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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2019-11-26  本文已影响0人  东篱雨客
四十

      朔风已过,东君尚早,转瞬又一载。浅南何这次出去,天机织顺便给燕云十六送去新采的明前好茶,恐云清出谷又要感冒发烧,故使他照常生活,砂白也在家陪着他了。

      月明星稀,光隐人散,紫气阁仍然灯火相辉。燕云十六前一秒安稳地写给大哥的信,后一秒忽然小毛笔戳在纸上,蓝墨四溅。燕择在旁,腋下夹着书本,拿起蜡烛吹灭,说道,“少爷,您休息吧。”门开了一半,燕云十六涩涩拉住他的衣角道,“回来。”燕择将烛台搁在窗棂,黑暗中坐在他身边。少爷想说什么他也似明镜似的,偏生不开口罢了,有些事,早学会憋在心里吧。

      燕云十六狠狠砸在桌子上,问道:“你说你说,我这么多年低调从简,身贫如磬,为的是什么?”燕择迟疑,没想到他直接切入主题,确认没有下文才说道:“少爷不追名逐利,格调要比寻常人高超。”“少搪塞我。”燕云十六瞪着他,纵他看不见也感受到了,明白他说的是最近国都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燕滠立储一事,大家其实都暗有定论。“我早劝您一搏,倘若好好利用嫡子的身份,怎么着还能与燕瑁政平起平坐,”燕择原是想逼他得,那时六皇子七岁,尚不能行使定论,又觉得自己似乎有愧于他,只好随了他吧,说道,“您虽弃了皇位不争,圣人顾及礼数周全还是要您参与进去,无可厚非。”

      “什么无可厚非!”燕云十六腾地站起来,他最怕被拿来与燕瑁政作比较,这话叫大哥听到又要吹起风波来,压低声音道,“你们都不懂吗!除了你以外,还不都是些闲书雅士千金小姐的,这紫气阁少个燕择尚且要闹上几天。父皇说什么要我和大哥同台共饮,他明知道大哥疑心重,步步为营,不念兄弟之情,故意要在他面前长我的威风,是要将我做他的磨刀石呀!”“少爷......”“哼,父皇要我死,没有法子了!”他抖抖袖子,重新坐回椅子里,“此番算是申辩。他也不可能放过我了!”方写好的纸搓圆揉扁。

      燕择不置可否,说道:“您的决定,只需我配合好了,无论如何。不过您放心好了,哪怕有朝一日太子真抄家灭族地追责,我尽可以保您性命无忧。”燕云十六怒容稍敛,暗叹他的迂腐,忽然发觉自己措辞过激了,阴森森笑道:“哼,这话倒是没错。却赌他有点良心下不了手。”燕择想,这就对了,先莫自己乱了阵脚。

      燕云十六凑过来,把玩着茶杯蹙眉说道:“赌什么好呢?”燕择始料未及,寻思着,“若不这样,等过了四个月,您还光明正大地好生享皇子之乐,我便带您去南国转转。”恰好避嫌了。“好啊,那么反过来,我给你盘缠,你自己去南国周游,要多带好东西回来!”燕云十六面上罩着淡淡的阴霾,所幸是灯影下的浮尘吧。他随手将纸团扔出窗去。

      “哎哟!”窗下除了蓝蓝的月光,竟有人埋伏着。“谁?”燕择警醒,拔剑欲挥。

      报信小厮赶忙说道:“殿下哟,有人来看望您啦,千万莫动怒啦。”“哎。”燕云十六转眼暂忘了悲愤,向厅堂走去,猜想也许是萧桦宴?嗯,看来得先与他说清才行,方才还在想,自己近来该少往来他了,以免使他遭连累。怎么说燕云十六力度绵软,小厮在外已久,心神不宁之下,惊了而已,反复打量着燕云十六的表情,到外回廊松了口气,说道:“是天机织给您带了甜口的茶叶。”燕云十六听闻,缓缓迈出两步,顿在原地,考虑了会,遂遣他采办火烛,笑道:“燕择,我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认识天机织这么号人物?莫不是骗子吧。”虽有些馋了,仍挪步闪身藏到门廊后。

      燕择心领神会,“哦,那不劳烦您亲自出面了。”立刻换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眯着眼从天机织身后冒出来,弯腰凑到他脸颊跟前,挺起身坐到对面地茶几上,单手搭在靠背,斜斜翘起腿,说道:“您哪位?又何贵干?”含着哨子似的尖锐。天机织看出他有意刁难,这人明显是装出来的,粗俗的举动还不到位,能看出来是为宫廷的绅士。却没想到他是彼时在玉庆殿救过自己的,索性放下东西站起身说道:“既然殿下休息了,那在下唐突,就此作别。”

      “哼,这你的后花园?知道么,紫气阁不接待三品以下家族的子弟,你是哪位门第的,也好意思登门?还有这个茶,有品牌没有!”燕择沉吟思索,他平素也见多了看人下菜的,这些辞藻是信手拈来。此时话重些,意思更要传达到,他见天机织已然跨出门槛,高声说道,“我告诉你,出了这,算是最后一次。我可不希望再看见你。这诺大的紫气阁没认识你这么号人的,众位都瞧着仔细了,谁敢放这个骗子进来看我不碾碎他的胆子!”紫气阁的侍从都是燕择的死士,当即婢女小厮同时应道:“是呀,我们都没见过这个乡巴佬呢,净装大头蒜。”他们中有机灵的,但大多数都云里雾里。

      天机织站定,回身笑道:“您还真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盘剥得细致。来时我倒看男爵府庆宴似的,热闹得很。”燕择喝道:“快把他给我撵出去!”见人稀稀拉拉的,还催促,“都给我去,别墨迹,撵不到一里外别回来!对,再带些人!”

      燕云十六偷笑,想燕择是成心惹自己逗趣,虽夸张,才愈发减小了天机织的危险。望满城皆知,紫气阁追打一位少年里远。

      长裙擦地,细细碎碎灯球火把渐起,天机织早消失了。小厮长叹一声,面色通红,喝道:“小贼往门口跑了,快追!”瞬时呼啦啦鱼贯而出,漫无目的地呐喊,逢人便问“看到黑长发的小鬼吗”,谁也留了份疑惑,没等解释完就走了。

      燕云十六对天机织的话有些在意,抓起几把茶叶撒进水中问道:“燕择,商金雁又怎么了?”来路上的男爵府无非是他,商金雁死了两年了,难道要拆迁盖坟地吗?北国之大,留府邸一个旧址还是绰绰有余。燕择扶在左胸,躬身说道:“属下去察看一下吧。”燕云十六思索,待他行出紫气阁追出来说道:“那个,我有了预感……直接去刑部,那里近。找相熟的打听便了。”燕择应声。

      驾车狂奔,并未全遵指示,径直来到环府,他停了车在僻静竹林里,不经人通报窜到进内园中。来到此处,他也是硬着头皮往上冲,若还有什么比请教刑部郎中更快取得消息的方法,他才懒得拜访这个蠢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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