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浓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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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加馨之苑第十一期 家 的主题写作活动
漆黑的夜晚,被响雷似的声音炸裂了。
“你们不还我钱,都给我出去。”玉兰气得咬牙切齿,颤抖地把亲弟弟,弟媳妇的衣服家当扔出了屋门。老父亲蹲在门口的角落里,两只手抱着头,不说话。朱红哼哼两声进了里屋。
“你还是我姐吗?”弟弟王涛看着亲姐姐的行为恼怒地叫嚣道。
“你问我是你姐吗?呵呵。你们还把我当做是你姐吗?从小到大,咱爸咱妈都是向着你,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是留给你,我除了吃你剩下的东西吃过什么?上学时,家里没钱,我辍学,爸妈让你上,买衣服爸妈也是紧着你来,什么都是由着你也就算了,你们盖房子借我五万块钱,现在轮到我家盖房子啦,你们没钱还了,说什么爹娘养大我应该的。我平时少往这边送东西了吗?你们还把我当做这家的女儿吗?你们为什么不心疼一下我?”玉兰痛哭流涕地诉说着过往的事情。
“闺女呀,你消消气,你爸真是老糊涂了。可是,你弟他确实没钱啊!”母亲翠娥拉着女儿玉兰的手,蹙着眉,感觉左右为难,劝慰道。
“没钱,没钱你们又是买家具又是买家电。我们孩子大人挤在一间小房子里,你们住着豪华的大楼房。我们现在好不容易划下了宅基地,现在盖房需要钱,你们居然说没钱还,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们还当我是你们的闺女吗?”
朱红在里屋把外面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自己无理在先,又不好意思再说话。
“我八辈子没有闺女也不稀罕。”王老汉猛地站起来,嘴里冒出一句话。这话在寂静的夜空炸裂,抛向空中,震慑云霄,也撞击着女儿玉兰的心房。
“爸,这可是您说的,我可是您女儿呀,您咋能说出口?”玉兰气得用手捂住心口,浑身哆嗦。
“老头子,她可是你亲闺女,你咋能说出这样的话。”玉兰的母亲翠娥慌忙跑过去,拽着老头子的胳膊说道。
“我就是不稀罕闺女,咋啦?”王老汉甩掉翠娥的手,狠狠地说。
“好,就算你不稀罕我这闺女,那你们拿我的钱还给我。我问你们要几次钱,而你这个当父亲的却不闻不问,说什么没钱就打发你女儿了吗?”玉兰据理力争。
“我老了没能力挣,你弟又没钱还。”王老汉抱住肩膀,一字一句地撂出这句话。
“没钱你们可以一次少还点,分几次还也行,可你们对我是啥态度?要么是躲起来,要么是你们像踢皮球一样的踢来踢去,不给我个说法,这还是一家人吗?”玉兰哭哭啼啼地说着受到的委屈。
丈夫郭海走到身边,拍拍玉兰的肩膀说:“走吧,回家吧。没钱就算了,也不至于把亲情关系闹得这样。”
“那样呀?还不是被他们逼得。”玉兰控制不住愤怒的情绪,擦擦脸上的泪说。
“姐,你至于吗?”弟弟王涛看看被姐姐扔出来的凳子和自己的衣物等,皱眉说道。
“是不至于。如果你们早给我个说法,我会这样吗?都说亲情血浓于水,我帮你们度过难关,可你们是怎么对我的?”
“老头子,你给女儿一个说法吧。”七十岁的翠娥暼了一眼弯腰驼背的王老汉,没好气地说。
“……”王老汉蹙着眉,低头不说话。
朱红自知理亏再没有出来。
“这样吧,姐。等我以后有钱了就还给你。”王涛一脸尴尬地说。
“好,这可是你说的。如果不还,我们就不是亲兄妹。”玉兰扫了一眼父亲王老汉,又盯着弟弟王涛说。
“好吧,就按你说的。”王涛小声嘟囔道。
翠娥无奈地拉着女儿的手说:“玉兰,不要生气了,你父亲盖房花了不少钱。现在老了,他也没有能力还钱呀,哎,谁让老了不中用呢。”
玉兰红着脸看看年迈的母亲,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不说话的父亲,扭头走出了王家大门。丈夫郭海看看老岳母,又扫了一眼老岳父,在夜幕星光下,追着玉兰的身影离去。
玉兰走后,王家大院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大家都沉默不语,而心里却结下了疙瘩。
话说这王家大院是村里出了名的富裕户,坐北朝南,三面都是两层小楼,楼梯扶手用得是明晃晃的不锈钢,屋里地板都是用粉红色的地板砖铺成。走廊也是粉嫩粉嫩的颜色,一尘不染,令人羡慕,大门足足有两丈高,门厅雕龙画凤,煜煜生辉,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乡亲们走到这里都会忍不住赞叹:“真气派,我要是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死也瞑目了。”
这座四四方方的独家院又是背靠山墙。懂得的人们都知道这寓意多好啊:有靠山。
在当时的九十年代里,能在村里面盖起如此豪华版楼房是屈指可数哦。
二
盖这套房子时,等到贴地板和大门的琉璃瓦时,王老汉的钱不够用,儿子的钱也凑出了一部分。弟媳朱红整日不干活,神经兮兮的,跟着什么莲花教跑得不沾家。王涛没钱了,就催促着老父亲出去借钱。
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谁家放着几万块钱留着你备用呢?这王老汉走东家串西家的,好话说了一大堆,不是人家没闲钱,就是人家怕这钱是借出去容易要回来难。王老汉好说歹说,也没有借出几个钱。
王老汉回到家里,对王涛说:“不贴地板也中,琉璃瓦以后再贴也行。”
“爸,你说的轻巧,这动一次工容易吗?工程一放,就丢弃了,再拾起就难了,你再想想办法,不行,你去我姐家借点。”
经过儿子一提醒,王老汉恍然大悟似的一拍大腿说:“对呀,我咋把你姐忘了呢?你姐这些年攒得有钱,拿出个三万五万是没有问题的。”
说着,王老汉抬腿就向嫁给村东头的闺女玉兰家走去。
王玉兰和郭海在镇上一中上学时认识的,两人在学校时就互有好感,当时只是爱情的小萌芽,郭海是因为弟兄几个,父母负担不起他的学费,他自动下学了。而王玉兰是父亲重男轻女的观念在作祟,感觉女人认识自己就行了,会那么多字干嘛,还不如把钱投到自己的儿子身上,就要求玉兰放弃了高中的学习机会。
下学后的玉兰在一次村里大会上又碰上了曾经同班同学的郭海,两人互生情愫,产生了浓厚的感情,王老汉认为女儿早晚都是泼出去的水,一个住村东头,一个住村西头,走亲戚方便,索性就成全了他们的婚姻。
婚后的玉兰和郭海的感情相敬如宾,夫妻同心协力干活挣钱,养活一家老小,只是郭海的家底薄弱,住得是低矮的瓦房屋。婚后育有一子一女。当时村里面没有规划,几口人和公婆只能挤在低矮的小房子里。
王老汉在这个漆黑的夜晚,拿着手电筒,摸索着来到女儿玉兰的家里。玉兰见到父亲大晚上来就知道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心里大概知道了父亲的来意。也没有多说什么。郭海对老岳父能把玉兰这么好的女人嫁给自己心里已是感恩戴德,又是拿烟又是敬茶:“爸,您抽烟,这是茶水。”
“唉,好,好。”玉兰让父亲坐在凳子上。郭海恭恭敬敬递上了烟和茶。王老汉连忙搭话。
“爸,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啥事?”玉兰很理解父亲重男轻女的心,大概已猜到八九不离十,但是,故作不知地问。
“这次盖房花了不少钱,现在钱不够用,你替你弟拿点钱。”天色不早,王老汉直截了当地说。
“爸,我拿点钱可以,但是,我没有替我弟承担责任的义务,这是看在您老的面子,我可以先借点给你们,爸,您老也看到了,我们几口子人挤在一起,等到我们盖房时,你可得还我呀。”玉兰说话也干脆利落。
“好,好,我回去给你弟交代,就算是借给我和你妈老两口的。”王老汉又补充一句。
郭海看到媳妇玉兰发话了,也没有多说什么,不疾不徐地拿出积攒多年的存折,心有不舍,可又不想难为玉兰,双手地递给了老岳父,说道:“爸,上面有五万块钱,密码是玉兰的生日号,您老要放好了。”
“中,中,等到你弟有钱了就让他们还你。”王老汉接过绿色的本本,激动地连连答应。
等到王老汉喝了茶,吸完烟,玉兰把王老汉送走了。回来的时候,郭海自言自语地说:“这钱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还上,你爸一心向着你弟,你弟还行,就是你那弟媳好吃懒做,啥都不干,只知道跟着那帮莲花教瞎跑,把家也荒废了。”
玉兰安慰说:“爸张开嘴了,我弟媳的事情咱也管不住,只有我弟出面劝阻弟媳,看在他老人家的面上就给他们,等到我们盖房子的时候再让他们还吧。”
既然是老父亲出面,玉兰和郭海只能这样想了,谁让是亲姊妹,血浓于水呀!
王老汉收到闺女的钱,又多了一些安排,原先没有打算办的事情,这王涛一拿到钱,就把所有的排场都用上了,宽大的铝合金窗;平整的粉色地板砖;耀眼的金黄色琉璃瓦都贴上了。楼房的气派宏伟是当时村里面属一属二的。许多村民看到如此豪华气派的楼房都叹为观止。
时间过得真快,转瞬即逝。郭海的生产队也终于规划了。由于玉兰家的特殊情况,队里面先给他们划下了宅基地。
当玉兰收到通知的时候,高兴的合不拢嘴。郭海激动地抱着玉兰深情地说:“玉兰,让你跟着我受苦了,我们马上有自己漂亮的房子了。”
那一刻,玉兰感觉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两眼泪光闪烁,依靠在郭海的怀里温情脉脉地说:“苦日子快熬到头了,看到希望了。”
玉兰又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镇定地说:“我得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让他老人家心里有个数,轮到我们用钱的时候,不能耽误咱的事情。”
“对,你说的对。得让他们心里有个准备,别到时候没有钱了,再说就耽误工程了。”
玉兰从村东头来到村西头王老汉的家只有一里地的路程。玉兰兴奋地来到娘家,看到弟媳正坐在桌子旁边吃饺子。玉兰微笑着说:“朱红,我们的宅基地划下来了,等到我们盖房了,你们可得准备钱呀。”
三
“啥,我又没有借你们的钱,凭啥我们准备呀!”正在吃饭的朱红毫不客气地说。
心情大好的玉兰突然被弟媳朱红的一番话镇住了,错愕地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老汉从厨房端着饺子进来了,听到谈话,看看一脸尴尬的玉兰,又看看气愤的儿媳朱红连忙说:“这钱是我拿来的不错,那也是你们盖房子用了呀。”
“是不错,可我们刚盖起房子难道您老人家没有住吗?再说我们也没有闲钱给你。”朱红用眼扫了一眼玉兰,辩解道。
“有话好好说,都是自家人,不要说的太难听了。”翠娥听见谈话声,急忙进屋劝道。
“噢,姐,再等等吧。等我们宽裕了就还你。”王涛用缓兵之计说道。
弟媳扭脸不再看玉兰,把玉兰弄得左右不是,看看弟弟,再看看年迈的父母,兴奋的心情犹如过山车一样从高峰跌落谷底,难以诉说,只好无趣地从楼花雪片的王家大院里退出来。
玉兰心里堵得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却又无从说起,无奈地回到自己风雨飘摇的小家里。郭海看到玉兰不悦的表情,猜到了一些问题,劝慰说:“不要想那么多了,先把地基做好,以后走一步看一步,慢慢来。”
听到此话,玉兰的心情舒缓一点,想想也是,不能把问题想得太复杂,毕竟是自己的亲人,自己帮过他们,他们怎么会不管不顾我们呢?都说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玉兰家的地基半个月就打好了。看着自己的屋舍马上有着落,一家人不用挤在矮小的一间屋子里,玉兰越想越兴奋,美好的宏伟蓝图在心里描绘,这里需要设计楼道;那里需要卫生间;这里……
各种图案在玉兰的心里萌动,越干越有劲,脸上的笑容不觉多了起来。郭海忙着在外面联系拉砖的;送预制板的;还有送水泥等,忙得不可开交。虽然忙碌,都是为了自己的生活越来越美好,越来越幸福,再忙也是心甘情愿的。
忙到日落西山,小鸟归窝。吃过晚饭,郭海和玉兰合计着需要买二层楼房的钢筋水泥,算算这钱不够,郭海说:“玉兰,你去娘家看看他们凑钱了没有?钱不多了。”
“好,我趁着他们还没有睡觉去问问。白天弟媳信教不在家,弟弟工作不回来,只告诉爸妈,他们老人家又做不了主。”玉兰没有顾虑那么多,随口说出了这句话。
玉兰和郭海拿着手电筒,抹黑来到了王家大院里。弟弟正在洗脚,母亲在厨房刷碗,老父亲在街上转了一圈刚回来进院里,看到玉兰和郭海来了,知道其来意,坐在小凳子上低头不语。王涛镇静地说:“姐,钱不凑手,你看,你的侄儿侄女都大了,孩子们的衣服没有地方放,我刚买了一套家具,再等等吧。”
“等啥等,叫我说,你爸你妈不住房吗?这钱就应该是爸妈出,既然他老人家拿出来了,一家人还还啥呀!他不还得住几十年吗,爸妈把你养大,你不该对爸妈付出点回报吗?”弟媳朱红从里屋走着说着,暼了玉兰一眼说道。
这话好似轻飘飘如云烟,又似一把利剑扎在玉兰的心上。玉兰顿时如鲠在喉,芒刺在背。
“平时该给爸妈的,我都给他们老人家啦,我该尽孝的都做了,这钱可是我们的血汗钱,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等着急用呢,你们的忙我帮过了,现在轮到我了,你们不能不认账呀!”玉兰急切又无助,只能给弟媳讲道理了。
“呵呵,反正我没有借你的钱,我不用还你。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安静的生活,你走吧。”朱红一副不耐烦的神情,撂出不留情面的话。
“你,你,你这是耍赖吗?”玉兰气得语无伦次,勉强从嘴里说出此话。
“姐,朱红说得也有道理吗?”王涛看朱红进屋,感觉媳妇说得不是没有一点道理。
“可是,弟弟,过日子是过日子的钱,这可是我们多年的血汗钱,就等着盖房用得,你们都有房子住了,可我们还没有安身之处呢。”玉兰解释道。
“姐,你别说了,这我手头也紧张,等我有钱了就还你哈。”王涛看看如此局面,用一副可怜样儿给玉兰说道。
“爸,你说个公道话。”玉兰看着弟弟推脱责任的样子,扭头问蹲在门口凳子上的父亲。
“我,我老了又没有挣钱的能力,我能咋办?”七十岁的王老汉只想到借钱时,没有想到还钱时的为难。
“妈,你看看吧,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你们的女儿?”玉兰欲哭无泪,瞅瞅刚进屋而站在门口的母亲,又瞅瞅坐在凳子上的父亲,再瞄一眼半开半掩的里屋,从门帘的低处能看到朱红在里屋听着外面的动静呢。
弟弟坐在沙发上泡着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故作蹙眉状,低着头扣持脚指头。
……
玉兰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话又太多而苍白无力。
四
玉兰不知道自己是怎养走出王家大院的,只知道自己的心里冰凉冰凉的,在黑暗中摸索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路上走着,平时十分钟的路程,感觉像是走了一个世纪,漫长而又艰难。
为什么?都说亲情是割不断的血脉,患难见真情。可为什么自己遇到了困难,却偏偏得不到了理解,这是为什么?难道都是父亲重男轻女造下的结果吗?怪不得人们都不愿意借钱,说什么:借钱时你是爷,要钱是你是孙。我以为那都是外人的理论,一母同胞的弟弟怎会如此对待他的亲姐姐?可事实还是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是自己太傻了,把亲情估计的太高了。
玉兰想着,心中有自责,有后悔,有懊恼,毕竟是生育自己的父母,还有一母同胞的弟弟。罢,罢。谁让血浓于水呢!以后再慢慢要罢。
夜已经深了,月亮好似生气了,悄悄躲起来。只有星星在无垠的夜空中闪烁,窥视着人间这一切。
玉兰在路上像是遇到了鬼打墙,找不到路口,脑子飞速运转着,脚步也跟着转了好几圈才摸到自己的家门前,郭海已经在家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哎呀,我的姑奶奶,你咋现在才回来,你转哪去了?我去找你咋没有碰见,我都快急死了。”
郭海看见玉兰一副愁眉不展的面容,心中就料定这钱要回的不顺利,拉住玉兰的手说:“早知道会有今天的结果。劳累一天了,洗洗睡吧,不要想太多了。”
郭海劝慰玉兰一番。玉兰想想谁让自己是他们的亲女儿呢。有些事可能确实不凑巧吧。睡觉,睡觉。
夜沉寂无聊,玉兰左思右想睡不着,半夜里突然听到起风了,并且刮得呼呼作响,鬼哭狼嚎似的,好渗人。听着身边郭海震天响的呼噜声。玉兰把被子蒙住头,好难受,出不来气,把被子又掀开,看着黑洞洞的空间就是睡不着,闭上眼睛,怎么又是弟媳那副嘴脸?不想,睡觉,睡觉。玉兰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还是忍不住又想。
想想小时候,父亲把好吃的东西都留给弟弟放学回来吃,而自己吃得总是最少的那一份。家里没钱时,父亲说:“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学那么多字有啥用。”
买衣服时,母亲也是紧着弟弟买。这些过往在玉兰的心里又像是演电影一样出现在眼前。
有些事情越是不想,越是控制不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玉兰才疲乏的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天已经蒙蒙亮了,刮了一夜的东北风停了。郭海起床坐起。
“玉兰,不要有心里压力,咱们再想想其他的办法。”郭海看看玉兰翻了个身,脸面朝里,知道心里有气,边穿衣服边说。
郭海先到建筑工地上巡视一遍,把工地上的活计安排好,来到了他最要好的哥们儿家门前。郭海踌躇不决,真不好意思张嘴,可事情走到这一步了,又无奈,只好厚着脸皮找朋友借点。
这朋友和郭海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那可真是铁哥们儿,他的朋友是做批发蔬菜水果生意的,因为脑子灵活,早发家致富了,听说有百万资产,郭海也是个爱面子的人,从来没有张开嘴向朋友借过钱,也和这个兄弟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来往了,是人家做生意太忙了,没时间。这次也是无奈之举,不能正盖着房子停工吧。
玉兰看到郭海走后,揉揉肿胀的双眼,想想日子还得过,起床做饭。无论怎样,都是亲生父母,是一家人,弟弟的钱再往后缓缓吧。
郭海正在哥们儿的家门口徘徊做思想斗争时。
“吆,兄弟,那阵风把你吹来了。”哥们儿李文正要出门,遇到低头沉思的郭海惊讶地问道。
“我,我不好意。”郭海扒拉一下稀疏的头发回道。
“走,进屋去。”李文拉着郭海准备进屋。
“不,不进了。兄弟,不满你说,我盖房需要……需要点钱,急用。”郭海吞吞吐吐地说。
“好说,好说,多少?”
“你看着随便给吧。”郭海不好意说出来数目,感觉人家能借给自己已经不错了,那能得寸进尺。
“哥呀,真不凑巧。我前天刚进了一批土豆和洋葱,把钱压着了。手里的钱也只能给你两万了,你可别嫌少。”李文摸摸下巴,思索着说。
“不嫌少,不嫌少,谢谢哥们儿啦!能借给哥就是看起哥了。”郭海心想:人家大清早能借给自己已经是够意思了,不能要求太多了,轻轻地拍了一下李文的肩膀说道。
李文了解郭海的性格,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出唇。李文转身回屋里,不一会儿,拿出一达子十块,二十,五十的钞票,一百的极少,捆得板板整整的。
“呢,哥,这是还没有来得及存银行的钱,你先用着吧。”李文伸手递给郭海。
“谢谢……谢谢。”郭海拿着钱,激动得不知说啥好。
郭海回到家里,孩子们都吃过饭上学去了,只剩玉兰在忙着刷碗。玉兰见郭海回来了,轻声细语地说:“饭菜在锅里幹着,给你留着呢。”
“呢,我先找李文借了点,先用着。”郭海把钱递给玉兰说道。
“哎,都说亲是亲,财白分。真是应验了,关键时刻还不如朋友呢。”玉兰拿着钞票感叹道。
五
“话也不能这么说。有时候要看什么问题了。”郭海一边吃一边回复道。
玉兰苦笑一下,说:“还是俺家的大功臣会说话。”
玉兰说完,站起来忙活去了。
盖房子的工程如期进行。从朋友那里借回来的两万块钱,看着一达子钞票,遇到盖房子的工程,钢筋,水泥,瓷砖等,没有几天就预支得所剩无几。等到第一层上梁放预制板的时候,钱又用完了。刚好又遇到了麦熟季节。工人一家老小都等着拿回去工钱给孩子交下学期的学费和买玉米种子呢。
建筑工头找到郭海要工钱,可郭海手里仅剩几百块钱,根本不够支付工钱,咋办?
郭海摸摸干瘪的口袋。告诉包工头说:“再等等吧。”
“兄弟,工人干这个就指这个吃饭呢。”五十岁多的包工头扒拉着地中海式的头,暼了一眼郭海,冷笑道。
“是,是,哥说的是。”郭海连连点头。
……
郭海陷入沉思,哀求地说:“哥,我手里的钱真不够啦。”
“不行就停工,工人也需要生活呀,刚好回去收庄稼。”包工头直截了当地说。
可能是他们遇到这种事情多了,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包工头对着工地上一挥手,工人呼啦啦都从房梁上,楼梯上,架子上等下来了。
他们扔掉手里的掀,瓦刀,泥膜,灰斗等工具,没有多说话,扭头就走。
郭海看着四散的工人,又扭头找包工头讨论,而他早已不见了踪影。
郭海看看工地上了无踪影的人气。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
玉兰看着郭海愁眉苦脸的神情,也难为情地说:“我晚上再去找父亲谈谈。”
郭海没表态。
玉兰前脚走,郭海后脚跟着,他不放心,那天晚上玉兰回来的晚把他吓得不轻,这次一定要作陪。
玉兰心里存着气,她不信自己的亲兄弟,亲父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困难而袖手旁观。当玉兰理直气壮地走进王家大院时,弟媳朱红刚从外面的莲花教回来。弟弟王涛正和老婆理论:“你这天天跑得不沾家,这家还像个家吗?”
“咋啦,我为你生儿育女,现在不能出去散散心呐!”朱红不置可否,蔑了一眼王涛,悠然地放出这句话。
“王涛,姐这次盖房真的没有钱啦,你给姐凑点吧。”王涛正和朱红说着,玉兰进到屋里说道。
“你咋又来了,我们没有接你的钱,要钱就向咱爸咱妈要去,跟我们啥关系。”朱红不容细想就抛出了这句话。
“啥,爸借我的钱还不是花到你们身上了?”玉兰顾不了那么多,直接了当地说。
“爸妈不是也住了吗,要钱没有,没有就是没有。”朱红对着玉兰叫嚣道。
玉兰一看这形式,气得心里发颤手哆嗦,看来是软的不行要来硬的,再这样下去,非要把自己气疯不可。玉兰气得说不出话来,郭海看看弟弟王涛不说话,气愤地摇头叹息:“当初就不该借给你们。”
郭海的一句话惊醒了玉兰,看看父亲站在那里不吐口。弟弟装作一脸无辜状,怒从心头起,跑到弟弟弟媳的里屋,抱着他们的衣物扔到了当院里。母亲翠娥慌忙去拉玉兰:“玉兰,你消消气。”
“你们不让我住房,你们也别想住。盖这房子时有我的钱。这房子是我的,你们都给我出去。”玉兰说罢,气得捂住脸大声哭起来。她的哭声有无奈,有委屈,有愤恨,愤恨从小到大父亲都是向着弟弟,重男轻女的思想太严重了。
她的哭声阵阵,震慑云霄,引来了街坊邻居的观看。乡亲们都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他们说:“真是借钱容易还钱难啊,还是一家人……”
玉兰听着乡亲们的议论,心里更加纠结难受,这老的不当家,小的不认账,这可是从牙缝里扣出来的钱呀!玉兰气得浑身发颤,又抓住凳子,脸盆丢到院里,歇斯底里的大声说:“我还是这家的闺女吗?你们不让我好过,你们也别想。”
“我八辈子没有闺女也不稀罕。”王老汉也气得猛地撂出这句话,这句话在地上砸一个大坑,又反弹回来升腾到夜空炸裂。
“爸,这可是你说得。”玉兰气得咬牙切齿,捂住心口说道。
“玉兰,走吧,丢人现眼呐。”郭海看看众人,觉得无地自容。
“丢人,丢啥人?爸还不嫌丢人呢。从此以后,我不再踏进这王家大门,”玉兰看一眼王老汉,甩掉郭海的胳膊,气哼哼地走出了王家大院的门,这就是引起纠纷的前提原因。
哎,钱呀钱,都说钱是好东西,可钱也是试金石,这钱硬是把亲人闹成了仇人。
六
玉兰和老父亲一家闹别扭后,因为忙着盖房,再加上心中的怨气意难平。吵架的事情闹得纷纷扬扬,乡亲们都知道王老汉家的事情,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都说钱最能看清人心。
这日子还得过呀,郭海没办法,出去借钱,普通朋友借回来的都是二百三百,杯水车薪,还好郭海的为人不错,朋友多,有人提议:“村里面有帮扶政策。你们可以向村里面提出申请,多少可以凑点吧。”
朋友们的建议让玉兰和郭海如梦初醒,玉兰用胳膊肘顶顶郭海,示意去试试。
玉兰和弟弟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人人皆知。母亲翠娥也跟着生闷气,王老汉也知道这钱是女儿的血汗钱,可就是维护习惯了儿子王涛,听儿子和媳妇也说得有道理,像是被洗脑一样就犯浑。说一千道一万,还是重男轻女的思想在作怪。
王涛和姐姐断了联系,依旧如故地干着他的活计,朱红仍然跑得不沾家,和姐姐的关系闹得满城风雨,王涛也感觉很没面子,当看到有人私下议论,就感觉别人是在说自己,好像是受到了别人指指点点,无脸面对。当朱红又一次深夜回到家的时候,王涛气不打一处来,拉起朱红就打,嘴里打着骂着:“打死你这个懒婆娘,我让你跑,我让你跑。”
“妈呀,救命呀,要出人命啦!”朱红被王涛打得嗷嗷直叫。翠娥早就对媳妇朱红有意见,知道她太懒,又好吃懒做,听到这声音,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犹豫了一下,毕竟是自己的儿媳妇,儿子长久陪伴的人,跑到儿媳的屋里护住朱红,对着儿子吆喝道:“你要是打出人命,对你有什么好处?”
母亲的这句话像是雷击一样把王涛击醒,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气得蹲在地上抱头痛苦。
朱红哭得抽抽搭搭,抱着婆婆翠娥说:“妈,妈,你看你儿子。”
“朱红呀,不是妈说你,你看你整天跑得无影无踪,又出了你姐的事情,乡亲们都在背后议论呐。”
“妈,我改,我改。”朱红哭哭啼啼地抽噎着。
王涛看到母亲出面,没再多说话。
玉兰有气,再加上忙家里的事情,就一直没有去王家大院。朱红被弟弟殴打的事情一概不知。王涛看到在村里面不好抬头,想着孩子们也大了。提出建议:“我想到外面去闯闯,有个老同学,他在南方开车,听说外面开出租车很挣钱,挣着钱了,还,还姐一部分。”
王涛讲述着自己的想法,又怕朱红不愿意,说着说着声音如苍蝇嗡嗡一般。
“好,我同意。”朱红没有多想,一口赞同。
翠娥看到朱红想通了,一脸褶子皮笑成了菊花说:“这回算你明事理。”
“王涛,你去吧,外面挣到钱了,带我也出去。”
“咋,不跑你的莲花教了。”王涛哂笑道。
“去,去,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朱红嗔怪道。
天地间的花儿万紫千红,绿油油的杨柳纸条被微风吹拂,随风摇曳,婀娜多姿。不远处的小鸟落在玉兰的房顶上叽叽喳喳,像是在加油,又像是在明乐。
王涛走了,带着母亲的祝福,带着老父亲的叮嘱:“涛呀,到那边报个平安。”
“涛子,等你安稳住了,把我也接去。”
“好嘞,你是不是怕我在外面找女人?哈哈。”
“我才不怕你嘞,你不怕我给你带帽子!嘻嘻。”
王涛走了,怀着雄心壮志向着心中的目标奔去。
玉兰忙着盖房子,好久都没有来王家大院了。翠娥的心里难受,堵得慌,怨气积累,日久生病,心病。
这边郭海在村里的支持下,银行的贷款回来了,手里拿着成捆的钞票,心中又充满了希望,仿佛自己盖的是空中楼阁,凌霄宝殿,被火辣辣的太阳晒黑的玉兰脸上又露出了笑颜。
王涛在那边干了半个月,给朱红回来电话:“赶快来吧,这边正缺一个做饭的和打扫卫生的,沿海地区的工资待遇很优厚,等到这学期结束,把孩子们也接来,这里有家属子女学校。”
朱红一听,十分兴奋,告知了婆婆翠娥,翠娥听了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孩子能找到可靠的工作,忧愁得是儿孙要和自己分开了,不能在一起享受膝下承欢的时光。可孩子们还年轻,需要去外面创事业,自己老了不中用,不能给孩子们帮忙,更不能成为孩子们的羁绊。
翠娥心里苦闷,但是嘴里却舔腆着笑脸说:“好,好,去吧,去到外面看看。外面的世界更大。”
说完,扭头偷偷擦了擦眼角混浊的泪滴。朱红知道婆婆心有不舍,拉着婆婆枯枝似的手说:“我们会经常给你们联系,这家里不是还有俺姐吗。”
“你姐,自从和你姐吵过架以后,她就再没有踏过王家大门半步,都是这该死的钱惹得祸,如果我们老两口有钱,立马还你姐钱,也不会让你姐作难,更不会让乡邻笑话。”翠娥叹口气,揶揄道。
“妈,等我们有钱了,还姐姐钱就是了,”朱红脸颊羞得绯红,不好意思地说。
“行,你们记住还钱就行了,别再让我们这些当老的为难。”
翠娥和儿媳的一番谈话,蹙着的眉渐渐有了舒展。
七
儿子一家都走了,离开了这块贫瘠的土地;离开了生他养他的父母;离开了滋养之恩的家乡。
翠娥和王老汉守着这座空荡荡的大院。家里再好,可没有孩子们的欢笑声语,翠娥和王老汉的心寂寞又无聊,翠娥心里多想找女儿聊一聊母女亲情,唠唠心里的知心话。可倔强一生的王老汉就是不吐口,不向晚辈说一句服软的话。明知道自己理亏,可就是撅着老嘴死不承认。
一个乌云密布的早晨,天气灰蒙蒙一片。玉兰的工地上就剩上泥沙石子砸房顶了。按时间推算,上梁结束刚好中午十二点。工人们早早就来到了工地上。准备好了一切。上梁需要人多,有吊预制板的,有放壳子的,有勾缝的,有……
到中午结束,趁着吉时还要撒喜糖,花生等庆祝。
玉兰忙着准备喜糖食品,郭海从超市买了香烟来慰劳工人,一切都按照原计划进行。
这天早上起床,翠娥的头就感觉昏昏沉沉,眼睛也蹦跶不停。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对着王老汉说:“老头子,我的眼睛模糊,还老是蹦跶不停,这是不好的预兆啊。”
“呸,呸,乌鸦嘴。做你的饭吧,想那么多干啥?”王老汉嗔怪道。
翠娥小声“嗯嗯”两声,想着进厕所方便出来后做饭。当她提裤子站起来时,一阵头晕目眩,连忙抓着裤子走到厕所门口,顿时感觉天旋地转,眼一黑……
玉兰这边第二层楼房正要上梁,手里掂着糖果正要挥洒,远远就听到有人叫喊:“玉兰,玉兰,快点去看看你妈吧。”
母亲的邻居大哥慌慌张张地跑着喊着。
“我妈咋啦?”玉兰瞪大眼睛,急切地问。
“晕倒了。”
“咣当”一声。玉兰丢下手中的灰斗,花生,糖果等掉落一地。
玉兰对父母的怨恨,在这一刻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在这危难时刻,有多大的仇,也抵不过母女情深;多大的恨也阻挡不了血浓于水的亲情。
玉兰不顾自家的房子建设,丢下手中的活计就往王家大院以最快的速度跑去。郭海感觉势头不妙,也连忙追随。玉兰喘着粗气跑到王家大院的时候,翠娥躺在室内的沙发上,已经是嘴歪眼斜,口里说不出话来,王老汉正看着老婆子的情况发愁如何是好?翠娥晕倒在厕所门口,是王老汉看见后,叫喊邻居帮忙把翠娥抬进屋里的沙发上。
“玉兰,你们可来了,我快急死了。”王老汉见到玉兰和郭海像是见到救星一样。
玉兰普通一声跪在母亲翠娥的身旁,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滑落。“妈,妈,你说话啊!”
翠娥看着玉兰泪珠滴滴滑落,干急却说不出话,嘴里只能发出:“啊啊啊……”
“喂。急救中心吗?这边有个家属晕倒了,你们快点来,啊,噢,噢,幸福村王家大院。速度快点。”郭海急中生智,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呜呜呜呜呜……”急救车迅速驶来。郭海和玉兰抬着母亲翠娥的肢体,放到担架上,推入车内,玉兰想都没想上了急救车,郭海看到玉兰一个女人家,这上医院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也跟着你们去。”
王老汉看着郭海不计前嫌,羞得无地自容,一人在家也不放心,也顺势而上,挤在了急救车上,车轮又极速地扬长而去……
在医院里,郭海背着丈母娘翠娥,跑来跑去,又是做CT,又是脑电波,核磁共振,量血压,化验血糖……
这一切在医院里往返穿梭,都是郭海背着丈母娘翠娥,玉兰排队,缴费,抓药等杂务。偌大的医院,楼上楼下,急诊,门诊,住院部,外科,内科,放射科等,王老汉根本没有来过大医院,儿子儿媳又不在家,如果没有郭海和女儿玉兰。王老汉看着这么多房门就头懵了,别说背着老婆子上楼下楼了,只有看着老婆子哭的份了。
八
还好翠娥的病送医院及时,得到了及时的缓解。住院期间,郭海拿着微薄的资金缴费办理住院,玉兰专心伺候翠娥,所有的饭食都是玉兰和郭海负责出钱,晚上,玉兰和郭海就地打铺,夜夜守着翠娥。
一天早上,天气晴好。玉兰把母亲扶起,后背用被褥抵着母亲的腰,尽量让母亲坐的舒服点,手里端着汤碗。拿着小药勺一口一口地喂着母亲,翠娥嘴里含着药液,看着眼前黑丝里掺着白发的女儿,禁不住泪眼模糊,心生愧疚呀!
王老汉一直都不喜欢闺女,可这次要不是闺女两口子的帮助,老婆子恐怕早没气息了,想到这里,王老汉的心里不由得内疚起来,头上汗涔涔的。
“爸,吃饭了。”郭海端着饭盒,递给正在沉思的王老汉。
王老汉手颤抖了一下,哆嗦着,愧疚地说:“我,真对不起你们呀!”
玉兰擦擦母亲嘴角的药液,扭头看向父亲,却发现父亲今天的确是老了许多,头发都白完了,感慨地说:“爸,你不是说你八辈子都不稀罕女儿吗。”
“老……头子,你以后还……”翠娥嘴里结结巴巴地说。
“妈,你能说话了。”玉兰太兴奋了。
“老婆子,别提了,都是我老糊涂了,是我混蛋,是我……”
“爸,别说了,多难听,说点好听的。”郭海笑着说道。
“对,对,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王老汉擦擦眼角的泪滴,又扒拉扒拉头上的汉珠。
王涛听说母亲生病了,焦急的想回来,可学生的假期还没到,急得王涛心里像是猫抓一样。郭海回电话:“放心吧,有你姐和我在呢,你们不用急。这么远的路程,等到孩子们这学期结束吧。”
“哥,你真是我的好哥啊,有你这样的大哥,真是我王涛的福气啊!”
“哈哈,不用客气啦。母亲毕竟是老了,抚养我们这代人够辛苦了,以后不要再让老人为难。”
“中,中,大哥,听你的。等到我回去就把借你们的钱……”
“哈哈,不急,不急。”郭海笑着推诿道。
时间一晃而过。翠娥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的院,病情恢复的很好。医生都感叹说:“还是你们的女儿女婿送来的及时,才及时制止了这场病情的蔓延。”
王老汉勉为其难地笑笑,连连点头,可他心里知道,是自己没有长远的眼光,更有封建思想的作祟,心里突然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女儿,看看玉兰,又看看郭海,想说什么,喉咙却又像是什么翻涌,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音。
“爸,啥话都别说了,打断骨头连着筋,谁让咱是一家人呢。”郭海制止了王老汉欲说的话。
玉兰嘿嘿笑笑说:“爸,看我给你找的女婿不错吧。”
“不错,不错。”王老汉这时候笑出了声。
“老头子,以后看你还说不说那句话混账话了。”翠娥嗔怪道。
“我要再说我就不是人。”王老汉朝翠娥眼一瞪说道。
哈哈。玉兰,郭海,翠娥,王老汉都笑了,特别是王老汉笑得脸都拧成了南瓜花。
“噼噼啪啪噼噼啪啪”一串长长的鞭炮在玉兰的新房前响起。今天是玉兰搬家的第一天。乡亲们来围观的人众多。大家看着玉兰的两层小楼羡慕得啧啧称赞。
玉兰和郭海高兴,知道乡亲们帮了不少忙,心中记住乡亲们的好,趁着乔迁之喜,宴请众人。大锅支起来,糖果摆好了,香喷喷的饭菜等着招待客人,王老汉一脸自豪地招呼着乡邻。
乡亲们看着翠娥恢复如初的神情,直夸翠娥有个好女儿。翠娥扫一眼忙碌的女儿女婿,眉眼带笑地说:“还有一个好女婿。”
“妈,妈。我们回来啦!”大老远就听到了朱红的声音。那声音犹如800贝的高音喇叭,一字一句传入翠娥的耳膜,震到翠娥的心田里。
翠娥循声望去,王涛拉着一儿一女,朱红拉着行李箱,往这边赶来。
玉兰听到声音,从厨房跑出来笑眯眯地迎上去。朱红丢下行李箱直奔上来,抱着玉兰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姐,我对不起你,以前都是我不好,不该说那样的话。”
“以前的事不提了,咱好好过日子。”玉兰拍拍朱红的后背说道。
“姐,这是还你的钱。”王涛从怀里掏出一达崭新的钞票,不好意思地递到玉兰面前。
玉兰看看弟媳,再看看年迈的父母,没有伸手。
“拿着吧,孩子,这是你应该得的。”翠娥走上前,拉着玉兰的手,从王涛的手里接过钱,塞到玉兰的手里。玉兰的眼里泪水一片。王老汉围上来,“闺女,拿着吧。”
玉兰站在大地上,和煦的暖风拂起她的蓄发,随风飘扬,想想一家人曾经发生的不愉快在眼前浮现,往事历历在目。再看看身边现在家人温暖的神情,还是血浓于水啊!
祖国大地啊,还是你的神力博大,让所有的过往都随风而逝吧!
来,来,举杯欢庆新居落成……
欢声笑语,飘出小院,洒向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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