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糖甜不辣

“把身体站直，把胸挺起来，把两腿夹紧，双手紧贴裤缝，把屁股绷住。我一会下去转，别让我给你们扣开了啊。”教官在前面指点着这群新生的动作。唐天成在队伍最后一排懒散着，心里想着军训15天呢，这才第一天干嘛把自己搞那么的累。他看到教官下来转，就赶紧收起自己的松散样子，严肃起来。

教官一路走过来，对每个人都有些肢体上的指点和纠正，到了唐天成前面的那个男生的时候，教官环顾了一圈，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去给下一个同学纠正动作了。等教官到了唐天成的时候，先用手划了一下唐天成没有贴近裤缝的手掌边缘，然后用手握住，从两边往他的大腿上按。紧接着是双手卡住他的肩膀，向后掰开，帮助他把胸挺出来，最后走的时候，还拍了拍他的胸肌说着：“把胸肌挺出来才显得好看嘛。”

教官转了一圈，除了那一个同学，其他同学都被他肢体纠正了一番，自然他就被表扬了。像唐天成这样懒散的人看着别人被表扬是不会嫉妒的，但是却是他前面的那个男生。军训刚站队的时候，他就在盯着那个男生雪白的脖子看，洁白的皮肤在翠绿的迷彩服和乌黑头发的包夹下，肆意地反射着阳光。

他吞了口口水，怕是连小姑娘都没有这么美妙的脖颈吧。既然自己无法拥有它，那就把它污名化，唐天成在心里想着这个男生肯定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娘炮罢了，但是他看到前面那个挺拔的背影，自己就知道这一番阿Q精神的安慰是站不住脚的。

教官在表扬之余，还用拳头锤了锤那个男生挺拔的胸膛，发出了肉体碰撞时最厚实的声音。唐天成嘴角抽动了一下，健身的他知道没有长时间的锻炼不可能有这样的效果，这是他练胸快一年还没有练成的血泪教训。他也很好奇，为什么原本应该长胸上的肌肉怎么都长到屁股上了。

军姿站完之后，就是训练齐步走。唐天成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内心不爽，竟然一脚把前面那个小娘炮的鞋给踩了下来。看着光着脚在训练的他，唐天成觉得怪难受的。立定之后，正准备说抱歉的他，发现从前面传来一阵冷峻的目光，便把准备好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报告，捡鞋。”那个男生在大家的哄笑中跑回到训练场中，提上了鞋。唐天成觉得有些抱歉，但是想到刚才那个寒冷的目光想想就算了。

休息的时候，唐天成和一群与自己臭味相投的男生聚在一起聊着昨天晚上打的游戏，目光之余突然看到那个男生在喝完水之后就直接去训练场上站军姿了。

“诶，那哥们谁啊。”唐天成跟面前的这一帮兄弟们打听着他，说实话唐天成真的有点好奇这样的男生，可能是因为之前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男生吧。

“好像是姓姜吧。”一个哥们刚刚说出口，就被唐天成用眼神给制止了，因为他看到了那个男生正在往这边走。

那个男生的到场自带冷酷气场，把原本聊的热火朝天的氛围冻得僵硬。唐天成和其他聊天的人盘腿坐在地上看着这个突然而至的人。

“大家好，我叫姜洋。生姜的姜，海洋的洋。你们能带我一个吗。”说完这句话，姜洋就露出了自己的微笑。因为只是微微的一笑，唐天成倒没有数出来他是不是露出来八颗牙齿，反而记住了唐天成脸上一笑就出来的小酒窝。

来者是客。已经有人从地上站起来和姜洋打着招呼了，但是唐天成更喜欢让大家都坐下来，站着的话目标太明显了，而且刚刚军训不累吗。大家都起来了，自己再坐着就显得很不合适了。唐天成这么想着，然后就伸出了手，希望有人可以拉一把。

唐天成的手被拉住了，手的主人倒不是一起聊天的人，反而是自己说不清对他什么感觉的姜洋。那只手很白也很细腻，像极了女孩子的手，不过又不像女孩子的手显得那么的娇小，而且从皮肤下面还可以看见青色的脉络。

唐天成感觉自己是被拽起来的，自己起来反倒没用什么力气，再加上刚才那些奇怪的想法，然后在手上加强了握手的力度。很快的，那只手也回以了相应的力度。两只手上的青筋慢慢地爆了起来，像两条青色的小蛇缠在两个人的手上。

两个人并不知道，就是在这时两个人的血管早已化成了月老的红线绑在了一起。两个人互相笑了笑，唐天成这下子数清了他笑的时候露出八颗牙齿，而且只有左侧脸颊上有小酒窝。集合的哨声恰好吹响了。

“能不能别再踩我的鞋了啊。”姜洋在大家都去集合的路上找机会给唐天成递了句话。

“我尽力吧。”唐天成也不能保证不会踩掉前面的鞋，他觉得自己的小脑发育的不太健全，所以和大家的节奏都不一样，站在他前面的姜洋就遭殃了。为了表示歉意，他还拍拍了姜洋的肩膀。手感不错。

虽然姜洋和唐天成说过了，唐天成也已经很注意了，但是再一开始就又把姜洋的鞋踩掉了。在姜洋喊报告的时候，唐天成憋着笑不笑出来。

因为憋笑太艰难，脸上的表情变得太狰狞，而且唐天成懒懒散散的样子着实惹教官讨厌。教官原本想对这种划水的同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的，可是面前这个不光划水，还影响到了认真训练的其他人。

“大家再走一遍啊，都认真一点。一会儿我给你们抓几个不认真的出来给大家演示一下。”教官警告过他们之后，就下了口令。

懒惰是有惯性的。唐天成也不想被教官抓出去展示，尽管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走路，但是他还是把姜洋的鞋给踩下来了，而且成功走成了顺拐。

唐天成在大家面前展示了一遍，因为太过搞笑，又被自己的那帮狐朋狗友起哄再来一遍。唐天成走过一遍已经害羞极了，但是教官被起哄声逗乐了，也想给他点颜色看看，来一出知耻而后勇，就让他再来了一遍。

唐天成第二遍走完，还是顺拐，在嬉笑声中，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但是看到站在队伍之中站着的姜洋站在队伍之中，还是挂着他那张冰山一样的脸，就又严肃了起来。

等到唐天成回到队伍里时，那些叫的最欢的狐朋狗友在和他打着招呼，但是唐天成不想理他们，对他们在背后伸出的手没有回应。

他看到姜洋竟然也从背后伸出了手，他虚弱的拍了一下，姜洋的手收了回去，再伸出来时竟然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唐天成之后去展示的也是他们的狐朋狗友，在其他人起哄的时候，唐天成被后面看的人挤到了姜洋的旁边。他把嘴唇凑到姜洋的耳旁，鼻头竟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你一会儿着急吃饭吗，不着急的话陪我加训一会儿呗。”

姜洋笑着推开唐天成，用手揉着耳朵说，“被这样，痒痒”，脸都有点透红了。唐天成也觉得离这么近有点不好意思，两个人应该都想到了那一方面，但是都没有提出来，何况两个人都不像是gay里gay气的人。“诶，你怎么这么虚。”

中午解散了之后，那群狐朋狗友要拉着唐天成去吃饭，被他拒绝了。他可是和姜洋约好了的。

诺大的操场上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唐天成他们两个人在想着不同的内容。唐天成想着姜洋答应留下来只是因为不想再让他踩掉自己的鞋，姜洋却在心里想着自己答应他的理由，想起来很简单啊，只不过是不想再让他踩掉自己的鞋，但是他答应的时候没想这么多，只是觉得这个人挺好的。就连答应他之后，自己也在奇怪着，为什么要推迟自己的吃饭时间，陪他在操场上晒大太阳。但是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啊。

两个人都有点紧张，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唐天成先立了个正，敬了个军礼。姜洋看着他的动作，打了一个哈欠之后，开始纠正着。问题太多了，一开始只是口头纠正着，还有点温柔和含蓄，到后来就变成了姜洋直接上去动手动脚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姜洋像教官一样严肃着，甚至还让唐天成定着型，练肌肉记忆。

一开始的时候，唐天成还是严肃认真的，到后来的时候，身体渐渐发麻发胀，唐天成便坚持不住了，开始向姜洋求饶。姜洋一开始也是一副冷面孔，但是最后也准备让唐天成放松一下。

要不咱们去吃饭去吧。唐天成像条泥鳅一样，一有机会就想偷懒。不行，姜洋认真的说着你这才刚刚练习到军姿啊，我们齐步走还没练呢。

行吧，唐天成从嘴里甩出这两句话，这谁让他自己选择的呢。一开始是姜洋喊着口号，让唐天成自己走，走的软绵绵的，实在不成什么样子。姜洋呲哒了他几句是不是虚啊什么的，唐天成走路就又显得太过于僵硬了。姜洋看不下去了，干脆一步一步带着他，左右左，一二一的丈量了一遍操场。

等到姜洋对自己的训练效果满意之后，就停了下来。唐天成也不管地面烫不烫，就直接一屁股地做到了地上。姜洋没有像唐天成那样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而是后脚跟离地蹲在了唐天成的旁边，和他聊着天。

姜洋用手去试了试地表上的温度，觉得烫手，就调侃着唐天成不怕地上烫吗。

唐天成直接回了一句腚上肉厚，不怕。姜洋啪地一声拍在了唐天成的屁股上，然后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嗯，这后座手感不错。”

唐天成正生着气，因为他和姜洋要求了好几次休息，被拒绝了就算了，反而还刺激了姜洋更大的训练强度，忍了。却没想到，现在又被拍屁股调戏。唐天成直接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朝着操场的出口走去。

姜洋直接从后面扑上去，搂住了唐天成的肩一起。唐天成直接甩开姜洋的肩，干什么呢，大庭广众之下你就要干这事。

这话让姜洋抓住了把柄，然后反问道：“那要是没人呢，今天晚上来我宿舍吧。”

唐天成嫌弃地看了姜洋一眼，你恶心不，姜洋没有说话。两个人一起去食堂吃饭了。姜洋中午没吃什么东西，都是些残羹剩菜，只吃点米就够了呗。唐天成还以为是姜洋的饭量小，他哪知道他把姜洋的心伤着了。

从那次吃完饭分别开始，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就变成了点头之交，唐天成齐步走已经走的很不错了，接下来的正步也没什么问题。他的身边总是充斥着各样的人，有的人是朋友，有的人只适合相处时打发时间的交谈。他从不觉得生活之中缺少了什么，毕竟面前的那个白脖子少年就在前面呗。

有的人只有失去了，才会懂得担心。

姜洋已经消失了一天了，今天早上集合的时候，唐天成还是向前一步补上了那个空位。唐天成问周围的人原先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去哪了，不知道。再让自己的朋友们打听，只打听出来他家里有事，夜里就找辅导员请了假打飞的回了家。

唐天成没有多么的担心他，知道了他回家之后就没在问了，只不过偶尔在训练的时候会想起来他教的口令来调整自己的动作。

他最后还是回来了。他逃了几天的军训，在一帮接受阳光沐浴的人之中显得更白了。唐天成在休息的时候，接水时碰上了就打了个招呼，关心了一下。

“你还好吧。”

“没什么事了。”姜洋冲唐天成笑了笑，然后拧上了打满水的杯子走了。他不想看见这个觉得他恶心的人。

唐天成的关心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得到的是一个很热烈的回应，却没想到姜洋像他的皮肤一样冷漠。

“啊。”姜洋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脚踝。他原本想趁着这个下午休息的时间段打会篮球的，却没想到自己上个栏竟然会把自己的脚崴到。球停了，大家都围过来问他的伤势，怎么样什么的。

姜洋也不能说自己很痛吧，只能坚强的说自己没事，就崴了一下的脚。一起打球的人把姜洋搀到了场边，又继续打球了。姜洋想自己去医务室，但是他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就只好坐在场边。

唐天成吃完晚饭之后，也想去打一会球，但是看到坐在场边的姜洋。姜洋就靠在篮球架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耍酷。

“嘿，咋在这坐着啊。”唐天成说着就要拉姜洋站起来。

这一拉就发现了问题了，他看着姜洋的脚踝已经开始肿了，就准备着带他去医务室。

“诶，还能走吗。”唐天成正问着，没等姜洋回答，就直接站在了姜洋的前面，要背姜洋。

“你别这样。”姜洋抱怨着。“这样不好，”但是还是被唐天成给背了上去。其他的男生们有关心的，也有人在起哄。唐天成冲一个人喊着让他帮忙给教官说一声，就背着姜洋要走。

没走几步路，唐天成就不行了。姜洋虽然瘦，但是身上都是肌肉，密度大，很重，而且肌肉很硌人。姜洋让唐天成把自己放下来，他背不动自己的。

唐天成还逞强地不放下他，而且还说着自己一定可以。等到了大家都看不到的地方，唐天成把姜洋放了下来，然后气喘吁吁地说着要歇一会儿。姜洋直接搂着唐天成的肩膀，说着别这样了，就这么走吧。

姜洋就这么一瘸一拐地拄着唐天成到了医务室，到了医务室，两个人身上都出了一身的汗。唐天成去和值班的学姐搭讪，搭讪成功，而且姜洋的伤势确实比那些头疼脑热的女生要严重一些，就插了个队。

医生去后面给他们拿了个冰袋，然后开了一些活血化瘀的外用药，就撕下来单子让唐天成他们去缴费拿药。姜洋正打算搀着唐天成去拿药的时候，唐天成非要医生开张假条，不然没办法给教官请假。

医生说着教官们也不傻，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连姜洋都觉得有点无理取闹了，但是医生还是禁不住唐天成的死磨硬泡，答应了给他开张假条。医生让他把名字写下来，然后去给他开假条，临走时唐天成还把医生办公室里的轮椅给推走了。他登记的反正不是他自己的姓名。

唐天成拿完药之后，就要推着姜洋往回走，却被医务室里面值班的学姐拦住了，说着这轮椅不能外借，唐天成撒了个小谎，说把他送回去，就来还轮椅。那个学姐倒也是好说话，唐天成假装客气，带着新生的乖巧蒙骗了过去。

“你刚才是在给那个学姐撒娇吗。”坐在轮椅上的姜洋说着。唐天成让他别管了，反正有轮椅就行了。姜洋想起来刚才唐天成要假条的事，就问他怎么回事。唐天成拿出医生写的假条，上面写着的是唐天成自己的名字。

姜洋气的要站起来打他，然后唐天成把轮椅停了下来并且往后站了一步，姜洋被禁锢在轮椅的天地里了，“你个王八蛋”，姜洋骂着就要从轮椅里面站起来。

“你放开老子啊，你个混蛋，王八蛋。”刚准备站起来的姜洋被从后面扑上来的唐天成压在了轮椅上。唐天成就卡着那根雪白的脖颈，在他的较剧烈挣扎中，优美的锁骨下方的肌肉一览无余。

“叫爸爸。”姜洋挣扎的越来越激烈，唐天成最后只好把整个身体压在姜洋的身上。

“起来啊，轮椅要压塌了。”姜洋在大叫着，也不再骂着。唐天成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过了，而且被人远远地看到还以为是在干什么不好的事情。

“笨蛋，我办张假条还不是问了陪你啊。”唐天成一遍推着轮椅一边说。姜洋继续呲哒着他肯定是为了偷懒。

唐天成推着轮椅把姜洋送到教官面前给教官看了一下之后，就说要去还轮椅，就又把姜洋推走了。这次可不是去医务室，反而是去了辅导员的办公室。

进楼之后，他让姜洋从轮椅上面下来，然后自己滑着轮椅进了辅导员的办公室，拿出假条找辅导员签字。辅导员关心他的伤势，却看着他的脚踝好像没什么事，他说是已经冰敷过了，没肿。唐天成看着辅导员准备按他的脚踝时，等到辅导员一碰，他就开始喊疼。

等他划着轮椅出来时，成功地把医生开的假条变成了一张正式的学院假条。姜洋一脸不屑说着本性显现了吧。

唐天成骂着他，“显现个锤子，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孤单吗。多陪陪我儿子吗。”

“滚滚滚。”姜洋骂着，然后发现不对劲，“诶，你要带我去哪去啊。”

“我带你逛校园去啊。”

“诶，你不去医务室看你的小姐姐们了。瞧你那点出息，一进去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搁”姜洋骂着。

“这不怕你吃醋吗。”唐天成笑着从后面拧了一下姜洋的小脸。

“那我宁愿去陪医务室里的那些女人们，送我回去。”

“我不，这个我说了算。”

唐天成的笑声飘荡在整个校园里。