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今日看点悬疑推理

单身公寓

2017-03-20  本文已影响211人  大河树树

这是我第7次遇到这个女人了。

我是一个单身的自由作家,每天早上7点准时起床,洗漱,吃早餐,在电脑前写字到十一点半,出门,在附近的一家小餐馆解决午饭。回家睡午觉。两点半起来,玩电脑游戏。晚上叫外卖,吃完写文章到十一点,之后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到困,再上床睡觉。

生活单调但不觉乏味。

我是每次坐电梯时遇见她的,我住在最顶层,24楼,她住23楼。每次电梯到十几楼后便剩下我们两人,我站在靠近电梯门的地方,她则站在我身后,但我总感觉她的目光在我身上,这让我很不舒服。有一次我故意突然回过头去看她,果然和她四目相对上,她眼神里带着小小的惊慌,然后面无表情的从20楼直接出去了。

我耸耸肩,觉得这女人真是奇怪。

同时我发现家里好像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就是感觉空气里全是不自在。

这天我终于知道这种不对劲来自哪里——空气里多了别的气味。我对气味很敏感,在我每次睡完午觉起来的时候,我能发现空气里多了不属于这个屋子的气息,在厨房、在沙发上、甚至在电脑桌前,我能轻易的嗅出那丝不一样的气味。

这让我很不舒服,也打乱了我的写作计划。喔,我正在写一部推理小说,已经完成一半了,想构思一个小高潮来推进故事进展,但却一直没什么好的灵感,写作陷入僵局,这些天常常写不到几个字便写不下去了。

所以屋子里的不对劲让我感到很恼火,我发誓要找出这不对劲的缘由。

我发现那丝气味一般是在我外出后出现的。

有人进入过我的屋子?

为搞清楚这一点,我在网上买了个摄像头装在了客厅一个隐蔽的角落。这天吃完中饭回家开门后,又闻到了那股不一样的气味,我迅速调出监控查阅摄像头拍摄的内容。

是她!那个女人,每天在电梯里碰到的那个女人。

只见她提着一个装满东西的袋子,先是进了我的厨房,几分钟后从厨房出来,袋子已经空了。然后她来到我码字的电脑前坐下,熟练地打开我的文档。

她竟然知道我电脑密码!

在电脑前大概坐了十几分钟她又起身,在我的沙发上躺了下来,没错,是躺在上面。姿势看起来很熟悉。

几分钟后我终于想起来,那是我最喜欢的侧躺姿势!

她就那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我调了下进度条。大概二十分钟后,她看了看自己的腕表,起身出了门。

又过了一会儿,监控里出现我开门的身影,那是我刚才吃完午饭回来。

我觉得不可思议,一个陌生人,就这样进入我的屋子,她哪来的钥匙?她还知道我电脑密码!还进了我的厨房,厨房!说到厨房,我想起来她提着一袋子东西进了厨房再出来后袋子空了。

我迅速起身跑到厨房,发现厨房并没有什么异样。我不爱做饭,当初搬过来的时候心血来潮买了一整套厨具和调料,发誓以后要好好爱惜自己要想着法子给自己弄好吃的。可是做了几顿后就失去兴趣了。所以厨具还很新,油烟调料什么的也几乎还是满的。

那个人的东西呢?监控里她的一袋子东西确实是进了厨房后就没了的。冰箱!我打开冰箱,果然,冰箱里塞满了食物,牛奶,面包,水果。我记得之前冰箱里自己只存放了几瓶啤酒。

我给自己倒了杯水,来到沙发上坐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素不相识,她随意进出我家、给我冰箱塞满食物、查看我电脑里的文档……为什么?

我第一时间想到了报警。可当我拿起电话后我又犹豫了下,她看来好像并没有什么恶意,至少目前来说没有。

我决定再观察几天。

接下来几天我中午不再出去吃饭,在家里叫外卖。她同样也没有出现。到第四天的时候我甚至怀疑之前看监控时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我还特意再次调阅监控内容确认了下自己确实看到她进了我屋子。

这四天我一个字都没有写,本来就没什么灵感,加上生活节奏被打乱,心思又全放在那个女人身上,根本就写不出任何东西。

不过我倒没闲着,我又把林亦舒的作品全部看了一遍。每当我写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去找来她的作品重看一遍,她的作品每次读都能给我带来不一样的感觉,同样的也能给我带来一些灵感。

林亦舒是一名推理小说作家,同时也被称为“中国的绫辻行人”。她最擅长的就是叙诡小说。六年前在她十七岁的年龄推出的《斜方坡杀人事件》震惊了中国的推理圈,媒体大肆报道,“最年轻伟大的推理作家”、“中国推理小说的希望”等等名誉加诸其身。不过好在她也没有在这些荣誉中迷失自己,接下来的四年里她保持一年一部长篇的节奏,水准更是一部比一部高。一时间国内掀起了推理小说热,她的作品一经推出都会引起大范围的轰动。可以说她确实给中国一直沉迷的推理小说氛围带来了新的希望。但是她本人却很是低调,拒绝所有媒体采访,也从不搞什么签售会,网上几乎找不到她的一张正脸图片。而这份神秘,竟更是让她在国内的人气持续高涨着。

可是这两年她却没有再出什么新作品,网上有传言说她江郎才尽了,有人说她是谈恋爱了没有精力再去写东西了,甚至有人说她因为压力太大抑郁了,当然也有号称是“知情人”的人说她正在准备一部伟大的作品……众说纷纭,但不管怎么说,对我来说她没有出新作品确实是一个遗憾,我只能不断地去读她的旧作。

而她以往的作品里,我最喜欢的还是那两部运用了叙述性诡计的“事件系列”。多重逆转的结局真的让我深深震撼了一把。

到了第五天我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那个女人好像知道没有出门。我得想办法诱她过来。于是今天中午我重新出了门,不过我没有立即坐电梯下去,而是下到了22层,然后又爬楼梯回到24层,躲在了楼梯边上杂物间的角落里,紧紧的盯着家门口。

就在我等到快要觉得她不会出现的时候,发现电梯门开了,果然她从电梯里出来,手里提着袋子,径直走到我家门口,然后熟练地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我差点惊呼出声。然后在她开门的一刹那我冲了出去。

她惊呼一声,手中袋子掉落在地,袋子中滚出几个橘子。

我紧紧的盯着她不说话,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我只知道要抓她个正着,而对于真正面对时我竟毫无准备,甚至还有点不知所措——实际上我不擅长和陌生人接触。

她倒表现得很镇定,惊慌后她迅速镇静下来,蹲下把那两个滚落的橘子重新装回袋子里。然后把袋子搁在门边。

站起来后她盯着我的眼睛,她的眼神很奇怪,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意味。

她就那样看着我,看得很认真,看了一会儿后她转身往楼梯口走去。楼道里传来她高跟鞋撞击台阶的声音。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她的眼睛让我感觉很熟悉,但我却又想不起什么。

我努力的搜寻记忆,直至确定以前确实和她没有过任何交集。我甩甩头,开门进了屋。

坐下后我开始懊悔自己刚才的举动,我为什么一句话没说就让她这样走了?我应该严厉的质问她进我家做什么,质问她为什么有我家的钥匙。

她应该还会再来,我安慰自己道。

不过我想错了,从那之后她没再出现过,不管我中午在外边吃饭多久,监控里都没有再见过她的身影。为此我甚至特意带着电脑去咖啡馆呆了一个下午!要知道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情——我讨厌除了家以外的任何地方!

那天从咖啡馆回家后我迫不及待的打开监控调阅录像,我心里甚至有些期待她会出现在录像里。不过她还是没有出现,不管我怎么拉进度条,录像里的画面都没有任何变化。

我也没有在电梯里遇见过她。

她好像消失了。

渐渐地我就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了,我的生活恢复了正常的轨迹——起床,写作,外出吃午饭,午睡,玩游戏,写作,看电视睡觉。

我的小说也突破了之前的那个瓶颈,每天能写一个稳定的字数,这让我很兴奋。

我很满意现在的状态。

平静被一封信打破了,这天邮递员给我送来了一封信件,信封上只有一个收信地址,没有寄信人名字和寄信地址。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沙发上阅读起这封莫名的信。

砰的一声,装满水的杯子被我打翻在地,玻璃和地板的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难以控制的颤抖,被碎玻璃划破流血不止的手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我慢慢走到房间,在床头柜里果然看到一支U盘,我把它插在电脑上,看完了里面的所有内容。

我身体越发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一时间只觉得整个屋子都在旋转,头疼欲裂。恍惚中感觉眼前的电脑变成了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慢慢的将我整个人吞了进去。

一阵风从阳台钻进来,卷起掉在地上的信纸,然后又缓缓的落在那摊水迹里,水渍在信纸上慢慢晕染开来,开出一朵浓郁的花。

舒: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远在美国了,哦,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应该说你忘了我是谁。我是你的爱人,曾经的。或许我说另一个身份你会更熟悉,我是那个你每天在电梯里遇到的女人,也是被你堵在门口紧紧盯着的那个女人。

真是悲哀。

不过既然你做出了那个选择,我当初也答应了帮你,我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年少成名,被称为“中国推理小说的希望”,我很为你骄傲。可惜也正是这些加诸在你身上的荣誉和压力,让你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不过我可能也还要感谢你的病,是它让我们相遇。你看,命运有时就是这么神奇。

作为你的主治心理医生,我陪着你慢慢熬了出来。然后我们相爱了。你说遇见我是你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我又何尝不是呢。

你说去他的天才少女,去他的中国推理小说的希望,你统统不在乎了,你不写了,你只需要有我就行了。

我当然是开心的。

可是我知道这样的你不是真正快乐的,你会盯着自己以前的作品发呆,你会偷偷的浏览网上关于推理界的新闻。

终于有一天,你跟我说你还是想写,你不甘心。

我是开心的,也是难过的。开心的是你终于能继续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了,难过的是你终于要放弃我了。因为你曾经对我说过,你的世界就那么大,装的下推理就装不了别的,同样的装了别的就装不了推理。你说写作于你来说是一件很特别的事,生活中如果多了别的就会让你写不了任何东西。

你让我帮你催眠,帮你忘记你自己的身份,忘了过去,忘了一切,包括我。

你说这些都是拷在你身上枷锁,背负这些让你写不出任何惊艳的作品。只有重新开始,回到十七岁那种纯净的状态,才有可能创作出超越以往的、伟大的作品。

我答应了。

虽然这让我的心疼得像被剪子一块一块剪成了碎片,不过比起让你活得不快乐,我愿意背负这种疼痛。你知道的,就像以往,你对我提出的任何要求我都会答应的。

你重新开始了你要的纯净生活,每天早上7点准时起床,洗漱,吃早餐,在电脑前写字到十一点半,出门,在附近的一家小餐馆解决午饭。回家睡午觉。两点半起来,玩电脑游戏。晚上叫外卖,吃完写文章到十一点,之后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到困,再上床睡觉。

简单纯粹,可能这真的是你想要的。

我留下来陪了你一个月,也是给自己失去你留一个缓冲时间。有时候实在想你想的不行,我会在电梯里等到你,甚至会趁你中午外出吃饭时回到我们曾经的家去感受你的气息。

写这封信我是矛盾的,我最爱的舒,我不想破坏你现在觉得的美好的生活,但我可能也有一些不甘心,凭什么我就要是被放弃的那一部分?

同时我觉得一个人不能忘记自己的过去,丢失回忆等于丢失自己的灵魂,一个没有灵魂的人能写出什么好作品来呢。

我现在后悔了,我不该让你把所有的都忘记,不过你放心,你会找回过去的。

但是不包括我,我不会回到你身边了。

因为其实你只是想丢了我把你的全世界放在推理上而已,而不是丢了过去,那就如你所愿好了。

以上,你的过去,林亦舒,你的一切,都存放在你卧室右手边床头柜第二层抽屉的U盘里。你做了你的选择,我也做了我的。

我是学心理学的,不过我现在却有点信了大学时物理老师讲过的那句话:选择真的很奇妙,如果按照量子物理的概率论来说,每个人的轨迹其实都是注定的,都是概率论里的小概率事件。

祝一切安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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