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一间孤独（25）七夕后遗症
文/墨不觉
01
我准备返回租房时，已经五点多了。音频直播结束后就陷入了沉睡，在地铁上又接着睡，感觉把晚上的份也一并睡了。
这一趟地铁，没有人跟我讨论狐臭的问题。我只是在最后一波出站时，碰到刺猬先生了。
他看到我也像没看到，反正不会主动打招呼。好像对了一眼，又好像没有。过马路时有些肩并肩，但他时不时还得给手机回消息，没办法，我只好连他的安全份额也一并看了。
我没忍住，提醒了他一句：“过马路呢，你这样很危险。”
他抬起头来，也不反驳。
我调侃他：“要不让慕慕给你导盲？”
他终于开口：“她又不是犬。”
我笑道：“哟哟，知道护食了。”
他一本正经地说：“她也不是我的食物。”
本来我难得有兴致调侃个人，不，是一座冰山，现在发现，果然只有愚公才会去移山。他这么壮一座冰山，也不知道傻慕慕得移到什么时候。不由地啧啧了两声。
而他听到了，居然一脸问号地看着我。
他也会对工作之外的内容感兴趣吗？
已经肩并肩走过一段路，现在走快或走慢都很尴尬，只能勉强跟他聊下去。
“你……昨天怎么过的？”
“照常过。”
“关门、电脑和外卖？”
“差不多。”
“就没发生点什么？比如，慕慕？”
“晚饭，我请她在屋里吃了顿外卖。”
噗，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见他看向我，又连忙收住，继续问他。
“有没有什么有爱的互动？比如，表达一下爱意什么的？”
“吃饭。”
“还有呢？”
“还有工作。”
我果然不该对他抱有期待，他不要说跟浪漫沾不上边，想跟“正常”“普通”沾上边都很难。
话题陷入终结中，我的一颗心冰冰凉。忽然发现，许先知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
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会回问我。
“你昨天怎么过的？”
“当然是跟有情人约会了！”
我想故意刺激他，便说起了昨天吃了哪些好吃的，还看了电影。
而他根本不在意吃食，只问了句：“跟谁？”
“有情人啊！”
“跟你妹吧！”
“谁说的，还有……”
他的兴致被勾起，看向了我。而我想想不对，及时止住，也傲娇了一回。
“不告诉你！”
他回过头，丢了一句：“哦，我也不感兴趣。”
口是心非的死傲娇。真不知道慕慕看上他哪一点了，仅仅是因为神秘吗？还有什么比墓地更神秘？
地铁口离小区也就一公里左右，偏偏走出了好几公里的距离感。进入小区之后又碰到许先知，接下来是不是该碰到余丽了？
我和许先知打了个招呼，而他们两个男人象征性对了一眼，将“生疏”二字毫不留情地写在了脸上。
许先知也只会寒暄一句“你也是刚回来啊”，然后就是三个人的沉默。想调侃许先知也只能在音频直播间里，毕竟他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也不会让他知道。
其实这种知道别人不知道的感觉也不错，这种孤独我特别享受。
小区的路挺宽敞，我们仨肩并肩也不怎么影响交通，顶多就是爬楼梯时要挤出去一个。我非常贴心地走在他俩前头，又是开灯又是开门的。
进去以后，灯是亮着的。真稀奇，这还没到七点，余丽居然是率先回来看家的那个。
见厨房没有人在用，许先知放完自己的东西后就进厨房了。而我跟刺猬先生各回各屋，关好窗户和大门。
02
机智如我，在刺猬先生那里得不到的答案，我可以去慕慕那边要。
比较奇怪的是，从昨天到现在，慕慕也没找我汇报战况，这不像她的作风呀！
不过这回似乎是我多虑了，她今天一天在亲戚家吃饭呢！亲戚家的孩子缠着她玩了一整天，她拿起手机就是发动态，也是发孩子调皮的动态。
她很满足，因为孩子们很喜欢跟她玩。我很佩服她，要我跟这么小的孩子玩一天，我肯定不行，孩子一哭我就崩溃。
至于昨天晚上，她看到了我吃烤肉的动态，便也没有来打扰。也是，之后看电影我也没看过手机。更何况有糖白目在的地方，就没有空白。
糖白目……恍神两秒钟后又回来，继续问慕慕的后续发展。
因为周末是我和慕慕请的客，慕慕又以要刺猬先生回礼为由，刺猬先生便答应昨天晚饭与她一起吃，只是只能吃外卖，他还有工作要忙。
慕慕光约到刺猬先生就高兴坏了，而且还能玩他住的地方里吃，比外面的烤肉都香，哪还计较那些细节。
我猜，她肯定有撒娇软磨硬泡，否则以刺猬先生的雷人行为模式，更有可能直接把大餐点到慕慕家里。反正大餐有了，礼就还了。
慕慕说，还真是，她也想过这种可能。于是就主动提出去他那跟他一起吃，顺便还推销了一把自己，她也能炒两个菜。
果然，听故事还是要到慕慕这里听。刺猬先生只会说“外卖”，连同重点一并跳过。而慕慕却补充上了重点，重点明明是他们一起用了厨房，刺猬先生亲自煮了一锅汤。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样一组合互动，我觉得他们还是很有戏的。
刺猬先生有一个优点，至少最后他洗碗了。也是在他洗碗时，慕慕站他侧面表了白。
当她说出“我喜欢你”四个字时，他差点把碗给打碎了。
慕慕壮起胆调侃他：“不至于这么吓人吧？”
其实她心里也挺慌的，手指互相掰扯，都有些许颤抖。
刺猬先生回了一句：“谢谢……你的认可。”
原来听了半天，他只听了喜欢的理由，前面疑似夸他的一段，直接忽略重点。
刺猬先生洗好手转身时，慕慕像我一样把他堵在了厨房里，两个人四目相对。不知道沉寂了多久。
慕慕说，那会儿对视时，她发现周围一片白茫茫，只有他在眼里。
我说，我信。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感受了。
刺猬先生好像被征服了，问她：“那你想怎样？”
慕慕也鼓足了勇气，没有移开目光，回答他：“我想做你的女朋友。”
“你确定？我很忙的，我经常要加班出差……”
慕慕怕再说下去会破坏士气，平生头一次这样强势地打断一个人说话。
“我已经成年了，我会好好照顾我自己。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甚至都不必爱我。”
到这里，我就听不懂了，怎么不需要他爱她呢？这是新新人类的爱情观吗？不知为何，慕慕在我眼里始终有一种飞蛾扑火的悲壮美感。
刺猬先生也应该花了些时间去消化。听慕慕说，他好像有叹气，又好像只是放口气，他眼里的东西她看不懂，只是他最后还是答应了。
他说了一句：“好吧。”
得到这两个字的慕慕高兴坏了，其它的一切她也不会去想。24岁真的是很美好的年纪呀！不像29岁的我，听到的却是另一个故事。
我并不了解刺猬先生，我只知道像他这样30岁的男人身心都有很多负担。作为慕慕刚认的姐姐，我也担心她是否能承受。
或许是我想多了，我希望如此。随后给她一声恭喜，结束了聊天。
我还是给刺猬先生发了条略皮的消息：“你们在一起了，恭喜呀！要好好待她呀！”
而他回我：“你现在改行当知心姐姐了吗？”
我回：“改不改行，我现在都是慕慕的姐姐。”
感觉到我的威慑，他沉默了。
“我尽力。”
这是他的最终表态。
03
我有点想糖白目了。可是手指在界面滑来滑去，还是一个字都没发出去。我实在不擅长主动找人聊天，也不知道该聊什么。
今晚连余丽都格外安静，好像在这个周末与七夕，大家都去外面打了一场仗回来。可这不是甜蜜的负担吗？为什么感觉气氛很累呢？
身边一没有人，人就容易陷入孤单。一没有事干，人就容易陷入空虚。两个都没有，人就容易陷入孤独和寂寞。
今晚破例地想找余丽聊聊，八卦了一圈就只差她的素材了。可她久久未回，最后留下一句：“说不定马上就分了。”
“怎么会呢？周六的时候还好好的，周日早晨也是好好的，发生了什么事吗？”
余丽跟我概述了周日发生的事。其实事情很简单，两个人约了去一家火锅店吃午饭，吃完饭就散散步逛逛街，电影票也提前买好了，估在饭后一小时左右。
这些安排听起来很合理也很寻常。约会三件套齐了，给电影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对于不想逛街只想消食的人来讲也差不多。问题出在哪了呢？
问题首先发生在他们选的火锅店里。他们提前在软件里预约了火锅套餐，可是逛完街想去吃饭时发现还得排队。
她上前跟店员强调提前预约过了，可是七夕线上预约也多，也得按先后排队。于是她埋怨男友为什么不前一天晚上预约，男友回击他也没想到，而且她也没提呀！
店员见状上前安抚，说虽然要排队，但其实也就两三桌，很快的。她和男友便责怪店员不早说，两个人找到背锅侠之后，又好声好气地一块排队了。
接着到了吃火锅，两个人又出现问题了。
余丽发现隔壁桌的男生会给女生调酱，还会在涮肉时数秒，精准地放在女生的碗里。女生一脸甜蜜，男生也一脸骄傲。
再看看自己这边，完全是自顾自地吃。她甚至要给他挑菜，因为她发现他真的一点都不懂菜。
我问她：“你们是第一次一起出去吃火锅吗？”
她说：“之前一直是异地恋，难得一起吃饭也是点的菜。”
“所以你们确实是头一次一起吃火锅？”
“是。”
我突然获得一个新启示，要想验证一个男生靠不靠谱，爱不爱你，就一起去吃顿火锅，看他是如何涮肉的。因为余丽此刻就是以这个为标准衡量他的男友的。
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糖白目的身影。按这标准，他得算暖男，懂事。
话题显得很尴尬，我尝试换个角度圆场。
“你不是知道他不下厨房的嘛！之前他来这里，你还开心地给他做好吃的。”
没想到她更气愤了，我好像捅到了马蜂窝。
“就是啊！凭什么都是我照顾他？他都不会照顾我！姐弟恋是不是都这样？我忽然感觉很多时候，我更像他的妈！”
看得出来，她有些心理失衡，但也确实能理解。只是我尴尬地词穷了。
之后可以想象，她很自然地把心中的不平衡说了出来。男友哑口无言，也不知道如何哄她，越哄她她好像越气愤。而在余丽眼里，他这是不作为，试图蒙混过关。
可是有问题也不能在人家店里吵吵，两个人还是把各自心绪收了收。买来的电影票也不能浪费，两个人几乎全程没有互动。幸好有搞笑的部分，才让他们不至于像一对仇人。
年轻情侣能吵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毕竟不年轻以后也吵不动了，茶米油盐也吃光了。
七夕后遗症，我看也该治治了。包括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