃喜自己并没有被看穿,仅是父亲升官倒也说得过去。

姜聿是怕子夫的,他心思敏捷,姜聿怕子夫追问这几年他去干什么了,也怕子夫追问为何不回将军府看看。

“好,那我便收起礼数,姜聿,小姐脾气就是那样,她今天多有得罪,你多担待。我还有公务,就不与你闲说了,告辞。”

姜聿觉得子夫一定知道了什么,不然断不会和他说这样的话。但是疑虑却被气愤压制了,姜聿觉得自己了解华慕比子夫了解华慕多,子夫那番话倒是显得姜聿和华慕生疏很多。

姜聿拜见过夫人,夫人拉着姜聿说:“聿儿两年未见长高不少,模样也俊俏,不知哪家的姑娘有这番运气嫁与你,这姜老头真是有福气。”

姜聿站在华慕的房外,不知道怎么再进那个常和华慕玩闹的屋子,不知道华慕还有没有生气。华慕看到姜聿,不知道如何开口抱歉,就在桌前把玩手指,桌上的海棠过了花期,蔫蔫的没有力气。

天蓦然就阴了,想着也会有大雨,华慕终于忍不住了,就对着姜聿喊了一句:“姜聿你别傻站着,要下雨了。”

姜聿也回过神,搓着手指走进屋子,却迟迟不敢说话。华慕从不叫自己哥哥,向来是直呼姓名,这两年倒是没见有人敢叫自己的名字,天生野性的华慕大概不再生气了。

“对不起啊,今天都是那个态度对你。因为我不知道……”

“不用对不起,本就是我不辞而别,生气应该”

华慕被姜聿的话逗笑了,自己从不低头认错的,姜聿也向来不服软,如今这两年果真让两人收敛不少还真是可笑。

“算了,不装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能道歉真的很不容易了。”

“是,华大小姐能对我服软很是不容易,那我是不是该知趣的收下?”

“又开始了,姜聿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我脚还疼着呢!”

姜聿笑着拉过华慕,检查她的脚伤,也看到她的小腿上细细小小的一条伤疤。他轻轻拂过那条伤疤“那年的伤终究留下疤了。”

“是啊,因为还受了风寒,这条疤不可逆转了。不过娘说这样以后就不怕我贪玩找不到了。”

“说起来这条疤是因为我,要不是我要给你看云京,你也不会摔下城墙了。”

“可不是,云京这个地方我可是怕了,在小亭柱子上见过一次惊喜,之后几个月都不得消停。所以你去云京做什么了?这两年我常常去姜叔叔府上,一次都没有见过你,你也不想着姜叔叔,他一个人多寂寞,寂寞的娶了三房姨娘。”

终于还是问起云京了,姜聿告诉她:“我去云京做了东宫陪读,圣上看重,谁知道一去就是两年,这次偷偷回来看你。”

姜聿保证,为了华慕才说的谎,以后都不想骗这个丫头,他想保护的,一直都是眼前这个傻姑娘。

“东宫?太子陪读啊?姜聿你真厉害,不过还是要小心,伴君如伴虎我可是一直知道的。”

“知道了,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每天出去疯玩儿,遇上山贼没办法对付吧!”

华慕知道姜聿在嘲笑自己昨天的事情了,气得要打他,手刚抬起来就被抓到,痛的龇牙咧嘴。回头仅是自己没见过的小伙子,诧异大于了疼痛。

姜聿折开那小子的手,斥他大胆。

那人却跪在地上:“属下知错,公子莫动怒。”

姜聿拂了衣袖,“起来说话。”

那人一身玄衣,起身伏在姜聿耳边说话,姜聿紧了眉头说:“最快后日晌午。”

“是”那人说完就作揖离开。

“姜聿厉害呀,现在我也不敢随便打你了,犯法!”

“还不是任你打,我哪里敢还手。那小子叫拾柒,是跟着我的侍卫,他不认识你,只晓得不让任何人近我身,是个好小子,愣头愣脑。”

“这么衷心你干嘛骂他呀!听爹爹说朝野最难得忠心之人,得之需幸。虽然你未居庙堂之高,但是在东宫侧,也是要小心不是?拾柒是东宫派来保护你的吗?”

“不是,是我爹派给我的,怕我一时冲动办了错事。”

“姜伯伯真是了解你,那也说明以后我可以信任他,对他说起你的事情了吧?”

“是,只要你想说都好,不过拾柒不太擅长和人交流的。”

“我也不是恶人,不过是要拜托他照顾你,现在看来,倒是该托你照顾他多一些。”

两人的别扭算是解开了,姜军还在战场,这次回来怕是见不上父亲了。姜聿心想着觉得有些遗憾,这声爹在姜聿前十八年里都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这声爹,也只想对着姜军叫吧。

晚饭过后,天色还早,冷敷过后华慕的脚好受很多也可以吃力了。她的性子已经闲不住了,在院子里东逛西晃,姜聿和大哥在正堂喝酒,旁人不得靠近,都在外面候着。姜聿身份不一样了,府里人多少有些忌惮。

华慕看到马厩边上的一身玄衣,就知道拾柒在那里。华慕走过去拍他的肩膀,把拾柒吓了一跳。拾柒回首就作揖:“华小姐开不得这样的玩笑,今日多有得罪,公子已经告诉拾柒见你如他,贱奴恐脏了华小姐玉手。”

华慕的手愣在半空,收也不是,出也不是。

“这个姜聿真的是,干嘛说的怎么严重,还有,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的,贴身人还可以上桌吃饭,什么贱奴不贱奴的。既你是姜聿哥哥的贴身侍卫,自不是贱奴,也不用这样拘谨。姜聿要是找你麻烦,你来找我,不用这样的。”

“谢华小姐,我……我……”拾柒还作着揖,有些不知所措。

“都说了不用拘谨。”华慕伸手把拾柒作的揖打掉,更是吓的拾柒败退三步。华慕觉得拾柒实在可爱,忍不住想多说几句话。

“拾柒啊,你多大?”华慕站在拾柒边上玩弄花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拾柒倒是回答的认真。“回华小姐的话,今年十六了。”

“才十六!只大我一岁啊,还正是爹疼娘爱的时候,怎么就跟了姜聿做侍卫,多辛苦啊。”

“我爹娘死于战乱,亏了姜军相救,少公子也对我很好。”

华慕自知碰了底线,觉得对不住拾柒,又忍不住伸手轻抚拾柒宽厚的脊背。“对不起啊,我不知道,那……那你……算了,怪可怜的,以后我对你好你别怕。”

大概从没有人会和拾柒说对不起,也从没有人会这样善待自己。拾柒的眼睛随着马背上的刷子就起了雾气,也大概明白为什么姜聿对华慕与众不同了。

“公子他……很少对别人说那么多话,甚至这两年都没见他笑过。”

在旁边拨弄花草的华慕手指微缩,这话的意思是姜聿今天很特别了?

华慕想了想终究没说话,不知道说些什么,但又觉得不说话有几分尴尬。“是,姜聿小时候只会和我打架,大概伴读东宫是要收敛许多的。”

这次轮到拾柒不说话了,拾柒向来是个说不得谎的人,光是想想都会脸红心跳,为了公子的计划,拾柒这个时候不再多说也是对的。华慕没觉得自己对姜聿来说有什么特别,反倒是姜聿对华慕,是个特别的朋友。华慕只知道伴读东宫应该真的非常辛苦,不然姜聿也不该收敛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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