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闹独立运动的内因——长老会的苏格兰

 而对于英伦三岛上的另一个王国苏格兰，相对于英格兰则是另外一种情况，苏格兰人口约有一百万，是英格兰的四分之一，每平方公里的人口数约为28人，相比于英格兰的100人与爱尔兰的70人，可以说人烟稀少，而且贫富差距很大，经济也不好，苏格兰货币当时已经急据贬值。

    詹姆斯一世一直想合并苏格兰，暂且不论苏格兰人的想法如何，首先英格兰议会就不可能批准，英格兰人看不起苏格兰人，作为一个苏格兰人詹姆斯一世很伤心地发现，英格兰人不想让苏格兰人享有与他们同等的权利。不过这种合并是否有利于这二个国家也值得怀疑，英格兰与苏格兰有着完全不同的司法系统，议会制度也完全不同，更主要是宗教上，英格兰的圣立甘宗与苏格兰长老会在教义、组织上都存在冲突之处。将这样二个完全不同的国家合并在一个王国内需要有高超的统治技巧，否则将面临许多实际的困难（甚至是三个，苏格兰内的高山族更象一个独立的国家）。合并应是二个国家互补多年后在各方面都相当时才考虑的事，早熟的合并只能带来无穷无尽的烦扰。

    而且苏格兰没有英格兰的一致性，内部各个种族处于对立状态，除了凯尔特人外，高山族，爱尔兰人也是这个国家一部分。低地的苏格兰人曾经叛乱，他们的封建领主一直对国王造成威胁，因为他们仍然拥有司法权，军事武装等封建权利，而在英格兰这样的封建领主早已经不存在了。不过对国王威胁最大却是高山族，他们族长的权威使苏格兰政局更加复杂。高山族的族长以国王大租户的身份存在，然后他们再将土地分租给小租户，他们有来自于远古的传统与习俗，有自己的法律，族长与封建领主一样有自己的司法权，而且这些司法权比封建领主的更稳固、牢靠，因为它们是建立在传统习俗及血缘之上。一些地方的郡长也是世袭的，他们一般都是大家族，对本家族亲戚与这个地区的租户有很强的影响力，甚至可以带领他们发动叛乱，他们不只一次对詹姆斯一世的统治造成危害。不过詹姆斯一世软硬兼施最终还是勉强制服了他们，他剥夺了他们的封建权利，限制了他们的武装侍从，仲裁他们之间的争端，使他们懂得尊守法律，同时也给他们大量的经济利益，詹姆斯一世主要还是通过个人魅力，通过对他们的了解，而不是武力来嬴得他们的忠诚。詹姆斯一世对苏格兰的治理还是颇为成功的，自1596年爱丁堡最后一次叛乱后，苏格兰已经保持了四十几年的和平与安宁，但是谁也没想到的是，当苏格兰再次发生叛乱时会蔓延至整个英伦三岛，使整个英伦三岛翻江倒海般地咆哮。

    詹姆斯一世还有力地控制住苏格兰枢密院，使它不仅是一个执行与咨询机构，而且还是在苏格兰代表自己意志的机构。这个枢密院囊括了几乎所有的苏格兰贵族，表面看起来十分宠大，但是大多数人担任枢密院委员只是一种荣誉，表明国王对他们贵族地位的尊重。实际上核心成员并不多，只是少数一些忠诚于詹姆斯一世的人，这些人中有律师，资产者，主教，乡绅等，涵盖了社会各主要阶层，詹姆斯一世赐予他们可以继承的贵族爵位，建立起一个效忠于他的贵族阶层。1603年，苏格兰贵族只有五十几人，而1641年已经有105人，这些新增爵位者大多是忠诚于詹姆斯一世的枢密院大臣。

    苏格兰议会与英格兰议会也完全不同，相对于英格兰议会更易于控制，这也要归功于詹姆斯一世谋划，所以我一直说詹姆斯一世是一个颇有才能的国王，并不是一个昏庸之辈。苏格兰议会也有贵族与主教，但是这些贵族、主教议员的席位是国王指定的，同时詹姆斯一世坚持主要的枢密院大臣也必须是议员。其他议员与英格兰一样，由自治市与郡选举产生，苏格兰国情与英格兰最大的不同是，由于郡的乡绅最近才有机会被选为议员，参政意识不高，人数不多影响力也不大，议员主要来自于各个自治市，而国王在自治市的影响力一直都比较大，这些自治市议员大多与国王关系密切，所以苏格兰议员大多是支持国王的。不过这个还不是英格兰议会与苏格兰议会的最大不同之处，二者的最大不同是，英格兰议会分为二院，平民院与贵族院，他们只有一致通过议案才有效。而苏格兰议会虽然只有一个议会却根据财产划分为几个不同的阶层分开讨论，甚至连这种讨论的机会都很少，大多情况下是由国王在各阶层中指定委员组成的委员会拟定议案，最后将议案交由议会表决通过，苏格兰议会有点像橡皮图章，只是做做表面文章，形同虚设，而且自1621年以来，连这种表面文章也不做了，二十年来只召开过一次议会。

    不过詹姆斯一世希望在苏格兰基层建立类似与英国治安法官的行政制度却是失败的，建立这种制度的目的其实就是想加强中央政府的权力，削弱族长等封建领主的权力，这些努力在低地还是颇为成功的，在高地却效果不佳，反而加大了高山族与国之王间本已存在的裂痕。

    总体上而言詹姆斯一世对苏格兰的治理是相当成功的，他不只是牢牢控制了这些苏格兰贵族，而且还牢牢控制了苏格兰教会，我们知道宗教决定西方历史，在西方社会是最重要的事。苏格兰的宗教问题完全不同于英格兰，这里的宗教改革与英格兰也完全不一样，在英格兰宗教改革是在国王主导下进行的，无论是产生积极影响的亨利八世、爱德华六世，还是负面影响的玛丽女王。但是苏格兰的宗教改革却不是国王而是在贵族主导下进行的，信奉加尔文长老会的贵族发动叛乱逼迫信奉天主教的苏格兰玛丽女王宣布退位，传位于年仅一岁的詹姆斯一世，至詹姆斯一世可以亲政的二十一岁这二十年间，在这些贵族的领导下，苏格兰议会通过一系列立法确立了长老会在苏格兰的国教地位，而且这个地位固若金汤，直到今天一提长老会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苏格兰长老会。

    为什么苏格兰贵族这么容易接受加尔文长老会？长老会为什么会成为苏格兰国教？新教为什么会在英格兰迅猛发展，而在诞生地德国反而是不温不火的局面？我个人一直强调有其历史的前因后果。在《TheCelticWayofEvangelism》这本有关凯尔特人传教的专著中，作者强调了凯尔特人修道院对英格兰的影响，认为它们在英格兰建立了一个完全不同于教皇，教廷等级制的教会，凯尔特人教会，它的组织方式与我们介绍过的使徒教会相类似，就是自由，平等，各教区独立，主教权威较弱等，而这些也是新教的主要特点，这就使它们可以做到无缝结合。也就是我们之前介绍过的对英格兰影响最大的使徒教会，替换为凯尔特人教会，不过我个人还是认为在英格兰还是使徒教会的影响更大，但是在苏格兰本地应该是凯尔特人教会的影响会大些。也正是由于这些前因，潜在的因素，这些上千年来潜移默化的影响，才使得新教在英格兰，苏格兰能够如鱼得水，迅猛发展，否则很难解释新教在欧洲大陆与英伦三岛发展的强烈反差。

    苏格兰宗教改革的教父级人物是洛克斯，他是一位传奇性的人物，因为信奉新教曾被贩卖为奴，后来又成为年幼的英格兰国王爱德华六世的宫廷牧师，血腥玛丽的天主教复辟之后，他又逃亡到欧洲大陆。1555年他回到祖国苏格兰，花了六个月的时间激励同事将宗教改革推进到民众中间，经过洛克斯等人的努力，苏格兰的宗教、政治、文化都出现了渴望改教归正的氛围，也就在这种氛围中许多苏格兰贵族成为加尔文长老会的教徒。洛克斯还发展了圣约理论，他认为在圣约之下，个人与上帝建立了一种从当下到永恒的生命关系，获得一种上帝选民的肯定身份，他还认为基于圣约，政府和人民都受制于上帝的律法，直接呼吁人民有反抗一切不尊重上帝主权的权利，这一切包括国王，贵族等人，这是一个非常激进的观念，有着深远的影响。洛克斯是苏格兰长老会的教父，长老会后来率先点燃了英国革命的火药桶，对人类的文明贡献巨大。

    苏格兰宗教改革的另一个教父级人物是梅尔维尔，1570年他从日内瓦返回苏格兰后担任格拉斯哥大学校长，继续推动知识的复兴与新教信仰的传播。他的教义是二个王国理论，教会在精神领域内拥有全权，世俗政权只能在世俗领域起作用，他强烈要求废除主教制，反对世俗政权对教职的任何任命，使教会成为完全独立的机构，他称詹姆斯一世是上帝愚蠢的仆人。他这些观点当然会遭到世俗政权的打击，1606梅尔维尔来到伦敦，继续激烈抨击主教制，圣立甘宗的教义，仪式，他因此被送进监狱关押了五年，在同意流亡法国后才被释放，在法国渡过余生，死于1622年。

    英格兰国王是圣立甘宗的领导人，但在苏格兰长老会中没有国王这样的宗教领导人，他们严格奉行加尔文的教义，一切宗教事务由长老、牧师、教师组成的各级宗教会议处理，教会的最高权力机构就是全国宗教大会。而且这些宗教会议允许世俗贵族参加，使宗教会议承担了社会的大部分责任，主教制虽然没有正式废除，但是流于荒废。但是当詹姆斯一世逐渐恢复主教制后，苏格兰教会成为一个主教制与长老制拼凑一起的混合物，教区一级由长老会领导教会工作，而主教主持教区联合会议，并且在全国宗教大会与议会中占据席位。詹姆斯还想将苏格兰教会彻底转变为圣立甘宗，但是遇到强大阻力后詹姆斯也适可而止，没有紧紧相逼。1621年他强迫全国宗教会议通过一系列法案，要求苏格兰人遵守重大的基督教节日，承认主教确认，接受圣餐时必须下跪等圣立甘宗仪式，但詹姆斯一世还是很明智没有将国教祈祷书引入苏格兰。他充分利用苏格兰教会中俗人与教士的互相猜忌，使苏格兰教会维持了二十年的稳定，他成功的经验就是不同时与教士与俗人发生冲突，不让他们有共同的目标，从而各个击破，而是他愚蠢的儿子查理一世却永远无法领会他的这些统治艺术。苏格兰天主教的情况比英格兰好些，苏格兰贵族中天主教徒的比例高达三分一左右，但是集中分布在几个地区，影响力并不大。

    我们可以看到在詹姆斯一世留给查理一世三个国家中，苏格兰是最好控制，也是最稳定的，可是在查理一世手上这里最先爆发叛乱，只能说查理一世确实是个亡国之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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