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不停蹄

田福军的越野车经过四个多小时的颠簸，中午前后进入了黄原河东川，眼下已到立冬前后，庄稼早已收割完毕。

“远处的山峦，绿色已被寒霜杀尽；草木枯竭，大地裸露。天灰漠漠一片迷茫，地上和空中到处都飘飞着黄叶。”

现在田福军的越野车正小心翼翼地在一片厂房夹峙的路面上低速行驶，两边许多的房屋都已陈旧、破烂，物资与材料乱七八糟地堆放在道路两旁，其中有个把色彩鲜艳、式样新颖的大楼拔地而起，如同鹤立鸡群……

这样的景象让田福军的思绪迅速从农业方面抽离，进入了对地区工业方面的思考。南煤、北油、中轻纺，再加上卷烟，前任地委书记苗凯同志已经为黄原地区的工业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他要做的就是较大幅度地扩大和发展。

他已经迅速着手搞了：石油原产八万吨，不久前开始新建一座十五万吨的炼油厂，通过与上级及有关部门洽谈，三年内石油利润可以不上缴；通过与煤炭部艰难的谈判后签订合同，在原南县建立一个年产二十一万吨的煤矿，由国家投资，黄原地区包建。

田福军还有一个更大的梦想，那就是在他的任期内，让黄原通上火车。可能也并不是太遥远，他盘算，等农业和工业方面的大事理顺以后，他就可以带一帮子人去北京搞一下“活动”。

他已经通过信件和黄原籍的老同志都联系过，他们都说没问题，并且建议他到时带一些土特产，争取到人民大会堂去开个茶话会，再由他们来请一些“关键”人物……

汽车进入市区后，各处都在响应市委市政府的号召，在彻底打扫黄原城。宣传车上的高音喇叭叫个不停，田福军很满意这个气氛，这个城市的风貌是应该彻底改一改了。

田福军回到地委以后，顾不上进家门，就直接去了办公室。尽管办公室和家只隔一道小门，但对他来说，这两个近在咫尺的地方就像两个遥远的世界。

他有时也想像普通干部一样，有轻松一点的生活，与家人一起共享天伦之乐，奈何他总是公务繁忙，做不到平衡。即便是回家，他家的会客室也会排满等待与他“私下会晤”的人，有时他甚至要在众目睽睽下吃完自己的一碗饭。

好吧，现在他办公桌上的文件已经堆成了小山，没关系，洗把脸就来！

就在他刚坐定准备“愚公移山”时，常务副专员冯世宽小心地推开门进来了，这位他过去的上级在他的面前多少有点拘谨。

尽管如今这两位的地位和身份互换，但并不影响他们在新的机构一起共事。在田福军看来，冯世宽的许多不足是由思想方法造成的。这位老中级师范毕业生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负责，包括一些错误的事情。

自从田福军到黄原上任以来，世宽在工作上一直是支持他的，这是他原来所没有预料到的，这使他们之间开始形成一种比较信任的新关系，这是很不容易的。

冯世宽是有一定文化程度的人，所以他的学习能力也是超强的。社会发生巨大变化后，他意识到过去的那一套做法不行了。虽然他有时仍然会对福军的一些做法持保留态度，但这并不影响他与福军的配合。

从人格方面看，冯世宽也认识到田福军是个心胸宽广的人，田并没有因为过去他们在原西的不愉快而针对他，反而专门到省上做工作，让他来担任常务副专员职务。仅凭这一点，冯就要求自己努力做好田福军的副手。

噢，冯这次来找福军，只是因为他气不过白明川（现已是黄原市副书记）因为卫生的问题要罚他们地委两百元钱。没想到田福军对这个问题不以为然，让冯来个高姿态，就算是支持白的工作了。

冯就这么被劝服了，他临走时告诉田福军前几天李登云曾打问过他回来了没有，说要和他谈点事。

登云要和我福军谈论点什么事？莫不又是向前和润叶的事？这小两口的事，咱们也管不了啊。福军已经拿起话筒拨了两个数字，又放下了，对登云这么做好像有点不合适，有点摆官架子的嫌疑。

还是亲自去地区卫生局走一趟吧。到了才知道，登云还真的不是因为向前和润叶的事在找他，而是要求他帮助解决地区人民医院的问题。据登云反映，地区医院别说给别人看病了，自己都已经千疮百孔了。

唉，只有努力工作，才能叫人尊重。看看登云刚上任就对卫生系统的工作这么热心，而自己的老朋友张有智呢？

嗯，登云反映的确实是个问题，田福军还没抓到这上面来，既然碰到了，那就解决吧！于是他和登云又叫上专员呼正文，一起去地区人民医院考察了一番。

反正情况是惨不忍睹，一些基础设施都已破烂不堪，医生的住房也非常紧张，里面有一点水平的职工都在想门路往外调……

最后三人在当场就敲定了解决方案，由呼正文拿出攥在手里的香饽饽——“专员预备费”来充当拨款。

田还指示，“由医院主要领导牵头，很快成立基建领导小组，今冬筹建，明年改建医院原有设施；另外要盖太平间，铺院子，修厕所，建两座职工家属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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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

《平凡的世界》系列。卷三，第二部第二十五章读书笔记，总第33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