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奖 • 孤独 • 死亡

 兔子的明天      

        一楼那家人忽然莫名其妙地活跃起来。平时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人家，多了几分“出镜率”。似乎，正在改变邻里之间毫无存在感的形象。

         这天早上，老早就看到他们的身影匆匆从楼间闪过。他们急冲冲的，窜出一号楼的楼门，脸上挂着难以掩饰的欣喜，似乎有什么惊喜的事情在准备迎接他们。人们也不清楚是什么，自然这样猜测，要不然，谁又会让在海底深处潜游的海蛇，浮出水面？

        正巧，二楼的邻居买菜回来，正碰上匆匆赶出去的两口子。 “哎，早啊！这么早，干什么去啊？”“早上好啊，没什么，参加个活动……”邻居熟人间见面，点头打个招呼，寒暄几句之后，就没什么了。尽管这两口子在一单元里没什么熟人，但Ｊ城人都很热情，对于同住一楼的街逢邻居打个招呼什么的，是礼貌的。

      可是，即便如此，二楼这位依旧不知道，楼下的夫妇，究竟是什么情况，又有什么事会引起他们的兴趣。

       楼上202号房的那两位邻居，一老一小买菜回到家，倍感好奇，思考着，这两个人到底去干什么呢？年轻的姑娘问道：“他们成天几乎不见人影，今天怎么这么积极？......参加活动，会有什么事呢？”“唉，别人的事嘛，不要管了。”老奶奶劝到。小姑娘也不再想，只是心中有只好奇的小猫一直在挠她的心，抓得直痒痒。

老奶奶和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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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夫妇俩归来，脸上已无去时的光彩，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妻子走在前，插着兜嘴里不悦地嘟囔着；丈夫紧跟着在后方，手中提着个篮子，里面有个白乎乎的小毛球，时不时还蠕动几下。凑近看，才发现，原来是只雪白的小兔子！小兔好奇地瞪大了血红的眼睛，四下张望，上看看下瞄瞄，似乎对这里很陌生却又很兴奋，激动地扭来扭去。

        这只小白兔看起来很精神，毛色很白很干净，身子圆胖胖的，也很可爱，一副讨人喜欢的样子。然而，丈夫的注意力似乎并没有放在小白兔身上，手拿着笼子，悠来悠去，他低着头，大跨步地走，似乎在想着心事。前面的妻子不时回头看看丈夫，说道：“叫你让我来，让我来，为什么不听？哎，差一点就抽到个手机了！你看吧……抽到一兔子！还得伺候……”“好啦好啦，我的错我的错！事情已经这样了，说还有什么用？养个宠物不也挺好吗？总比'谢谢惠顾'什么的强吧！”妻子听此，叹了口气，说：“也是，买个兔子还得花钱呢……这只看起来还不错吧……算了！”

       小兔子不知情，以为自己被领养了，有个家来住了，一副高兴的样子……它哪里知道，这家人并不是自愿领它走的啊！

       一路到家，碰上邻居，都问这只小兔子，最后才知道是抽奖抽到的，“原来如此啊！”二楼的小姑娘心中的小猫终于安分了，“不知道小兔子长什么样呢……一定很可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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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白兔到家了。尽管主人并不是很愿意养，但还是在好好照顾它，给它白菜和胡萝卜吃。

        可是，好景并不长。“哎呀，好骚啊这味儿！”“养兔子不就这样吗！……你受不了喷香水吧，开开窗户。”“就是说不想养吗！要不送人吧！”“……你看着办，我不管了。”“嘿？你必须管啊，咱俩本来就没怎么养过动物，你不弄，我怎么知道怎么养？”“……”两口子对于怎么对待小兔子的事开始争辩，可谁也不知怎么办。

        妻子不想把到手的奖品白白送人，又不肯好好养它，嫌兔子太味儿，丈夫也不想插手这件事，结果，怎么也没能达成协议。最后，丈夫实在受不了这样没完没了的辩论了，说：“行了行了！这样吧，你把它放到屋外，给它点白菜、萝卜什么的，怎么样？”“嗯...也只能这样了……如果骚味儿跑到邻居家怎么办？”“那就在笼子底下铺个报纸，多换几次呗！”“你来换，我可不想满手骚气……”

       不论怎样，小兔子算是安顿下来了，这件事也算是就此打住吧。白兔呢？不明不白地被连笼带兔抛在门外，只有几片菜叶子和萝卜块儿陪伴。

孤独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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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下午，202室那位年轻姑娘的伙伴来了，是一个只有十来岁的小女孩，她一进楼门便惊奇地叫道：“哇塞！好可爱的小兔兔！哇哦！哪来的吖？”姑娘告诉她，是这家抽奖抽到的，小女孩一听，“哇！好厉害，我也好想要啊！”

        小白兔发现有人来了，立即赶到很兴奋，浑身上下不住地在狭小得转不动窝的笼子里扭动，好像在和小女孩打招呼一样。女孩伸出手放在笼子里，摸了摸小兔的毛，忍不住说道：“好毛茸茸啊！这么可爱的兔兔，为什么要放在外面呢？不怕人领走吗？”“可能是嫌它味儿骚吧！”姑娘猜测说。

        不久，两个女孩子都离开了，寂寞和孤单的影子再次笼罩在小兔子的周围，只是偶尔还有几只苍蝇飞来飞去，在兔子身边嗡嗡作响......

        小白兔火红的双眼失去了光彩，双耳低垂，似乎很是失落。它在想什么呢？它的同胞们不是在爸爸妈妈身边嬉戏，就是在主人的怀抱里玩耍吧！或许，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每当主人来换报纸的时候，那双红色的小眼睛里都会迸发出渴望的火花，可随着那“砰”的一声关门响而骤然熄灭。盘中的食物没有下去多少，零零散散的菜叶子到处都是，可小兔子却再也没了精神。

        这时，女孩子们出门回来了，小兔子却没有再兴奋起来，毕竟，她们不能带走它所有的孤独。小女孩喂了一片叶子给它，兔兔立即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别撑到它了，会吃坏的。你看这底下还有很多呢！”姑娘提醒她说。“可它为什么不吃呢？”“不知道啊。”也许，喂给它的白菜吃起来更香吧！

        小兔子吃完了那最后一块儿白菜叶，把头埋下去，暗红色的双眼眯成一条缝。“小兔子怎么了呢？”姑娘发现了兔兔的异常。“嗯，它可能想它的家了吧！想它的爸爸妈妈和小伙伴们。”小女孩呆呆地想，“或许是想念主人了吧？”

       到了晚上，一号楼的窗户都合上了眼。在宁静而漫长的夜晚，有个小生灵在孤单地等待......黑暗中，有个声音冷不丁响起“吱呀呀”“还是把它拿进来吧，外面这么黑，它会害怕的！”女主人在屋里说道，也不知何时起，她竟有了对宠物的恻隐之心。

        白兔的耳朵忽地支棱起来，两眼放出了鲜红的光芒，似乎在说：“我终于可以和主人在一起了！”男主人走到门口，一手把笼子拽了进来，随手摆在了桌子上。屋内传来了女人的抱怨声：“喂！不要把这种牲畜放在餐桌上啊！以后怎么吃饭啊？”“上一秒还担心呢，现在又骂它牲畜了！......”

       笼子被丢掉客厅的角落里，只有月光来访的角落。

       深夜，男女主人都已入眠，这个孤独的小家伙却未能进入梦乡，它在想什么呢？何时主人会来关心？也许，明天吧……也许，在梦中……

       兔子抱着头，把身子伸得老长，合了眼。……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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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也没能睁开……

        清晨，垃圾堆旁，多了一个兔笼，和一具尸体。

        “啊——!”小女孩的尖叫声响彻云霄……“怎么了？”“兔兔…兔兔死了！为什么？昨天还好好的！会不会是，我把它撑死的…？”小女孩声音中带着哭腔，问她的朋友。“不应该啊。”姑娘差异地远远地盯着早已僵硬的兔兔，思考着，“只是一片啊，不会是撑死兔子的最后一片白菜吧？不可能啊……”“呜…都是我的错啊！可怜的兔兔......”小女孩揉了揉眼睛，想凑上去看看，被姑娘拦住了，“都是苍蝇，离远点！哎…我想，它可能是长时间孤独着，郁闷死的吧！”“嗯？兔兔也会郁闷啊！”

        温柔的阳光送着一个孤独的灵魂西去，去了没有痛苦的王国，没有寂寞的天堂。一起又成了老样子。一楼的夫妇再度“隐居”，小女孩也离开了这里……

         也许，小兔子到今天也不明白，主人为何如此冷淡；事到如今，那对夫妻也不会懂，这只兔子经受了怎样的漫长而孤独的夜晚......或许，明天会懂吧！

/完

/2016.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